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北骁脸色森冷，走出上元仙府。
想起上元仙人所说之话，他眼眸中都是怒意。
原来柳纭澜竟早就背叛了他，为名利与羽族封熙苟且！
他抬脚准备下界，迎面过来一个身影。
墨北骁停住脚步。
柳纭澜站在云端之上，看着前面的墨北骁，也愣住了。
她周身已经毫无法力，能再回天上，还是因为墨北骁丢弃的护身玉佩，那玉佩上有她一半的仙力。
四目相望，柳纭澜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墨北骁抬手轻轻一挥，瞬间消失在她眼前，仿佛从不认识她一般。
柳纭澜呆呆的看着空荡的四周，感觉胸口某一处痛得难以言说。
她眼底含泪，咬了咬牙，跌跌撞撞朝着上元仙府进去。
还未进门，她远远就看见苏芷正在给师父递茶，开心的说：“师父，你对我真好。”
此刻，师父千銥誮年冰霜的脸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上元仙人缓缓接过茶杯，看着苏芷一脸和煦。
“阿芷，你是为师唯一的徒弟，为师如何能对你不好？”
唯一的徒弟？
柳纭澜脑中一轰，本来就千疮百孔的心像又被谁生生捏住，痛的她不能呼吸。
苏芷是师父唯一的徒弟，那自己又是什么身份？
她鼻尖发酸，背靠玉柱，强压着难受，安静地等在外面。
此时，她又听苏芷道：“那师父你好好闭关，我与魔君还有事，我要先去找他了。”
这句话无疑让柳纭澜的心更痛！
苏芷走出来看到柳纭澜，轻蔑一笑，毫不顾忌在她眼前往魔宫的方向飞去。
上元仙人这时才注意到外面的柳纭澜，原本温柔的神色瞬间变得冷淡，生硬开口：“你来作何？”
柳纭澜脚步僵在原地，半晌，她嗓音沙哑：“师父，我也是您的徒儿。”
上元仙人脸上神色更加冰冷，漠视的看了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柳纭澜一步步朝着他走近，哽咽出声。
“您为何不能也疼疼我？”
上元仙人闻言，没有回答她，只淡声说：“为师将九天神女之位和昆吾玉给你，你还有何不满足？”
柳纭澜喉咙一涩，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是呀，所有人都言师父偏袒的是自己，因为把世间宝器和神位都给了自己，可为什么她偏偏感觉不到。
她伸手摸向胸口空荡之地，想告诉师父昆吾玉碎了，可还没开口。
上元仙人伸手施法直接将其甩出去：“为师要闭关修复伤势，你切不可再回来！”
随即封印房内空间。
柳纭澜从蛮荒之地回到天界，本就身受重伤，现在又被师父丢出，伤口直接撕裂开来。
她不知怎么回的九天神殿，恍恍惚惚的躺在床上。
半夜，一道传音将其吵醒。
她就听师父身边仙童云昭着急道：“柳纭澜，师父闭关失败，你快过来。”
闻言，柳纭澜急忙起身，赶往师父仙府之中。
刚至，云昭责怪道：“怎么才来，快把你身上仙元给师父！”
柳纭澜僵硬站在原地，她已经命不久已，哪儿还有仙元啊。
云昭见她不给，只能转身进殿。
柳纭澜跟着上前，就看到师父身体若有若无，随时消散，这分明是仙陨的征兆。
她来至上元仙人身前，跪下，眼底含泪：“怎么会这样，不是说有聚魂草就没事了吗？”
上元仙人没有回答，他费力的抓住柳纭澜的手，有气无力道：“为师即将陨灭，你要好好保护你师妹，不得让她受半丝委屈，你可明白？”
柳纭澜愣住，她还没回答，又听上元仙人说。
“你若做不到，为师就没有你这个徒弟！”
柳纭澜眼尾发红，闭了闭眼：“好。”
然上元仙人并不相信她所说，他用尽最后一丝仙元，在柳纭澜手心画了咒。
随后说：“你以命起誓！”
第九章 如你所愿
柳纭澜心里瞬间泛起无边凉意。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上元仙人，又看向自己掌心的命咒，喉咙像是被一根刺堵住一般，说不出话。
上元仙人见此，冷言道：“你是想为师死也不安心吗？”
柳纭澜身体一晃，以前她只觉师父偏心，现在她才知师父是真不爱自己。
她缓缓抬起手，哽咽着落泪道：“我柳纭澜以命起誓，此生必护师妹周全，不让其受半丝委屈……”
话落，她就看上元仙人的神躯随风飘逝。
柳纭澜闭了闭眼，一点眼泪从眼角滑落。
不远处，云昭手中攥着一物，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些慌乱。
柳纭澜摇摇晃晃站起身，扭头看向他：“究竟发生了何事？师父为何突然仙陨，你手上拿着什么？”
云昭被她一问，心里一颤，立马跪倒在地。
“苏芷让师尊加持护身法器，师尊闭关前准备祭炼一番，哪知突然引动伤势，走火入魔。”
他怕柳纭澜责怪，说完，丢下法器逃离此地。
