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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瑾沉吟片刻才问：“可我现在可以签字吗？”
顾景脸上有些不耐：“原则上不可以，等病人醒过来，你让她补一下授权书就可以了。”
沈知瑾这才接过来医生手中的单子，然后在上面签上了名字。
手术的过程特别漫长。
沈知瑾都快以为自己都要坐成了一座冰雕。
手术室的红灯亮了彻夜，而沈知瑾就在手术室外坐了一夜。
他的心不由得提起，手术时间延长了很多，不会是有什么情况吧？
像是验证了他的猜想一般，手术室里窜出来一个医生。
而医生身上的白大褂已经被染红了，他急匆匆地冲出来问：“病人家属在吗？病人大出血！”
沈知瑾闻言就迎了上去，然后医生递过来一张单子：“签了！”
沈知瑾不敢有违逆，听话的签上了大名。
然后他又等了数小时，眼眶都已经略微染上了一丝疲惫。
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沈知瑾看着程喻锦被推出了手术室。

他迎了上去，就瞥见她苍白的脸色和干裂的唇角。

心里一直悬着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既然程喻锦已经手术了，以后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
程喻锦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以后了。
她掀开有些沉重的眼皮，刺目的白色好半天才能适应，然后她感觉到了自己肩头的重物。
她略微低头，眸光怔怔的看向靠在床头舒睡着的沈知瑾。
他眼底的青黑无不显露出主人的疲惫。
程喻锦不由自主的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如沼泽一般柔软的头发。
看着熟睡着的沈知瑾有些出神，自己要的并不多，他片刻的温柔，已经足够了。
目光看向窗边摆放着的仙人掌，距离上次浇水已经过去了很久了，而仙人掌还是那样翠绿。
一如自己现在对沈知瑾，只需要他一点点的好就好了。
当程喻锦摸着头发的时候，沈知瑾却睁开了眼睛。
而程喻锦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却被沈知瑾抓住了，他沙哑低沉的嗓音在耳边炸开：“醒了？”

第二十六章 那个瘸子

程喻锦想要抽回被抓住的手，却被沈知瑾死死抓住动弹不得。
沈知瑾有些喑哑的声音钻入了她的耳朵：“为什么要摸我头发？”
程喻锦被问得脸颊有些发烫，一时无话，好半天才岔开话题：“你怎么还在这里？”
沈知瑾微微一愣，然后手臂一张紧紧搂着程喻锦：“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话音刚落，靠在沈知瑾怀里的程喻锦一僵，原来她一昏迷，她尽力瞒住的病情终究是瞒不了了。

程喻锦没有反驳，只是说：“你都已经知道了。”
沈知瑾却不打算放过她，他眼底有些情绪在翻涌：“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
“你知不知道，你这次手术十几个小时！”
说完沈知瑾这才狠狠吻上了那片他朝思暮想的薄唇，程喻锦有些怔怔，然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烈地挣扎了起来。
“沈知瑾！你冷静一点！”
沈知瑾松开钳制住程喻锦的手，他心底一痛：“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快要失去你了！”
程喻锦心头一跳，她有些哑口无言，沉默了片刻才说：“韩先生，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为什么要过问我的病情？”
沈知瑾闻言眸光一痛：“为什么你还要来提醒我，我们没有关系了！”
程喻锦却不敢再去看沈知瑾，有的人再看一眼，还是想要拥有。
沈知瑾一把扳过程喻锦的身子，让她面对着自己，他喑哑着开口：“你听清楚了！我们没有分手！”
程喻锦没想到他竟然会这样说，她睫毛微颤：“分手明明是你提的！”
“沈知瑾！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
沈知瑾忍着心底翻涌的情绪，眉眼染上了一丝伤感，他沉痛的说：“你在我心里算什么，你不知道吗？”
沈知瑾紧紧搂着怀里的人，犹如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贝一样。
他眼底的悲伤尽力被压了下去，放缓了语气说：“我们不要吵了，你知不知道你瞒我瞒得好苦。”
程喻锦却不再说话，眼尾有了一抹疲惫之色，她淡淡地说：“告诉了你，又能怎么样呢？”
“三年了，你没有一丝一毫关心过我的病情。”
语气越来越淡，就连尾音都发颤：“自从三年前你的父母出事，你自问你关心过我吗？”
垂眸看着自己的腿，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嫌弃我瘸了。”
她一字一句地缓缓说着，就连沈知瑾都不看一眼。
“嫌弃了说开了就好，我又不是不懂得进退，我自己走就是了……”
程喻锦说完，就连眼尾都闪着泪花，原来在她心里堵着这么多的委屈，说出来一些好多了。
程喻锦抬头看着沉默不已的沈知瑾，嘴角泛起苦涩的笑容，她淡淡的说：“分手是你提的，我接受就是了。”
沈知瑾被那些话砸的哑口无言，三年来自己对她的关心很少，甚至连她病的那么重都不曾察觉。
他现在才觉得自己错的离谱，或许一直以来自己已经习惯她了。
正因为习惯，所以很多事都逐渐地想当然的忽略了。
他张了张唇，喃喃道：“玫儿，我们不分手了。”

