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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小情侣之间的吵闹，姜留岁听到这里就没有再听了，提着热水壶进了病房。
她腰很痛，喊了护工给她揉，姜留岁很快就睡着了。等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贺逾景就坐在沙发上，看她起来才开了灯：“吃东西么？”
“想吃凉皮。”
姜留岁环顾四周，温湉已经不在了。
贺逾景觑了她一眼，就下了楼，十几分钟以后，拎着一份凉皮还有一杯热饮回来。
姜留岁吃饭很安静，他就在边上看着，等到她吃的差不多了才开口：“你这边有护工，也恢复得不错，明天我就不过来了。”
“嗯。”她头也没抬，她前几天就跟他说过，可以不用过来。
一直不过来反倒挺好，现在被温湉闹腾得不再来，反而叫人心里不舒服。
这次她受伤，贺逾景大概有些愧疚，对她的态度好了不少，临走前说：“护工要是不负责，就联系家里，你都已经瘦成一把骨头了，好好养身体。”
姜留岁淡淡说：“养了一年多了，也没见养好。”
贺逾景没说话，拧着眉，不太耐烦听这个话题，摆摆手说：“走了。”
可实际上，姜留岁完全没达到“恢复的不错”这一标准。隔天乔英芝看到她的复查报告时，脸色就有些绷不住。
她体质差，身体不容易恢复，卧床一段时间就能愈合的骨裂并没有好，再加上以前跳楼那次本身身体就脆弱，医生说要以后可能跑啊跳啊这些运动都不太能参与了。
身体本来就有问题的人就是这样，一个不小心，那都是有很大影响的。
姜留岁自己倒是不太在意，一年前能捡回这条命就已经是万幸了。大难不死的人总是很乐观，反而安慰起乔英芝来：“姑姑，没关系的，好好休养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
乔英芝叹口气，她是不知道她这身体一不好，以后找对象会有多困难，谁愿意娶一个病秧子回去？贺逾景要她还好，不要她以后可就难了。
姜留岁这一辈的思想是年轻化了，可她们老一辈不一样，娶媳妇不仅要门当户对，背景干净，有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能不能生孩子，同样很重要。
乔英芝一向是不愿意自家白白吃亏的，这份复查报告同样被送到了奚家手里。她的语气很是沉重：“你说好好的孩子，怎么尽是受这些苦。”




016
奚母看着那份报告一个字都说不出，心里那个愧疚：“英芝你放心，我们也算多年老朋友了，这次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贺逾景跟姜留岁的事情，她之前劝归劝，态度是没有那么坚决的，心疼姜留岁是真，但大部分原因只是为了做给姜留岁看看。不然怎么可能会到现在都没有折腾出来一个结果？
贺逾景到底是她儿子，之前她还是不想逼自己儿子太紧。但姜留岁现在这情况，她必须给她一个交代。
奚母找到贺逾景时，没有跟奚国山一样暴跳如雷，她相当的平静，只是把姜留岁的那份复检报告递给他看。
一边看，一边锁起眉头。
“你那一拳，害人家以后步都不能跑了，这样你还不愿意对她负责？”奚母道。
贺逾景半晌想不出该说什么，最终挤出一句：“国外有很多水平高的医生，我去给她找一个，慢慢来未必就治不好。”
奚母一针见血道：“哪怕她可能这辈子被你影响耽误，你也还是不愿意为你的错误买单，对吗？”
贺逾景沉默了很久，才有些头疼的说：“妈，我可以用其他方式来弥补，她也未必就不喜欢其他补偿的方式。”
奚母太了解他了，他有的是办法逼迫姜留岁，让她同意他的补偿方式。
“既然这么不愿意，那为什么要跟顾泽元起冲突呢？你早该知道，动手迟早会出事的。”奚母淡淡的说，“你先考虑几天，迟点再做选择。”
贺逾景笑了下：“真不用考虑，我不会娶她的。”
奚母也笑：“那个女人知不知道，你对她的深情，是用对其他女人的残忍换来的？”
她身为女人，光是站在姜留岁的角度想一想，都觉得疼到心脏读秒。
更何况，她曾经为了讨他喜欢什么都陪他玩，因此背负了一条无辜的小生命。
