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没想到,这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武林,他与裴时月一路被追杀几无容身之地。
而恐怕没有几个人知道,那所谓的魔教至宝其实是一个很普通的玲珑九面骰,表面看并无什么玄机。
“恩公,你怎么在这里发呆,前厅都要开席了。”路过的红筱看见他,缓步走上前问了一句。
沈青辞这才回过神来,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沉默着步入前厅。
林盟主看见他,脸色好了不少:“易臣,你来的正好,方才为父与你众位叔伯正商讨剿灭魔教之事,你可有什么想法?”
对于这些事情,如今的他已经一点都不想管,他只是行了一礼:“父亲决定便好。”
见他神色郁郁,林盟主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什么,只得笑道:“易臣啊,你前阵子受了伤,那些动武之事便不用你了,你替为父去一趟甘州,探查一下魔教虚实吧。”
沈青辞愣了一下,见堂上这么多人,也只好应下。
……
夜幕渐沉,前厅的喧闹才终于一点点退散。
沈青辞仍旧是一杯一杯地饮着酒,好像只有喝醉了,他心里才会好受些。
其实,他是矛盾的,他觉得只要没有见到裴时月的尸体,那么她就还有活着的可能。
可是理智又告诉他,万丈悬崖,掉下去绝无生还的可能。
他在这两种情绪之下一直挣扎着,他从未觉得日子一日日的如此难熬。
“易臣。”林盟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青辞踉跄着起身:“爹。”
林盟主看着这样的沈青辞,心中是怒,却又是心疼。
他有两个儿子,可是大儿子自小体弱多病,在青城山养病不出。而沈青辞自小被歹人掳走,最近几年才回到陆家,他心中对沈青辞是有愧的。
“爹知道你前些年在外过得不好,定然是吃了很多苦,你的婚姻大事爹本不想逼你,可是你喜欢天下哪个女子都好,爹不拦着你,可唯独不能是魔教中人!你明白吗?”
自古正邪不两立,他是武林盟主,是注定与魔教妖人势不两立的。
沈青辞垂眸,眼中现出一丝阴霾。
裴时月费尽心思,将他从魔教摘出来,给他一个清清白白的身份,给了他想要的光明正大的生活。
天底下恐怕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也曾是魔教中人。
想来真是命运弄人。
他敛去眼中情绪,最终只说了一句:“她不坏。”
说起坏来,他曾杀的人要比裴时月多太多,他却能清白的生活,而她要被天下人口诛笔伐。
说到底,哪个武林中人手上没有沾过鲜血呢?
他们不过是打着正义的幌子想满足自己的欲望罢了,而卿卿她当时不明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林盟主脸色一沉:“你有没有想过,说不定这就是那妖女串通魔教自导自演的一出戏!裴时月是魔教圣女,魔教怎么可能会杀了自家圣女?”
魔教不会,可是那魔教教主未必不会杀一个已经跟九重宫离心的圣女。
他深吸了一口气:“父亲不必多言,孩儿明日启程便去甘州便是。”
甘州地处北境,初冬方至,北境便已经下了一场大雪。
漫天遍野一片苍茫的白,沈青辞只带了红筱与小师弟谢安同行去甘州打探魔教虚实。
三人三马走了五日才终于赶到了甘州城郊,朔风凛冽,路上连个过路的行人都没有。
“师兄,听说这附近有一片迷障林,要是不慎进去了可就出不来了,咱们还是找个地方歇歇脚,明日再赶路吧?”谢安看着前面几条分岔路口,忍不住开口。
沈青辞勒住马,眼看着天色将沉,确实不宜连夜赶路了:“嗯。前面有个客栈,我们去那休息。”
谢安甚少出远门,平日也是个话多的,忍不住就问:“师兄,你从前来过甘州吗?怎么会知道前面有个客栈啊?”
沈青辞没有说话,只是驾马在前方带路。
在魔教之时,他接过的任务有多少他自己都记不清了,天南海北的人他都杀过,甘州他也来过不止一次。
谢安见他不答只好悻悻闭了嘴,不过说来也是奇怪,大师兄自从上次忘归崖回来以后,就像彻底变了一个人一样。
不止是说话变少了,整个人的气场也跟从前有些不一样。
可是三人才走到半路,便看见路边倒了一个人。
三人下马去看,才发现那人心口插着一叶飞镖,已经气息奄奄。
“小……小心,妖女……”那人强撑着还没将话说完就咽了气。
可沈青辞在看见那支柳叶飞镖时,脸色一变。
飞镖上端刻了一朵小小的桃花,而裴时月极爱桃花,她特用的武器茶盏都会刻上一朵桃花。
他一时心乱如麻,不知道这只是一个巧合还是这真的是她。
一直很少说话的红筱铱驊也忍不住开口:“恩公,此人口中说的妖女应该不会是……”
只是她话音刚落就被谢安打断了:“怎么可能,陆柔师姐说她亲眼看见裴时月掉下悬崖了,绝无生还可能!”