第二十七章 苟延残喘

程喻锦闻言却并未接话，只是推开了沈知瑾的怀抱。
“不分手又能如何呢？”程喻锦扯出一抹极浅的笑，“我不过就是一个瘸子罢了。”
她语气淡淡，似是说着和自己无关的事实。
可只有程喻锦心里清楚，此刻她的心有多痛。
沈知瑾却紧皱着眉头，眼眸里染上了一丝哀伤：“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
程喻锦抬眼看了一眼沈知瑾的脸色，她自嘲一笑：“这难道不是事实？”
“很快，我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你住口！”沈知瑾紧紧捂着程喻锦的嘴唇，他不住地摇着头，似是只有这样欺骗着自己，才能觉得程喻锦一定可以好起来的。
程喻锦却不再挣扎了，她太累了，这六年来的陪伴对她而言，只剩下了不悔二字。
沈知瑾瞥见程喻锦不再挣扎了，这才作罢。
程喻锦只是偏过头看向窗户外暗下来的天色，一天又过去了，她不知道自己的时日还有多久。
想到这，她语气尽量放缓了问道：“沈知瑾，我的病怎么样了？”
沈知瑾只是摇摇头，迟疑一下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身体养好。”
程喻锦闻言眉头撇起，她语气渐冷：“沈知瑾，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能自己问医生！”
沈知瑾这才将藏好的检查报告拿了出来，递给了程喻锦的手都有些发颤。
程喻锦看着手里的检查报告，看见了上面的某个数字，这才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看，也不过是延缓了一些时间而已。”
沈知瑾眼睛沉痛地望向身边的程喻锦，颤抖着声音说：“你不要这样说，医生也说了，若是没有再进程下去，也有病例很多年都没有发作的。”
程喻锦闻言却只是喃喃自语道：“那样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沈知瑾却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而心底的悲伤渐渐蔓延着，他望着这样低沉的程喻锦，眼尾泛红。
以前的那个自信勇敢的那个女孩，去哪里了？
他想起初见程喻锦的时候，那会自己还只不过一个喜欢赛车的人罢了。
是程喻锦看见了站在了角落里踌躇的他，告诉自己有梦想就要去追，一昧的退缩是没有用的。
那个时候的程喻锦，在他心里犹如泛着自信光芒的女孩。
而现在的程喻锦，在病痛的折磨下，眼睛里的自信逐渐散去了。
沈知瑾眼眶红红地说：“不会的，我送你去最好的医院，以后你走不了我就成为你的双腿……”
他紧紧地抱着程喻锦，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一滴泪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滑落。
沈知瑾过了许久才整理好翻涌的情绪，他将头埋进她细腻光滑的脖颈，他深吸一口气：“你难道忘了吗？”
“是你说的，不要退缩。”
程喻锦闻言心头猛跳，她怎么会忘记，当初她劝说那个男生的话。
可时光一晃过去了六年，有些事已经渐渐模糊。
沈知瑾松开了怀抱，望着程喻锦暗淡无神的眼睛，有些哽咽道：“明天我们去看日出好不好？”

第二十八章 朦胧之意

程喻锦闻言有些发愣。
这不是……
沈知瑾呼出了一口浊气，有些期待道：“你以前一直说，想去看一次日出，明天去看看吧。”
在程喻锦还在怔忡之际，沈知瑾已经在身旁计划安排了。
程喻锦揉揉还有些发疼的脑袋，可沈知瑾却很快抓住了她的手问：“怎么了？”
程喻锦闻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头有点疼。”
沈知瑾很快按响了求救铃，他低声说：“有哪些不舒服就和我说。”
程喻锦闻言一愣，和他说……
曾几何时他对自己也是这样说的，可后来呢，三年来的冷漠以待，早已经磨灭了自己很多的希望。
她的唇角浮起一丝苦涩的笑容。
很快医生就进来了，上前查看了一番，然后说：“病人才刚醒，需要好好休息。”
沈知瑾送走了医生，他扶着程喻锦躺下来，然后自然地为她掖好被子。
瞥见这一幕的程喻锦眼尾微红，若是之前的她，或许会特别欣喜吧。
程喻锦没有在说话，她侧过了身子闭上了眼睛。
可沈知瑾仍然坐在旁边，程喻锦这才掀开眼皮，回身看着他说：“你这阵子都没有比赛吗？也不需要练习吗？”
沈知瑾闻言一怔，思索了片刻说：“没有比较重要的比赛，车队也有队员在那撑着，暂时没有什么事。”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抓住了程喻锦的手说：“我就在旁边守着你。”
程喻锦见沈知瑾固执这样也只是无奈地摇摇头。
她知道沈知瑾决定的事情，不会再更改的。
程喻锦想着明天的日出，心里散发出一些微末的欢喜出来。
她知道自己心底还是期待着的，她心底默默道：“就这最后一次，就好。”
很快，第二天来了。
程喻锦这天起了个大早，就招呼了护工穿戴整齐了，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现在十分注意形象了。
她眼尾瞥见熟悉的身影，一些淡淡的喜意染上了她的眼眸。
沈知瑾从护工的手里接过了轮椅，然后推着程喻锦朝着目的地而去。
程喻锦似是想到了什么，扯住了他的衣角说：“医生会不会不让？”
沈知瑾闻言唇角微勾，低声说：“放心吧，我和医生报备过了。”
程喻锦闻言这才放下心来，然后被他推着出了医院。
沈知瑾扶着程喻锦上了车，温柔地为她系好安全带，这才绕过了她上车。
他油门一踩，汽车就飞驰而去。
程喻锦坐在车内都有些困倦，平时他开赛车都不像现在这般平缓。
好半天才到达目的地，随着一句富有磁性的：“到了。”
程喻锦这才从睡梦中回过神来，沈知瑾看着她有些困意的眼睛轻声一笑：“我开的比较慢。”
程喻锦没说什么点点头，她不太适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