奚母这次到底是真的狠下了心，之前断了贺逾景的资金链还不算，这次是直接的打压，贺逾景开的那家公司跟于氏相比，根本上不了台面，公司状态每况愈下，到月底公司就没有撑下去。
姜留岁知道这件事还是通过顾泽元，他冷笑着送他一句活该。
顾泽元这段时间在学校，学习根本就学不进去，满脑子都是姜留岁受伤的事情，但学校两个星期才放一次，他也只能忍着，好不容易熬到放学，又碰上了乔英芝，他只好在医院楼下坐了半个小时，看见乔英芝开车走了以后，才溜了上来。
姜留岁瘦了不少，他看着难过得要命。
“真没什么了，我自己平时会注意的。你能考上个好大学，我就能高兴的多活几年。”她笑着安慰他。
至于贺逾景的事情，她没有多问。公司破产了对他来说也就是近来日子难过一点，奚家的东西以后到底还是他的，不是什么影响很大的大事，而且他有学历，也有本事，不愁找不到什么工作，相反的这对他来说，还可能是不错的历练。
顾泽元道：“不过他爹妈对他真狠，我家那两个不待见我也没这么狠的。”
姜留岁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却并没有说话。
顾泽元这才发觉只要是有关贺逾景的话题，姜留岁没说不听，但是就是不会去发表任何意见。
他觉得这样子挺好，他巴不得她早点把贺逾景给忘了。
只要顾泽元在，就喜欢把顾越给拉上。
他前段时间也是来看过姜留岁两回的，有一次还跟温湉撞上了，温湉也跟他道歉了，说那天说的那句话不合适。只不过她情绪不高，时不时往病房里面看，显然是还在提防着姜留岁跟贺逾景呢。
不过姜留岁长得太好，一般人确实都会比较介意。不止温湉，圈子里面哪个大小姐不介意姜留岁呢？她但凡出身好一点，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把她往家里娶。
徐斯言当初再看不上姜留岁的出身，不是还是吊着她？
贺逾景不也因为她的美貌对她感兴趣过。
女人一漂亮，就会让其他同性感到威胁，这就是常态。
顾越每次来看姜留岁，东西都是一堆一堆的带的，补品一买就是几万，丝毫不舍不得。不得不说他这个表弟跟姜留岁走得近，还是给他提供了不少便利的。
不过面对姜留岁，他平时再会撩，也孟浪不起来，也就是安安分分的陪姜留岁说几句话，就连坐姿也是端端正正的：“今朝姐，要不要陪你下楼走走？”
姜留岁摇摇头，笑容得体：“我不去了，有点困。你应该挺忙的，就别在我这里浪费太多时间了。”
说完她就躺在床上盖好被子，一副真要睡觉的模样。
顾越也怕自己在这里打扰到她，哪怕心底不愿意舍不得，也还是起身告辞。
顾泽元把他送出去，回来时却看见姜留岁坐着，并没有半分困意。她跟他关系比较近，话也就直说了：“我没有跟顾越发展的打算。”
“我表哥长得也不差，人品也还算凑活，你不满意啊？”
姜留岁笑道：“找他那样的，还不如找你这样的。”
顾泽元微微一愣，轻轻咳了一声，有几分不自在。
“顾越本身来说确实算不错，但是你忘了他那个母亲了？”姜留岁叹口气，说，“我过去日子不会好过的。”
而顾泽元父母都不管他，这种的以后没有公公婆婆干预，反而自在。
他听完以后明白了她的意思，也就不打算再撮合姜留岁和顾越了，怎么着也得尊重姜留岁本人的意愿。
一个星期以后，姜留岁出了院。
奇怪的是，身边没有一个人提起过贺逾景的消息，就连顾越那一伙人的朋友圈里，也没有再出现过和贺逾景一起的聚会，他就像从他们的世界消失了一样。
就连姜留岁问起乔英芝，后者也是一副不太想多说的模样：“谁知道他去哪里了。”
姜留岁还是几天之后，在一家日料店吃饭，听见身后的人讨论，说贺逾景公司破产以后，奚母去找了一趟温湉，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贺逾景跟奚母吵了一架。




017
奚母失望透顶，放出消息哪家公司要贺逾景，就是跟奚氏作对。她让他跟外头的女人过去，不过是让他一无所有跟外头的女人过。
而温湉还是个学生，养不起他，就不想跟他处了。
那天以后，贺逾景就没有一点消息了。
.姜留岁在觉得身体差不多能吃得消的那天，去了前段时间定下来的学校入职。
