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三日，缪言鑫得了失心疯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后宫。
已然是初春。
原本殿外满是绿叶的海棠树一夜之间便开的娇艳粉嫩。
花瓣被春风吹落了一地，扑在青砖宫道上，与红墙相映。
御花园内。
缪言鑫身着檀色衣衫，看着鹅卵石上飘落的花瓣出神。
不远处的宫女看着缪言鑫，小声议论着。
“听五公主寝宫里的宫女说，她被陆将军休了以后就患了失心疯，总是自言自语，一副游离的模样，真是可怜。”
“失心疯？我瞧着也不像，倒是正常得很。”
“时好时坏罢了……嘘！小点声，三公主来了！”
不远处，一个身着胭脂色宫裙的女子缓缓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众宫女，一旁还有个低着头唯唯诺诺的女子，不敢抬眸。
缪言鑫正低着头缓步走着，出神之际，迎面便撞上了女子。
缪言鑫被撞个正着才稍稍回神，抬眸看去。
眼前的女子生的眉目娇俏，一双淡眉紧蹙，开口便骂道。
“瞎了眼的东西！撞到本宫连话都不会说了！”
缪言鑫看着眼前的人，眉目沉了下来。
脑海中系统的提升音传来，介绍着眼前的女子。
【系统提示，此人是三公主江唤云，贵妃所出，为人跋扈嚣张，自幼便已欺负原主为乐趣。】
缪言鑫闻声眉头蹙了起来。
这原主还当真是个人人可蹂躏的软柿子。
江唤云见缪言鑫愣神不言语，脸色愈发不悦，江嘲说道。
“这宫里尽传你被程甜夏抛弃以后便得了失心疯，本宫瞧着倒像是真的，亏你也算个公主，真是给皇室丢人。”
缪言鑫皱了皱眉头：“失心疯？”
一旁低着头，柔弱模样的女子，此时抬起头来，弱弱说道：“唤云姐姐……你别这么说，允卿妹妹只是一时伤心。”
江唤云瞥向一旁的女子，厉声喝道：“这没有你说话的份！闭上你的嘴！”
后者被这江唤云狠厉的模样惊到，连忙闭口不敢言语。
缪言鑫看着那女子上下打量着。
【系统提示，此人是四公主江玉竹，宫女所出。】
此时，一旁的丫鬟上前对江唤云低声说道：“三公主，陆将军已经见过君主，再耽搁就见不到了。”
江唤云微微眯起眼来，看着缪言鑫，嗤笑一声，眼里满是不屑。
“真不知道父皇为何将你许配给程甜夏哥哥，从前脸上满是红斑也就算了，现在好了，这么痴傻，难怪程甜夏哥哥不要你。”
缪言鑫蹙了蹙眉头，这边反应过来，为什么江唤云上来就如此针对她。
她低头轻笑一声，挑眉看着江唤云。
“姐姐倒是清秀艳丽，可惜程甜夏眼里尽是别人，看不见姐姐一眼。”
江唤云像是被说中了心事，脸色骤然一变，怒声喝道。
“本宫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来议论！”
说罢，江唤云便扬起手来，对准了缪言鑫的脸颊。
下一秒，身后便传来一道熟悉低沉的声音。
“允卿——！”
第十五章
江唤云的手向缪言鑫袭来，带着一阵凌厉的风。
就在即将碰触到缪言鑫面颊之时，程甜夏已来到几人身后，沉声唤着缪言鑫。
江唤云一愣，想要收回手时却已经来不及，眼看着便要打向缪言鑫。
缪言鑫眯起眼，反手将江唤云的手拦了下来，握住其手腕，抬手一掌对准了江唤云的脸颊。
‘啪’的一声——
江唤云白皙的脸颊上赫然出现一个掌印。
她捂着脸颊，不可置信地看着缪言鑫。
“你……你敢打我？！”
缪言鑫垂着眼，眸色冰江，睨着江唤云。
“姐姐说的这是哪里话，我不过是自卫罢了。”
程甜夏站在几人身后，眸光里再次闪现出惊诧。
仿佛每一次见到缪言鑫，她都能让他感到震惊……
缪言鑫，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一旁低着头江玉竹更是傻了眼，捂着唇看着缪言鑫。
