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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洛川点头，一下子失去了女儿又失去了丈夫，确实没睡能劝得了。
但：“要不你爸那边我去接，我觉得阿姨应该最想看到的人是你。”
顾千鹤摇头拒绝：“她看到我，情绪会失控对于她调养身体不好，也别告诉她我爸的事情，就说还在隔壁，让她养好身体，我爸……就由我这个亲儿子去接送吧。”
“行，有需要找我。”
顾千鹤点了点头，随后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肖洛川，由衷说道：“哥，向前看，慢慢试着忘了我姐！”
肖洛川目光越过他，望着不远处站着的白衣少女，轻声回答：“好。”

第十四章 幻觉

顾千鹤去准备葬礼事宜，肖洛川的目光就一直盯着那个少女看，直到女孩歪着头笑了笑，他才跟着勾起唇角。
眼前的女孩不是别人，正是躺在冰棺里的纪妍。
肖洛川从帮纪妍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开始，他就莫名感受到了她的存在。
没有告诉任何人，肖洛川就这样独自享受着这份私有的美好。
女孩转身朝着外面走去，他也跟随，两人就这么一直走着，女孩停下脚步，说道：“幸好，还有你看得见我。”
肖洛川红着眼，抬手想去抚摸女孩的发丝，手指却就这样滑过，空无一物。
“易柠……”
纪妍耸了耸肩，一脸歉然：“很抱歉，让你们都难过了。”
肖洛川抬手放在唇边，摇头说道：“嘘，是很抱歉，我没来得及救你。”
原本还笑着的纪妍眼睛慢慢积攒泪光：“是我不乖，可是怎么办，我爸好像生我气了，我找不到他，也接不到他……”
肖洛川唇畔不停轻颤，泪水滑过嘴角：“伯父他不敢让你看见，是害怕你哭啊……乖，待在我身边，等到伯父想通了，肯定就会来找你了，好吗？”
纪妍抹掉眼泪，脸上再次绽放笑容：“行！那我等会陪你一起去看我妈妈，我，想她了。”
“好，我去给千鹤说一声。”
纪妍立马张开双臂拦住了他：“你千万别说看得见我哦，不然别人会以为你疯了的，而我……也只想静静看着他，对于这个弟弟，我亏欠太多了。”
肖洛川点头，眼底全是宠溺：“好，都听你的。”
回到场内，顾千鹤正站在冰棺旁边不停擦拭眼泪，肖洛川走去：“遗体会有人专门看守，伯父那边，晚上去接回来会更好一些，要不要先跟我看一趟伯母。”
他虽然是对着顾千鹤说，但目光一直盯着站在冰棺旁边看着自己遗体的纪妍，眼底柔情肆意。
顾千鹤深吸口气：“我姐这人吧，从小怕疼，还固执扭捏，当初这场婚姻我就没答应过，可也不知道我爸怎么就同意了明明我姐都要退婚的！这一个决定让我直接离家四年，还是今年才被我妈哄回来的，回来以后我没少讥讽我姐，借着开导她的名义不停打击她……”
双手捂住脸，顾千鹤闷哭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川哥你知道吗，我曾经特别过分的对她说，早晚有一天你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居然这么混账的说了这种话，当我看到我姐寄来的遗书时，我真的恨不得杀了自己！可谁知父母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顾家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肖洛川上前抱了抱他，轻声安抚：“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他的眼前，纪妍也抱住了依誮这个弟弟，温柔重复着：“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肖洛川按照纪妍的口型，一字一句重复着：“你姐姐从没怪过你，她想要的就是你能好好活着，代替她照顾阿姨，一辈子幸福！”
视线渐渐模糊，肖洛川听到纪妍对自己说：“洛川，我也希望你幸福！”
他张嘴，无声回答，我的幸福，一直都是你……
第十五章 停尸房