大学校园，充满朝气，一眼看去都是有活力的孩子。
姜留岁带的是大三，这个年纪都是老油条了，跟上一任辅导员交接的时候，对方一脸无奈的告诉她，逃课的和夜不归宿的都不在少数。
“尤其是这个女生，最近不回来的次数很多。平时很乖的，我找她谈话也不好意思对她说重话，一说就脸红，但她又不改。”她往名单手册上一指，“喏，就是这个。”
于是姜留岁看见了“温湉”二字。
世界真的很小。
对方注意到她的异样，道：“你认识啊？”
“嗯。”姜留岁垂下眼皮，应了声。
“既然你认识，那你也方便跟她沟通。”前任辅导员想了想，又说，“温湉成绩挺好，在她们专业成绩是数一数二的。”
姜留岁笑着说：“是的，挺好一个小姑娘。”
前任辅导员还有事情，也就没有再跟她聊下去了，不过还是约她下次可以一起吃饭。
姜留岁整理好东西，加了人文学院的群，从群里面找到温湉，私聊了她，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聊聊。
温湉只知道这是新的辅导员，态度恭敬热情，说下了课就来找她。
辅导员也没有那么空闲，不过姜留岁刚上手还好，事情算少，只偶尔有学生来找她签请假单。
温湉进入办公室的时候，先看到的是一个窈窕的背影，穿着件小西装，头发也扎着一个松散的丸子，她听到脚步声很快回头，在看到姜留岁时，脸色变了变。
“坐吧。”姜留岁说。
温湉说不上来自己这会儿是什么心情，她眼神也复杂：“姜留岁姐，你是我辅导员？”
姜留岁点点头：“我找你过来，是想跟你聊聊你夜不归宿的事情的。我看了学校的规章制度，没有申请出去住的同学，每天都得在门禁前回来，不然就算违纪。你已经好几次了，能克服吗？”
温湉有点为难：“姜留岁姐，我有苦衷。”
姜留岁说：“可以跟我说说吗？”
温湉不太想跟她分享自己的事情，只咬着唇说自己尽量会克服。
姜留岁到底是不太忍心为难她，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背：“先回去上课吧。”
温湉点点头，起身往外走。
她看着她的背影，想起奚母憔悴的模样，想问问她知不知道贺逾景在哪，但犹豫了一会儿，到底是没有问出口。
姜留岁熟悉了一下办公室，就去逛学校了。路过篮球场时，有球落在她脚边，跟过来的学生一边捡球，一边抬头看她，看见她这张脸时，闹了个大脸红。
她朝他笑了笑，便抬脚要继续走。
男生却追上来，拿出手机，说：“可以加一个微信吗？”
姜留岁拿出手机：“你大几的？”
“大三。”
两人扫完码。
男生抬头：“学姐给个备注呗。”
姜留岁又笑了，说：“我是你新辅导员。”
男生：“......”
“这么热的天还打球呢？”姜留岁看看他的脸，又看看不远处的便利店，“老师请你喝饮料吧。”
她也是想趁机打探打探这一届学生的情况。
男同学说：“老师我请你喝吧，刚刚不好意思啊。”
姜留岁跟着他一起进了便利店，随手拿了瓶苏打水，她是老师，当然不能让学生付钱，抢先一步去了收银台。
收银台收银的是个男人，戴着帽子口罩，帽檐压得极低，就露出一截分明的下颌线。
姜留岁看了一眼，就顿住了。
继而眼神复杂，这是她第一次见贺逾景褪去一身奢侈衣物的模样，也是第一次看他做这种活。以前他是吃不了苦的，是个矜贵的公子哥。




018
贺逾景扫完两瓶饮料，说：“十一块五。”
男同学道：“这个是我们专业那个温湉的男朋友。”
姜留岁敛眉“嗯”了一声，默默的给他扫了码。男人也一句话都没说，一副高冷样。
她几乎是立刻转身走了出去，男同学跟在她身后说：“别看他就是个收银的，但他对温湉特别特别好，温同学家里情况不好，不给生活费，这个男人就两班连着上，早上七点到晚上十点都不休息的。老师，你不会看不起他吧？”
“没有。”姜留岁喃喃说，“这么有责任感的男人，我怎么会看不起他呢？”
所有人都以为贺逾景跟温湉分手了，结果他们好好的，过着苦日子，感情一天比一天好。
她差不多猜到温湉为什么经常晚归了，贺逾景下班晚，她大概是去给他洗衣服整理东西去了。
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很和谐不是？
她头一次发现，贺逾景原来这么能吃苦。
.
