林俏脸上精心伪装的面具终于出现了裂纹。
她咬牙切齿看着程亦寒：“当初是你非要把我从美国带回来，是你不断给我希望，让我觉得我们有可能，不然我为什么留在冷湖！？”
看着歇斯底里的林俏，程亦寒心头微诧。
他眼里的林俏一直是温柔且识大体，没想到她的另一面会是这样。
“我觉得你是很好的科研人才，想让你也为家国出力。”
程亦寒捏了捏太阳穴：“如果你不想再留在冷湖，现在也可以离开，我绝不阻拦。”
林俏脸色苍白，没想到程亦寒竟然真的会赶她走。
她深吸气，按下胸腔里乱窜的情绪：“程亦寒，倘若你有个科研项目做了五年，你会说放弃就放弃吗？”
程亦寒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你又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我不是项目，不是你日夜钻研就会被改变的人。”
他眸色微闪：“无论你信不信，我一直都把你当成可以共同进步的朋友。”
朋友？
林俏只觉得荒谬。
“两年前刚回冷湖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只是你的朋友？”
“科研同事起哄我们是一对的时候，你又为什么不澄清？”
“你敢说你那时候，对我没有动过心！？”
“发现阮欣瑶走了，她带着别的男人回来了，你说我们是朋友了？！”
林俏看着这个自己爱了很多年的人，心里满是不甘：“总之程亦寒，你别想甩开我，我得不到你，你也别想和阮欣瑶在一起！”
她丢下这话，摔门而出。
程亦寒看着林俏的背影，眼神复杂。
彼时，盛光酒店32楼3217房间。
阮欣瑶倚靠在落地窗前眺望脚下的城市，下面高楼林立，车水马龙。
太阳渐渐走到西边，到处都是柔和的橙色。
宋修时将刚刚包好的菜重新摆好：“你都没吃什么，不如再吃一点儿。”
阮欣瑶没有拒绝：“这里变化很大。”
“科技日新月异。”宋修时将一次性筷子递过去，“这次邀请你回来也不仅仅是讨论天舟载人的事情。”
阮欣瑶意料之中。
“天舟”是她熬了许多个日日夜夜的心血，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天舟”，只要不发生意外，宇航员入舱不会有任何问题。
“能透露个大概吗？”阮欣瑶问。
宋修时挑眉，带着笑意的眼里仿佛闪着熠熠星辉：“你猜。”
阮欣瑶无视他的玩笑，认真思考：“是火星吗？”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宋修时后仰，靠在椅子上，“说真的欣瑶姐，考虑考虑我吧，我绝对比刚刚那个男的好。”
阮欣瑶微愣，显然是没想到他的话题这么跳跃。
她很认真的沉思片刻后问：“你喜欢我吗？”
宋修时顿时敛了神色，脸上认真的像是在攻克世界上最大的科研难题。
“喜欢，很喜欢。”
他连坐姿都端正了，深邃的瞳孔里满是认真：“很早之前就喜欢了。”
阮欣瑶心里顿时掀起惊涛骇浪，显然没想到宋修时是认真的。
她一度以为他只是想给自己解围，毕竟宋修时一直都被导师教的很绅士。
“修时，说实话，我刚刚的话并不是欺骗程亦寒。”
阮欣瑶坦然又委婉的拒绝：“我短期内，真的没有恋爱的打算。”
第18章
房间内没人再开口，安静了一段时间。
宋修时眼里闪过抹受伤，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样。
“好吧，我懂了。”
阮欣瑶颔首，本不欲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但想起导师，又忍不住劝说：“你还年轻，条件又好，可以试试把眼界放宽一些，看看其他优秀的女生。”
宋修时倒水动作微顿：“知道我条件好，还把我推给别人？你这人会不会为自己考虑啊。”
插科打诨的话让尴尬的气氛散去。
两人聊了几句，阮欣瑶吃完，就将宋修时送离了房间。
屋内又重归静谧。
阮欣瑶才沉下思绪，去想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听闻“天舟”要召开新闻发布会的时候，她几乎是一下飞机就赶去现场。
“天舟”没有辜负全国人民的期望，程亦寒也是。
没有辜负她的期望，过的幸福且成为了优秀的研究员。
想着，阮欣瑶又走到窗边。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她拿出手机，打开邮箱。
里面足足有400封未曾发出的邮件，收件人毫无例外都备注着程亦寒。
刚离开冷湖到美国时，她确实有很多不习惯，下意识想要找人分享。