市一医。
肖洛川陪着顾千鹤来到了顾母的病房。
顾母刚刚醒来没多久，心里最挂念的就是自己丈夫和女儿。
顾千鹤似乎了解母亲所想，上前去握住她的手，柔声说道：“爸在隔壁恢复呢，姐那封遗书是气话，她跑去瑞士滑雪，结果腿断了，现在甜甜姐在那边陪着她呢，等可以出院后就立马回来，妈，你可要照顾好自己啊！”
顾母看着自己儿子红肿的眼睛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看向一直沉默的肖洛川，她知道肖家的孩子，重承诺，不撒谎。
肖洛川看向顾母，以及她床头看着的纪妍，委婉的回答：“你们把千鹤吓死了，甜甜在那边陪着的，您放心。”
顾母垂眸，点了点头就闭上了眼睛。
纪妍走到肖洛川面前，一脸沮丧：“我妈这么聪明，肯定不信你说的，不过……甜甜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
肖洛川看着她，不敢张嘴，只能用心回答：“她在那边处理你的遗体后续事宜，其他的……你之后就知道了。”
纪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行吧，那我妈这边怎么办，我好担心她也出事。”
肖洛川将视移动到顾母身上，叹了口气：“她哪怕懂，也会装不懂得，毕竟她还有千鹤，如果连她也没了，你弟弟该怎么办？”
纪妍立马红着眼跑到了床边，乖巧的趴在床沿对着顾母絮叨：“妈，你一定要好好的，弟弟需要你，我和爸爸都会一直守护着你，我们一家人，不会在分离了。”
肖洛川将视线对准窗外，明明是蔚蓝的天空，他却觉得阴沉的可怕。
陪顾母呆了一会后，护士表示探视时间到了，顾千鹤离去前告诉顾母，他要去看看顾父了，顾父要比顾母的伤情重一点，所以要顾母一定要乖乖治疗，不要让大家担心。
顾母红着眼看着儿子，点头表示知道了。
离开后，两人来到了停尸房。
看着医生将尸体拉出，顾千鹤猛地跪在了地上，然后砰砰砰磕了三个头！
他看着面前安详闭眼的顾父，大喊了一句：“爸……您走好！”
肖洛川想去将他拉起，却被拒绝：“我在跟我爸说一会话，我会自己起来。”
肖洛川了解，和医生一同退到了门外，他靠在墙边，空荡荡的走廊里传来顾千鹤的哭泣。
他说：“爸，我其实从没怪够你，我怪的是我自己，如果我当时能够强大一些，有本事一些，或许姐的结局会不一样，所以我跑到国外创业，这些年没回来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好，我觉得丢人！今年我的事业已经有了很好的起色，您……可以为儿子骄傲了！”
抹掉眼泪他继续说道：“姐已经回家了，她很好，依旧那么……那么白！你放心，我知道姐肯定怕你，所以我故意把你们放在了一起，那里……我买了是个排位，我们一家以后都会在一起！呜呜呜呜……”
“爸，到了那边，见到我姐一定要好好收拾她这个死丫头！妈，这边您就放心，一切有我，您……放心走吧！”
肖洛川捏了捏眉心，掩盖所有情绪，耳畔边，他听到纪妍说：“明晚火化，我应该能看见我爸吧？”

