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旁边的阮亦姝说道：“修复得再好，也有裂痕。顾衍辞，就像……我们的过去。”
她昂首挺胸，往别墅里走去。
江雨思伸手就要去抓她，却被顾衍辞制止：“别跟她一般见识。”
“衍辞！我不甘心！她分明就是故意毁坏的！”
“她现在怀着孩子，不能动她。”
江雨思只能吃了个哑巴亏，不情不愿的坐上车，离开。
顾氏别苑，她一定会回来的！
…………
晚上。
威廉医生准时出现。
他背着医药箱，戴着口罩，幽蓝的眼睛里，透着不近人情的冷静。
“顾先生。”威廉打着招呼。
“又来给她打保胎针吗？”
“是的。需要连续注射五个月，直到胎儿的情况，稳定为止。”
顾衍辞双手负在身后，静静的站在窗前。
半晌，他问：“如果……不打针呢？”
威廉的神色里有些疑惑，用生硬的中文回答：“顾先生，您不打算要这个孩子了吗？”
“要。”顾衍辞点头，“但我也想要……她。”
孩子和阮亦姝，他都想要保住。
虽然是有些贪心，但是万一有办法呢？
“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一个。”威廉说，“身体里的养分，只够救活一条命。”
“为什么阮亦姝自己去医院时，医生说，要求她打掉孩子？”
“因为胎心微弱，很难养活。一旦养活，就是反噬母体的开始。从人道主义来说，大医院是会以母体为主的。”威廉专业回答，“但，顾先生您要求，保住孩子，所以，我尽我所能。”
“没有办法两个都保住吗？”
“没有。”
顾衍辞沉默。
见他犹豫迟疑， 威廉又说道：“顾先生，就算有办法保住两个，我想，顾太太也活不长久了。”
顾衍辞猛然转身：“你在说什么？！”
“您不知道吗？”威廉很是意外，“顾太太印堂发黑，面色憔悴，已经是活不久的迹象了。最多还能活两年，少则……生完孩子那一天。”
听起来，真残忍啊。
孩子出生之日，却是母亲死亡之时。
以后，这个孩子如果知道真相，要如何面对自己的生日？
都说孩子的生日，是母亲的受难日。
可到了阮亦姝和孩子身上，却不仅仅是受难日，还是……忌日。
“你确定？”顾衍辞大惊，死死的盯着威廉，“她真的……寿命将尽？”
“是的。”
“不，不可能！”顾衍辞吼道，“我不相信！你在骗我，这是假的，对不对……你在说谎！”
威廉回答：“顾先生，顾太太之前经历过什么，想必，您比我更清楚吧。”
“她……”
她捐了骨髓。
生下顾修启。
断了脚趾……
顾衍辞不敢再往下想。
他忽然疯了般的往主卧冲去，乒乒乓乓的撞倒了好多东西，他也不在乎！
阮亦姝！
你怎么就到了濒临死亡的地步！
顾衍辞猛地踹开门的时候，阮亦姝正坐在窗边画画。
安静，柔美。
她是建筑设计师，画画的水平也很不错，有扎实的素描功底。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阮亦姝看了他一眼，把画板收起来，“我今天一直在卧室里没出去过，可什么都没做啊。”
顾衍辞盯着她，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靠近她。
她望着他，那么的平静，毫无波澜。
没有爱意，也没有恨。
阮亦姝将一切都消化，都藏好。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顾衍辞捏住她的肩膀，“你怎么一直瞒着？一个字也不肯说？”
阮亦姝不解：“你在说什么？我瞒你什么了？”
“你快死了！”顾衍辞吼道，“威廉说，就算没有怀上这个孩子，你也活不长久！”
阮亦姝眨眨眼。
好几秒之后，她才回过神：“哦……因为这件事啊。你知道了？”
她的语气，如此轻描淡写。
顾衍辞却无法保持冷静，双眼都是猩红的：“你清楚自己的寿命？了解自己的身体情况？”
“嗯。”
“那为什么……”
“为什么不跟你说？”阮亦姝接过他的话，“顾衍辞，麻烦你好好的回忆一下，我说过。可是当时，你根本不在意。”
他不在意她说过的话。
他也不在意她的死活。
不被爱的人，就是这么卑贱，再大的事情闹到他面前，想让他关心关心，不过是自取其辱。
结婚以后，阮亦姝从下厨做饭烫伤手，把伤口亮给他看，却换来他的漠视开始……她就习惯性的隐藏起自己所有的喜怒哀乐。
“你……你说过……是，”顾衍辞恍然想起，“你是说过啊……”
“所以，何必这个时候来假惺惺的呢？”
顾衍辞高大的身躯愣在原地，英挺的眉眼间，都是绝望。
总而言之，阮亦姝……必死无疑！
而他却现在才后知后觉！
“放心，对你没有损失。我死了，你很开心吧。”阮亦姝冲他笑了笑，“而且，我死之前，还能为你再生下一个孩子。顾衍辞，你不亏。”
说完，她看向门口：“威廉医生，你来了啊，进吧。”
阮亦姝十分熟练的躺在床上，撩开衣摆，露出自己的小腹。
上面，已隐约可见好几处针眼。
等到孩子出生那一天……这肚皮上，该留下多少密密麻麻的针眼啊。
威廉医生放下医药箱，开始配药。
看着那粗长的枕头，阮亦姝还是会害怕。
所以，她闭上眼睛，只期待着快一点，这样痛苦的时间就能够减少一点。
冰凉的棉签沾着碘酒，擦拭着她的肚子。
下一秒，针头就该刺进来了。
可是，阮亦姝却听见“砰”的一声！
她迅速睁开眼！
只见，顾衍辞一把推开了威廉医生，抬脚踹翻了医药箱，双眼猩红，神色暴戾！
“不要打针了！”他吼道，“滚，威廉，你给我滚！”
威廉不敢置信的从地上爬起来：“顾先生……”
“我不要这个孩子，我不要！”顾衍辞说，“我要阮亦姝活着！我要这个孩子的命，来续她的命，而不是她为孩子续命！你，听到了吗！”
“这……”
“做不到就滚！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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