可惜她人际关系简单，思来想去也只有程亦寒一个人而已。
阮欣瑶曾不止一次想过，如果自己退到亲人的位置上，是否还能和程亦寒回到从前。
答案却是不能。
爱就是爱，她无法欺骗自己，也无法让步，更无法接受看着程亦寒和林俏恩爱白头。
除非彻底放下，否则她和程亦寒，要么在一起，要么这辈子都别再见面……
翌日一早，有节奏敲门声响起。
洗漱完的阮欣瑶开门，愣在原地。
程亦寒和宋修时一同站在门外，手里不约而同的拿着早餐。
“欣瑶姐，早。”
“欣瑶。”
宋修时和程亦寒异口同声，两人对视一眼，又极其同步的皱着眉挪开视线。
阮欣瑶顿感头疼，她侧身：“先进来。”
两个男人同时进门，将早餐打开。
程亦寒买的粥，宋修时则准备的肠粉。他们统一将早餐推到阮欣瑶面前。
阮欣瑶一个头两个大。
她面无表情的将东西推回去：“你们自己吃，我定了酒店的早餐。”
“可酒店的还没送来。”宋修时劝说，“你要不先吃一点儿垫垫。”
不料话音刚落，门口就响起就酒店应侍生的声音：“您的早餐。”
宋修时拧眉。
程亦寒没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阮欣瑶接过酒店的早餐：“我不是三岁小孩，不需要你们照顾。”
“把自己的早餐吃掉，不要浪费食物。”
说完，阮欣瑶在两人复杂的目光中安静吃饭。
一顿饭吃的安静不已，谁也没有再开口。
直森*晚*整*理到阮欣瑶收拾完，程亦寒才说明来意：“研讨会明天才开始，我想问你今天有没有时间，和我去探望爷爷。”
阮欣瑶本来就有这个打算，当下就答应了下来：“好。”
宋修时坐在一边，听了这话很不是滋味，悄悄发消息问母亲项目什么时候做完，好邀请阮欣瑶回家。
可一直跟着两人到楼下，宋母也没消息。
眼看车门就要关上，宋修时抬手握住车框：“欣瑶姐……”
他看了眼驾驶位的程亦寒：“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阮欣瑶有些好笑，话还没说出口，就听一旁程亦寒的声音传来。
“宋修时，我不会让喜欢的人出事。”
第19章
车内静谧，一路无言。
阮欣瑶耳边来回都是程亦寒的那句“喜欢的人”。
纵使两人之前有过那么多的羁绊，阮欣瑶还是第一次听见程亦寒说“喜欢”。
思绪复杂间，陵园到了。
程亦寒其实一路都在期盼着，阮欣瑶能够开口问问他。
可阮欣瑶没有。
阮欣瑶昨晚其实看了“天舟”新闻发布会的现场，听到了程亦寒说“心仪”的人的那段采访。
内心已经认定，程亦寒说的是林俏。
故而再听见那句像是表白的话，心里只剩复杂。
“下车吧。”
程亦寒开口，拉回阮欣瑶的思绪。
两人一同下车。
程亦寒走到后备箱，拿出祭祀用品。
阮欣瑶想要帮忙提。
程亦寒只是收回手：“路不好走，我提就行。”
他说的没错，程爷爷葬在郊区，四周都是风沙戈壁，路较之上次又崎岖了不少。
阮欣瑶小心翼翼跟在程亦寒身后，好一会才到达程爷爷碑前。
程亦寒点燃香烛，开始祭拜：“爷爷，我带着欣瑶来看您了。”
阮欣瑶换了声，老爷子的音容仿佛又在眼前。
她眼眶一红：“是欣瑶不好，这么长时间都没来看您。”
程亦寒焚上纸钱，恭敬的跪在青石板上，整洁的西装有了褶皱。
“我没能做到您的遗愿，好好照顾欣瑶。”
阮欣瑶愣住，看着程亦寒认真的磕了三个头起身。
他一贯冷清的眼尾竟然也染上红色：“上次和你道歉，我没有说完。”
“当时我因为星舰的事情，疏远你，导致天舟设计稿泄露的时候没有相信你，是我的错。”
程亦寒的声音低哑：“爷爷当时过来，说要我相信你，让我救你。”
“可是我没有，我拒绝了他。”
他垂眸，修长的睫毛遮住瞳孔里翻涌的情绪：“他当场心脏病发作，我把送进医院，抢救了十多天，他自己放弃了治疗。”
阮欣瑶眼里满是错愕。
当时她离开的匆忙，只以为程爷爷是为自己担忧才会……
没想到背后竟然还有这么长的一段事情。
程亦寒很认真，背挺的笔直：“我做错的事情不止这一件，倘若我对星舰的事故多一分怀疑，都不会误会你们这么多年。”
阮欣瑶的手指紧紧攥在一起，指骨泛白。
“星舰”的误会不仅仅是程亦寒的痛，也是她的痛。
如果没有这件事情，他们不会错过这么多年，也不会将最尖锐的刀刺入最爱人的心口。
可事实就是这样。
阮欣瑶离开的这些年，经常会做一个梦。
梦里，程亦寒一双眼冷然望着她，冷冰冰的说：“不是你，还能是谁。”
纵使她爱程亦寒到骨子里，分离多年都不愿意去恨他。
纵使她知道自己愿意回来，是还怀抱期望想要给自己和程亦寒一个机会。
但这份伤害已经可刻进她的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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