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临市,一栋居民楼突发大火,宋云然所在的搜救队忙到傍晚才收队。
宋云然穿着搜救服抱着居民楼里最后一个小孩走出来,脸上汗渍与灰渍交融。
回到基地,她看了眼表,匆匆抹了把脸便打车离开。
今天是叶家家宴,她又要迟到了。
临走到门口,她才自己发现脖子上空荡荡的,那条戴了三年的平安符不知何时已经不见。
宋云然心里一空,转头就想回去找,门口却传来了熟悉的清冷声音。
“站在门口干什么?还不进来?”
她陡然掀眸,只见程斯年不知何时已走到了她面前,不同于平时在医院的白大褂,他今日一身黑色西装,身长玉立,矜贵优雅。
而宋云然因为来得着急只能脱下救援服,露出里面普通的休闲服,因为救火遍布了灰尘,气质看起来与他天差地别。
他表情十分冷淡,宋云然咬咬唇,也有些不自在,两人虽面对面站着,却完全看不出这已经是一对结婚三年的夫妻。
这时,婆婆出来看见宋云然的样子,心里更是一阵不喜,“你怎么又来迟了?”
宋云然连忙道歉,“对不起,妈,临时出了个任务。”
婆婆听到这个解释蹙起了眉,不耐的开口:“也不知道你非要做这个女搜救员干嘛,又脏又累,工资也不高,让你辞职也不肯,你能照顾好景川?”
在婆婆眼里,程斯年是知名外科医生,平时工作那么忙,该找个温柔小意能照顾他的老婆最好。
结婚三年以来,婆婆无数次明里暗里的嫌弃过她这个职业。
可这就是宋云然的梦想,她的妈妈也曾是一名女搜救员,她从小到大听到最多的,便是妈妈教导她,岁月山河无恙,皆因有人为你负重前行,而她,愿意做这个逆行的人。
“妈,这是我的工作……”
宋云然试图解释,这时,一个娇小的女孩走过来,亲昵挽住她婆婆的手,“阿姨,宋云然姐也是为人民服务嘛。”
这个女孩的出现,让婆婆的心情瞬间多云转晴。
宋云然自然也认得她,叶家世交家的女儿,程斯年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也是婆婆原本最中意的儿媳对象,叶袅袅。
婆婆温柔拍了拍叶袅袅的手,冷冷的看了宋云然一眼,“行了,今天景川的恩师余教授也来了,你跟着一起去见见。”
宋云然闷闷的点点头,这才走到程斯年身边,一起朝书房里走去,两人并肩走在一起,却毫无交流。
直到开门前,程斯年的目光才终于看向她,宋云然一怔。
“老师有洁癖。”
宋云然心里一颤,她知道自己刚出完任务身上肯定算不上多干净,可他说这句话,难道是嫌弃自己不配见他的老师吗?
她难堪极了,程斯年却伸出手指着她左脸颧骨处,冷冷开口:“擦干净。”
宋云然这才反应过来,伸手将脸上没洗干净的灰抹去。
在书房里见完老师,两人又一起走出来,程斯年从头到尾没跟她多说一句话。
倒是刚才在书房,余教授知道她女搜救员后,眼里有些许赞赏:“阿川,宋云然不容易啊,你要多关心她。”
程斯年淡淡附和:“老师说的是。”
宋云然跟在他后面,看着男人清俊高大的背影,心里微微苦涩。
结婚三年,她和他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无话可说了……
想起余教授说的让他“多关心她”,宋云然更是无奈,只怕在他眼里,对医院里任何一个病人的关心都远胜于关心她。
她正想着,外面传来婆婆的喊声,“不好了,袅袅心脏不舒服!”
宋云然一滞,下意识看向程斯年,果然,他神色一变,猛地推开宋云然冲了出去,毫不犹豫的抱起叶袅袅跑出门。
宋云然看着他着急的身影,抬手揉着自己被撞痛的肩膀,心里一阵苦涩。
最后家宴结束,宋云然一个人冒雨回的家。
程斯年回来时,已经快十点了。
彼时,她刚洗完澡出来,见她回来,连忙上前接过他的西装,“袅袅没事吧?”
“没事。”
说完,程斯年一句话都不愿意再说,根本没看她,拿起衣服走向浴室。
宋云然压下心里缓缓升起的苦涩,等程斯年出来后,她鼓起勇气开口:“这几天我正好休假,你这个月还有假期吗,我们去露营吧?”