柳纭澜看着地上法器，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呆坐在上元仙府，只觉好累。
上元仙人星辰陨灭，很快苏芷和墨北骁也知道了，两人赶到仙府，就看柳纭澜满身孤寂坐在殿内。
墨北骁望着她消瘦的身体，心不由一缩。
柳纭澜后知后觉看向两人，目光落在苏芷身上：“你为何要让师父给你加持法器，你知不知道，你害死了师父？！”
苏芷一凛，随即面带委屈的看着柳纭澜。
“师姐，你胡说什么，明明是你把师父所需聚魂草私用，还想要一个顶级法器，拖累了师父，怎么现在把责任都怪到我身上？”
柳纭澜听苏芷颠倒是非，难以置信地朝着她走过去。
“苏芷，你还有心吗？”
说完，她上前一步，抬手就要将苏芷打醒。
然还没落下，墨北骁直接挡在苏芷面前，一把掐住了她的手。
“柳纭澜，你想干什么？”
柳纭澜见他维护苏芷，眼底弥漫一层雾气。
她用力眨眼把泪水逼回：“墨北骁，你看清楚，你身后的人不值得你这么维护！”
墨北骁甩开她的手，冷哼一声，“她不值得，难道你值得？嗯？羽族未来的王后！”
柳纭澜身体一怔，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这时，墨北骁身后的苏芷探身微微张口：“师姐，三百年前，你趁着魔君上战场后和封熙成亲的事，师父都告诉魔君了。”
蓦地，柳纭澜睁大双眼，扭头看向师父仙去之地，一口灼热涌入喉中。
她一直尊敬的师父，在死前最后一刻，竟还在为杀了他的人苦苦打算。
墨北骁看着柳纭澜越渐苍白的脸，眉眼闪动一下。
“难不成，你想说你师父冤枉了你？”
柳纭澜眼中无一丝起伏，仿佛一潭死水。
“没有，他们说的都是对的。”
说完，她一步步朝着仙府外走去。
墨北骁看着她苍凉的背影，觉得她又是在做戏。
“既如此，上元仙人葬礼，你不必出现，想来上元仙人也不愿你这样无孝无德之人参加！”
柳纭澜身形颤动，用力将嘴里的腥甜咽下去。
她缓缓转过身，不敢看着墨北骁开口，怕一张口会暴露更多她此时的脆弱。
“好，我会如你所愿。”
第十章 不亏不欠
柳纭澜说完，浑浑噩噩朝着九天神殿走。
行至半路，一道身影忽然挡在了她的面前，是苏芷。
柳纭澜抬头无神得看着她：“你还跟来做什么？”
苏芷轻笑一声：“自然是告知师姐你真相。”
柳纭澜疑惑地看着她，接着却听她说：“昆吾玉碎的感觉很难受吧？”
“你说什么？”柳纭澜瞪大眼，不明白苏芷怎么会知道昆吾玉碎了的事。
这时，苏芷忽然大笑起来。
“柳纭澜呀，柳纭澜，亏你天资聪颖，却不知道自己一直被师父蒙在鼓里。”她停顿了半响，接着说：“你以为师父是真心要把九天神女之位给你吗？”
柳纭澜只觉后背发凉。
苏芷可怜的看了她一眼：“其实师父早就算出昆吾玉会破碎，需这世九天神女以命修复，所以才便宜了你。”
柳纭澜身体一晃，不相信的摇头。
“你胡说。”
苏芷此时取出一个透灵镜，上面很快浮现出了上元仙人死前的画面。
只看他对苏芷说：“为师早已发现柳纭澜护着心脉的昆吾玉碎，等她死后，很快你就能安全接替九天神女之位了！”
“噗！”
一口灼热再也忍不住从柳纭澜口中吐出，此刻她似乎连哭都不会了。
她含着血的嘴，轻轻地说着：“师父，你瞒得柳纭澜好苦——”
苏芷看着现在的柳纭澜，脸上挂满得意，她不再停留，飞身离开。
……
三日后，是上元仙人葬礼。
因为墨北骁的安排，柳纭澜根本不能接近仙棺。
她身披黑色斗篷，几天不见，整个人瘦得脱了形，仿佛风一吹就会倒。
参加葬礼的上神们纷纷数落柳纭澜不孝，连师父葬礼都不出现，还是小徒弟苏芷一手操办。
柳纭澜听着这些，目无波澜。
她看着师父仙棺没入虚空，一字一句道：“师父，这一世，您把我养大，教我仙术，却从未真心待我。苏芷的事，我会闭口不谈，您的教导之恩，徒儿还清了。”
说完，她捂住胸口，忍住那锥心的疼痛，苦涩一笑。
“现在的我也活不了多久，并且再无来世，您欠我的也不用再还了。”
说完，她缓缓离开此地，去到魔宫。
柳纭澜记得上次墨北骁说，他母亲需要上古麋鹿兽的心脏。
上古麋鹿兽听闻早已灭绝，难以找到。
柳纭澜曾在古书中得知，上神的心脏也和麋鹿兽功用一样。
原本她的心脏被昆吾玉替代，如今昆吾玉破碎，身为九天神女，她需以命祭玉，已保苍生。
所以心对她来说已无用！
想罢，她伸出手朝着胸口而去，顿时疼痛顺着心脉延至全身。
柳纭澜强忍着，将心取出放入一玉匣中！
而后，她跌跌撞撞走到一魔族之人前，将玉匣递给他：“这里是上古麋鹿兽的心，你将其交给魔君，会有大赏。”
说完，没等那人反应过来，手捏着玉佩最后一丝仙力消失原地。
……
柳纭澜没回九天神殿，而是用最后的仙力到了望凡崖。
从此处往下眺望，可以观看人间景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