第十六章 殡仪馆

葬礼如期而至，天空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因为顾家一切从简，所以是在殡仪馆里面举行的，白天葬礼，晚上遗体就会直接送到山上火化，可谓是豪门里最简陋朴素的一次。
于顾家交好的人因为从很久以前就得知傅家的安排，在得知两父女一起走后，大家都不敢前来。
顾千鹤跪在地上看着寥寥无几的灵堂，垂着头不发一语，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地方，人情总是不如钱来的亲密，他懂！
肖家吊完唁，就让肖洛川好好守着，顾父曾经对他不错，也算半个父亲了。
肖家人走后，除了两家真正的亲戚哭丧以外，可以说再无外人！
一辆车缓缓停靠在灵堂外。
傅艳琴率先走了下来，她看了看眼前的场景，有些不解的看向自己丈夫：“顾家的葬礼……也太冷清了吧？”
程铮面无表情：“傅氏之前对顾氏的打压，商场上谁赶来碰着一身腥，老顾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坏事，临到头了……却得个这样的结局，是我的问题。”
傅艳琴被说的有些憋屈：“还要在怪我是吗？我如果知道会是这样，我怎么可能……”
“艳琴，有钱难买早知道。”程铮打断了她的解释，迈步率先走近。
即便是人到中年，程铮的气场也依旧十足，他点燃三根香对着灵堂上的两人真诚的拜了拜，抿着唇沉默了一会，忽然开口道：“老顾，易柠，是我的沉默造就了今天这个地步，我不否认也不能推脱，当着你们两的在天之灵，我在这里宣布，我程铮于傅艳琴夫妻情断，以后如果再有人对付顾家，我程铮第一个阻止！”
插上香后，他无视傅艳琴的诧异，带上傅镜掩盖住眼底的红润，率先走了出去。
傅艳琴脸色发白的愣在原地，等反应过来后就冲了出去，独留顾千鹤和肖洛川面面相觑。
肖洛川继续烧着纸钱，头也没抬：“他，应该快来了。”
顾千鹤自然之道那个人是谁，冷冷一哼，眼底全是怒火：“那杂碎要是敢来，我一定废了他。”
“千鹤，让伯父他们，好好依譁走吧。”
“……可恶！”
灵堂外，傅艳琴追上程铮，拉住他的胳膊质问道：“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夫妻情断？你把话说清楚。”
程铮叹了口气：“人做错了就要受到惩罚，我爱你，爱了很多年，所以我没办法惩罚你，那我只能惩罚自己！离婚是我最后对你的祝福，艳琴……做人，积点德吧！”
傅艳琴看着被扒拉开的手臂，第一次听到丈夫对自己的告白，却是在离婚的当天！
雨水慢慢将她视线模糊，她忍不住呐喊出声：“为什么你们都要怪我！是我的错吗！我关心我侄儿有什么错！是他自己爱而不知，我心疼他帮他一把错在哪！还有你，爱我？如果你爱我就不会不知道我等了你多少年——！”
程铮脚步一顿，轻轻说了句：“奈何情深缘浅啊。”
傅艳琴看着自己丈夫毫无留恋的背影，终于忍不住站在雨里嚎啕大哭。
一把黑色雨伞出现在她头顶，傅艳琴激动的抬头望去，却是一LJ身黑色西装的靳寒川。
她起身狠狠拍打着他的胸膛：“是你，是你这个臭小子，都是你！！”
靳寒川任由自己姑姑撒气，直到对方平静以后，他才开口问了句：“里面的遗体，是真的吗？”
傅艳琴愣住，随即哈哈大笑：“疯子，我们这一家都是疯子！靳寒川你是不是蠢，哪有遗体是造假的！电视剧看多了吧你！”
靳寒川点了点头：“如果是真的，那姑姑你陪我看着她遗体火化吧，我不信。”
“……”傅艳琴不可置信地退了退。