谁料,程斯年只淡淡看了她一眼:“医院最近很忙,没空。”
随后翻身上床,闭眼入睡。
宋云然的眼神僵了僵,站立在床头看着已经入睡的男人,心被一股无力感拉扯。
她试图想要修补和程斯年越来越疏远的感情,却好像怎么都找不到方法。
也许,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当初两人因为两家父亲的约定成婚,她只觉得自己得偿所愿,却从未想过,经营这段并没有什么感情基础的婚姻该怎么做。
半晌,宋云然轻轻叹了口气,躺上床背对着他入眠。
清晨,她醒来时程斯年早已离开。
宋云然起床煮了粥,忽然想到平安符的事,在搜救员的群里发了个消息。
【有谁在基地看见我的平安符了吗?就是我天天戴的那条。】
很快便有人回应。
大王:【没看见啊队长。】
邢安:【那平安符居然是可以取下来的?我看你天天戴着以为是长你脖子上了。】
小武子:【没有,说起来好像昨天救火的时候就没看见你戴。】
邢安:【小武,你救火还盯着队长看?】
小武子:【去死!!】
很快话题就打了岔,宋云然摇头笑了笑,关掉了手机。
吃完早饭又在家里仔仔细细找了一圈,还是没看到,她的心情有些低落。
晚上,程斯年回家,两人依然沉默无言。
夏季多雷,入睡后,窗外不知何时响起雷声。
宋云然从小就怕打雷,因为她爸爸就是在一个雷夜里意外车祸去世的,被雷声吵醒后,她下意识想往程斯年的身边靠去,男人却始终背对着她,一动不动。
她探寻的动作只好停住。
忽然,他那头一阵急促铃声响起,不过响了一声,程斯年便伸手去接。
宋云然瞬间一滞,所以,他刚才也是醒着的?
只是,对她的求助无动于衷罢了。
那头,叶母声音焦急:“阿川!袅袅被打雷吓到,现在哭个不停……”
程斯年立刻起身:“我马上过来。”
他翻身下床,宋云然心里一酸,也坐了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
叶家,叶袅袅房间。
她扑进程斯年怀里,哭得我见犹怜,而程斯年安静的为叶袅袅拭泪,轻声安慰。
“阿川,我好害怕打雷……”
他拍着她的背:“别怕,我在你身边,不用怕。”
叶袅袅哭着点头,程斯年则是温声细语的哄着,而宋云然则站在门口,僵硬的看着这一幕。
后来,叶袅袅一直闹着害怕,程斯年没法,只能答应她就在床边守着她,她才终于肯乖乖睡觉。
不安稳的一夜终于过去。
翌日,宋云然醒来的时候,程斯年还没回来。
看来是守了叶袅袅一夜后,便直接从叶家去医院上班了。
她咽下心头酸涩,换下因为打雷而吓得浑身湿透的睡衣,神色恍惚了一阵,吃完早餐后,又把全家上下都里里外外的打扫了一遍。
做完这些已经到了中午,她又马不停蹄的去了厨房,想着等会熬着鸡汤给程斯年送到医院去。
等汤熬好的过程中,她坐在沙发上,点击朋友圈,却在看到叶袅袅刚发的一组照片时,整个人登时愣住。
【海边散心太舒服了,还悄悄偷拍了某人~】
宋云然定定的盯着看着那照片上男人,赫然是程斯年!
有几张照片是叶袅袅偷拍他的背影和侧脸。
有几张是程斯年发现了叶袅袅在偷拍,嘴角挂着无奈而宠溺的笑。
还有几张,是他伸手去整理她的头发,温柔细致的替她系上围巾。
那样温柔的程斯年,是她这些年再未看过的……
向来没缺过一天勤的他,今天居然没去医院上班,而是陪了叶袅袅去海边散心!
看着他的笑容,又想起他昨晚说“很忙”时的冷淡,宋云然的心狠狠刺痛了一下,所以,只有跟她在一起,他才没空吗?
她将画面永久定格,看着屏幕上那个温柔的男人,心头涌起无穷无尽的苦闷。
她和程斯年刚结婚的时候,其实也有一段感情和睦的时候。
那时候,宋云然满心都是他,而程斯年虽然性格比较冷淡,对她却也体贴。
那条宋云然宝贝至极的平安符,就是刚结婚时程斯年亲自为她求来的。
一向骄傲冷淡的谢医生,会轻柔的替在火场受伤的她清理伤口。
也会一脸认真的给她戴上那条他去寺庙走了999道台阶求来的平安符,说:“不愿你前途似锦,只愿你次次平安。”
平凡幸福的夫妻生活,宋云然和他也有过。
一直到三年前,叶袅袅差点因她而死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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