看见贺逾景的事，姜留岁没有声张，也没有再次去过学校的便利店。
只是她每次路过，都能看见温湉或进去，或出来，唯一没有区别的是她脸上的笑容，那种满足现状、安逸的笑容。
姜留岁每次只看一眼，就看不下去了。她已经很久没这样笑过，看见了这样的笑容总是羡慕，还有满腔心酸。
好在工作渐渐繁忙起来，她路过便利店的次数变少了。
姜留岁每天按时上班，按时下班，偶尔处理处理同学的事情，比如温湉晚归次数过多，最终被通告批评。通批过多，影响奖学金的申请。
这对于好学生温湉来说，无疑是天打雷劈。上课在教室里哭的昏天黑地，几乎缓不过来。
这件事不知道怎么的传到了贺逾景耳朵里。
于是姜留岁这天下班，看见了有一段时间没见到的贺逾景，他居然主动来找她，站在她办公室门口，穿得很随意，说：“替我帮帮她呗。”
她站着没动。
“她这几天特别难过，我哄不好。”他声音有些沙哑。
姜留岁低声说：“我没做过去消除通批的事，做了，对其他学生不公平。”
贺逾景低头看着她，说：“姜留岁，看在我们认识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你帮她一次吧。大学里面这种很多纪检部的同学自己都能销。”
可是他们之间......还有情分吗？姜留岁想。
她完全可以恨他，她只是心软，恨不起来。她还有点善良，也不知道是不是愚善，不然她又怎么会总是吃苦。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一旦帮了她，就会有其他学生，背后会讲我的闲话吗？”她盯着他，“会有学生，会觉得我不配为师，没有师德。”
姜留岁站在这个位置上，就不想让学生失望，她不会做对不起这份职业的事情。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有我的原则，真没办法帮你。”
贺逾景点点头，没勉强她：“行。”
他应该很忙，学校是个人流非常大的地方，便利店那边他估计没办法走开很久，很快就转身离开了。
姜留岁盯着他的背影，估计他身上那件短袖的价格应该不超过五十块。
两分钟以后，姜留岁去了停车场。
她过着跟往常一样的生活，回家吃完饭，在房间里看了下最近学校的活动安排，就去给顾泽元打电话了。
学校当然不准带手机，但顾泽元保证只在跟她打电话的时候用，姜留岁也只好由着他去了。
临近高考，他的状态不太好，毕竟是关乎一辈子的大事，顾泽元也有点紧张，每天睁眼闭眼都在担心：“今朝姐，你说我要是考砸了怎么办？”
姜留岁平静说：“没事，大不了去搬砖。”
顾泽元不太认可：“问题是我这么细皮嫩肉，工地不一定要我。”
姜留岁莞尔：“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别担心好好考就行，你最近这状态考个大专没问题的。今天在学校有发生什么没有？”
顾泽元每天说的也就是吃吃喝喝的事情，至于今天又有女生写情书给他，他只字不提。
他行情很好，情书这玩意儿平均每个星期就能收到一封，但他一次都没跟姜留岁说过。
“那你觉得，我报哪个学校好？”
“到时候看成绩再说吧。”
顾泽元顿一顿，说：“你说我考a大怎么样？”
姜留岁皱起眉。
“你是不是觉得不可能？”顾泽元说，“可是贺逾景当时成绩不是跟我八斤八两么，他都能考上985，a大就是个双非。”
贺逾景虽然不是读书那块料，但是那一年很拼，姜留岁偶尔一两点回家，他房间的灯也还是亮着，而早上五点多就在家门口早读了。姜留岁跟他认识归认识，不过那会儿还不算熟，只从身边的人嘴里听到过，他是个纨绔子弟，凭借着一张俊俏的脸，在圈子里吃得很开。
她当时觉得纨绔子弟这样努力很是新奇，就给他送了一套三年高考五年模拟。
姜留岁一个寄养在乔英芝家里的孩子，是融不进他们圈子的，她并没有想过他会回应。
但当天晚上，贺逾景就进了乔家，那张脸格外精致，显然是收拾过，他弯着眼角，燥热的天气之下脸蛋热得有点泛红，他说：“今朝姐，谢谢你的卷子，要来我家吃晚饭吗？”




019
姜留岁收回思绪，回归现实问题，对顾泽元道：“也不是不可能，努力总会有收获。越努力越幸运，也会有更多选择。”
顾泽元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姜留岁的鼓励会让他很有安全感。
他俩约定每天通话的时间只有十分钟，姜留岁那边没过多久就把电话给挂了，顾泽元躺在床上，又有学习的动力了。
旁边的室友道：“顾泽元，你怎么这么黏人，天天都要跟你女朋友打电话。”
顾泽元心道我哪来的女朋友，那是我隔壁邻居家对我很好的姐姐，但想了想，没开口解释。
室友不依不挠道：“你女朋友得多好看，你连会校花班花都看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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