周遭的空气陡然一冷,谢安看了一眼沈青辞,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他忙捂住自己的嘴:“对不起师兄,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这人死得蹊跷,极有可能跟魔教有关。”
沈青辞冷着脸没有说话,目光却落到了客栈的方向。
……
三人不过一盏茶功夫就到了那间客栈。
正是天冷时节,客栈并没有什么人,只是马厩旁停的一辆马车引起了沈青辞的注意。
那马车装饰华丽,红绸珠帘,一眼便能认出是个姑娘家用的。
客栈老板娘是个极有眼色的中年女子,人称一句月娘。
谢安放了一锭银子到跟前:“老板娘,来三间上房!”
月娘抬眼,却直直将目光落到了沈青辞身上,不銥誮过又很快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
“好嘞,客官楼上请!”月娘引着三人上楼,将谢安与红筱安置在转角的两间房内,却单独将沈青辞带到走廊最尽头那间房。
谢安有些不解:“诶,老板娘,我们旁边不是有空房吗?为什么要分开住?”
月娘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却道:“我看这位少侠是个喜静之人,最里头那间最合适他,你说呢少侠?”
沈青辞没有答话,抬脚往最里间的客房走去。
谢安与红筱对视了一眼,也没有说什么,只得先进了自己房间。
月娘将沈青辞引到房间中,嘴角笑意更深:“这房间可以注意整个客栈的动静,不知少侠满意否?”
沈青辞看了一眼月娘,只淡淡吐出两个字:“多谢。”
月娘忽然轻笑一声:“这么久未见,你这性子倒是越发冷了,怎么?这次要杀谁?竟还带了两个拖油瓶?”
他只是愣了一瞬,语气却带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沉重:“我已非魔教中人。”
本以为月娘会惊讶,会多问两句,可她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如此,也好。”
傍晚,天色方才擦黑,原本没有几个住客的客栈却忽然热闹起来。
外面来了一群说是过路的商客,浩浩荡荡十几二十号人住了下来。
沈青辞正与红筱他们在楼下用晚饭,这群人一下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谢安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师兄,甘州这块都快要开战了,怎么还会有这样一支商队来这边做买卖?”
沈青辞浅酌了一口酒,眼神一变:“那些人下盘沉稳,明显是习武之人,肯定不是什么商客。”
只是不知道,这群人意欲何为。
不过在这样的非常时期,到这里来肯定是有猫腻。
谢安了然点了点头:“那师兄,要不要我盯着他们?说不定他们就是魔教派来的奸细!”
沈青辞没有回应,只看了一眼红筱:“你们两的房间后窗正对着马厩,一会儿你们轮流着注意盯着那辆红色马车,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或者事发生。”
红筱愣了一下,并没有问他为什么他会知道她的房间会正对着马厩,只点头应下。
晚饭过后,三人回了房间,整个客栈却是安静得有些诡异。
明明客栈住了二十几号人,可每个房间几乎都是静得出奇。
“咚咚咚——”房间门忽然被人敲响。
沈青辞听着脚步,这才打开房门。
红筱进了门就道:“恩公,方才后院来了个黑衣女子到马厩偷偷往马槽里放了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一阵狂风忽起,然后就是客栈的大门被风吹开的声音,门板撞在门框上发出一声巨响。
沈青辞和红筱都愣了一下,下一刻就听见一阵清脆的银铃声作响。
铃声清扬,在这寂静寒夜却带着几分诡异。
“恩公,我……”红筱还未来得及说完话便感觉眼前一黑,而后晕了过去。
沈青辞眼神一沉,忙用内力稳住了心神。
铃声伴着脚步一点点靠近,像是有人上了楼。
沈青辞眉头紧蹙,上前将门打开了一条缝,透过门缝,他看见一红衣女子正款款上楼。
那人一身红衣,身上披着一张红裘,腰上系着一只银铃,银铃随着脚步一动一响。
再往上看,那女子面上覆了一层红纱,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媚人双眼。
可看到那人背影的一瞬,沈青辞便僵在了原地。
他绝对不会认错!一定是裴时月!她真的没死!
空气中浮动着一股暗香,这也是九重宫独有的迷香,吸入一点再以内力催动银铃便能将人迷晕。
只是他也是九重宫出来的人,经过各种锤炼,这些药对他并不起作用。
正在此时,裴时月面前的房门忽然被人猛地踹开,紧接着一阵寒光闪了出来。
方才那队客商的领丽嘉头人拿着一把剑直逼她面门,她眸子一瞥,闪身轻功又飞落到了楼下大堂。
那人又拿着剑跟她缠斗起来。
沈青辞眸色一紧,拿起剑推门而出。
可是看见他出来,裴时月躲开那人一剑飞身往外跑去。
相关Tags: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