第十七章 见证了火化

靳寒川上香的时候，就这么静静看着冰棺里躺着的两人，目光空洞无神。
傅艳琴红着眼让他赶紧上香，靳寒川却突然走到了冰棺面前，直直看着里面的女人，似乎在等她露出一丝马脚，好站稳自己的推测。
顾千鹤跪在那里气的差点起身，却被肖洛川一把止住，他看着靳寒川身旁站着的小丫头，心底苦涩的开口：“让他看吧，有些事总要他自己确定了才能相信，不然还会打扰到阿姨。”
顾千鹤一脸委屈：“相信什么？谁特么会让自己的命来开玩笑！他最好让自己活得久一点，这样我才能崛起以后让他生不如死！！！”
肖洛川收回视线，不愿再去看眼里出现的一幕，静静烧着纸：“嗯。”
这时，傅艳琴走了过来，自从顾家出事以后，曾经光彩照人的她此刻也憔悴不已。
“千鹤，不管怎么说我们两家也是亲家，就算之前有什么误会，我也希望你这次能够冰释前嫌，我们……想送易柠最后一程。”
顾千鹤毫不留情：“怕是某些人想知道我们是不是在造假吧，行，送啊！这样也好，我也希望你们傅家这群吸血鬼来看看，我姐姐，我爸是怎么被你们害死的——！”
傅艳琴被顾千鹤眼底的恨意吓到，连忙捂着胸口退了退，脸色泛白地说道：“以前是我不对，我跟你们道歉，我发誓以后我再也不会了，只是……我很抱歉人死不能复生。”
顾千鹤冷哼不再出声，肖洛川也垂眸没有半点话语。
这一个下午，傅艳琴就这么守着靳寒川，一直待到半夜。
也因此，她才知道，她当初做的事情，居然让顾家这种豪门，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除了悔恨，她没有任何可以解释的理由。
凌晨三点，排队火化到了纪妍父女，殡仪馆的人来推得冰棺，并且说明了送火葬场的服务。
顾千鹤选择了最贵的那种，唢呐一直吹到火葬场里面。
靳寒川走到肖洛川身旁，目光就没移动过，似乎深怕他会离开自己视线然后偷龙转凤。
肖洛川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这些想法，讥讽一笑，看着靳寒川说道：“这场结局是你开启的，也确实应该由你结束，送她最后一程，这丫头也不亏！”
说完就跟着大部队迈步前去。
靳寒川在旁边跟着，这也是他第一次进入到火葬场，一进去，就闻到一股很刺鼻的味道，他知道，那是火化时，肉烧成灰的味道。
火葬场的工作人员叫到了顾家两父女的名字，两句遗体被红布包着搬了进去，正好是两个火化池。
工作人员说道：“遗像放在外面台子上，家属进来看最后一眼吧。”说完就退到了一旁。
靳寒川走到纪妍遗体面前，此刻的她面容已经开始僵硬，整个人都是不自然地紧绷状态，他咬着牙就这么静静盯着，直到实现慢慢模糊才转头看向其他地方。
傅艳琴已经红了眼，她难受的捂着唇不敢再看。
顾家的几个老辈亲戚还在哭丧，这是老一辈的规矩，顾千鹤跪在地上磕头呐喊，说，姐，爸，你们慢慢走，我会照顾好妈的！”
工作人员走来，喊道：“可以了可以了，你们都在外面等着吧，小棺材拿进来给我。”
大家走到栅栏外，看着工作人员把纪妍的遗体慢慢推进了火化池，按下按钮，慢慢升了上去。
之后又把顾父送向了另一个火化池，同样的步骤。
这时，其中一个老一辈喊道：“快，快跟着喊，说顾强，易柠，你们快快跑，火来了，快快跑啊……”
这话一出，顾千鹤一边哭一边喊：“爸，姐，火来了，你们快快跑……”
肖洛川也没忍住哭出声来。
傅艳琴揽着靳寒川早已泣不成声，也跟着这么喊，心底却是不停的道歉，说，易柠，姑姑错了，姑姑对不起你啊——！
靳寒川没动，也没有出声，他就这样站在那里，因为太过出众，引得火葬场内其他几家不停注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推送两句尸体的台子放了下来，一尘灰搭配着几块比较大的骨头，就这样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傅艳琴当场哀嚎一声，几乎要哭晕过去。
靳寒川扶住自己姑姑，一脸茫然的走出了火葬场。
天空还下着雨，靳寒川看着一望无际的黑夜，还未迈步就彻底晕了过去……

第十八章 我要去接她

靳寒川醒来以后，一脸茫然的看着房间，当看到一脸紧张的傅艳琴时，他忽然喊了句：“姑姑，易柠还没回家吗？”
“寒年，你别吓我啊。”傅艳琴一脸惊恐地走上前来。
靳寒川挥开她的手臂，径直起身：“外面好像打雷了，我要去接她。”
傅艳琴颤抖着将靳寒川拉住，不可置信地问道：“寒年，易柠走了，你看着她火化的啊，你忘了吗？！”
靳寒川猛地将傅艳琴推开：“姑姑，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最近跟易柠闹别扭是我不对，但我也想通了，毕竟是夫妻，我去接她回来，免得奶奶不高兴！”
傅艳琴看着自己侄儿洗漱换衣服的打扮，心底全是凉意。
她就这么陪着靳寒川来到车库，看着他坐上驾驶室后，终于忍不住阻拦：“你准备去哪接她？”
这句话似乎问住了靳寒川，他愣了愣而后抬头看向傅艳琴：“姑姑，那你知道在哪接吗？我这里痛，很痛，我要快点找到她才行！”
傅艳琴当场哭出声来：“你真是要逼死我啊！你说说你要是这么爱，当初为什么要眼瞎！害了这么多人！”也包括自己，但这话她没说出来，毕竟也是她造的孽。
靳寒川握着方向盘，望着前方却没有聚焦：“是啊，我该去哪找她呢，她去了哪啊？”
傅艳琴擦掉眼泪，将靳寒川从车里拖了出来：“我不管你为什么醒来以后就这样，我只是想让你清楚，这是报应，对我们两的报应！寒年，我救不了你，只能你自己帮你自己！”
靳寒川冷笑：“救，我为什么要人救？我怎么了吗？”
傅艳琴摇头：“你很好，很好。既然醒了我就回去照看你奶奶了，还有……程铮跟我离婚了，以后别针对顾家了。”
她转身离去的背影很苍凉孤寂，让人看了都忍不住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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