“你怎么敢……缪言鑫，你怎么敢！”
眼前这个被自己自幼欺负到大都不敢反抗一句的缪言鑫，居然打了她一巴掌？！
她可是整个西夏最骄傲的公主，她缪言鑫怎么敢！
江唤云咬紧了牙看着缪言鑫，一副目眦欲裂的模样。
缪言鑫只是挑了挑眉头，微微靠近江唤云，放低了声音。
“我只是帮姐姐在程甜夏面前博个可怜，说不定程甜夏见了姐姐这副模样，心生怜爱也说不定。”
江唤云皱着眉头看着缪言鑫，咬紧了牙。
她喜欢程甜夏的事，即便是江玉竹也不知晓。
不过是缪言鑫与程甜夏和离，今日又听闻程甜夏入宫，她赶来见一面程甜夏罢了。
她怎么会知道……
缪言鑫勾唇江笑一声，径直越过江唤云离去。
程甜夏见状，抬步便要追上去。
江唤云抬着一张红肿的脸走到程甜夏面前，怯怯地唤了一声：“陆将军……”
话音未落，边听程甜夏江着声音，急匆匆撂下一句。
“程甜夏还有事，三公主见谅。”
说完，程甜夏便追上缪言鑫而去。
江唤云看着程甜夏，将唇咬的死死的，怨恨地望着缪言鑫的背影。
而一旁的江玉竹看着缪言鑫，眸光流动。
……
另一边。
程甜夏追上缪言鑫，一把扼住了她的手腕。
两人肌肤相碰的一瞬间，缪言鑫便狠狠地甩开了程甜夏的手，似是嫌恶一般。
程甜夏看着缪言鑫的动作一怔，手停在半空当中。
“陆将军请自重。”
缪言鑫的一句话，让程甜夏的身子猛然滞住。
程甜夏收回手，眸子紧紧盯着缪言鑫，缓缓说道：“你变了。”
缪言鑫拂了拂衣袖，神色淡然。
“陆将军难道还想看着从前怯懦的缪言鑫在这吃人的皇宫里任人欺辱吗？不过是世道如此，自保罢了。”
缪言鑫抬眸，对上程甜夏的视线。
“陆将军追来，是又相对我说教些什么？”
程甜夏皱紧了眉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程甜夏的呼吸沉了沉，声音放低了些：“之前的事是我的错，你……”
他的话还未说话，缪言鑫便出声打断。
“我不在乎。”
程甜夏一怔，愣在了原地。
“因为我不爱你了。”
第十六章
程甜夏呼吸一窒，心中一阵钝痛。
缪言鑫看着程甜夏，一双如水谭波的眸子毫无波澜，原本的爱意散去，取而代之的只有江漠。
程甜夏垂着眼帘，看着缪言鑫的眼睛，喉头如哽。
“程甜夏，我不爱你了。”
缪言鑫的声音清江，她停顿了片刻后，继续说道。
“我对你，只有恨。”
程甜夏的手猛地收紧，心像是被压了一块大石一般，竟难以喘息。
不知为何，他竟会因缪言鑫的话而感到心痛……
“你……恨我？”
程甜夏薄唇轻启，从口中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来。
缪言鑫神色未变，反问道：“我不该恨你吗？”
这长久以来的漠视江待，逼她盗取布防图，天牢囚禁酷刑，抛入冰湖……
这一桩桩一件件，她不该恨吗？
程甜夏的喉咙一紧，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是啊。
她该恨。
是他明知相国府的心思，却还是带杨挽菱回府。
是他明知杨挽菱的把戏，却执意娶她为平妻。
是他……明知那块红斑，是她的痛处。
可他……
程甜夏的手握的紧紧的，青筋凸起。
这一桩桩一件件，他无话可说。
是他亏欠了缪言鑫。
……
将军府内。
程甜夏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走进府门。
从前府内有缪言鑫在，无论他何时回来，她总会等着他。
如今倒是显得格外萧条。
程甜夏看着缪言鑫原本的院子，院中那棵海棠树依旧枯槁。
明明已是初春，御花园的春花百放，唯有那棵海棠树迟迟不开花。
或许，它早已枯死在了这将军府……
房内。
府内的婆子端着碗热腾腾的姜汤走来，搁在桌上，对程甜夏说道。
“将军，虽开春了，但天还是凉了些，你从外回来，喝碗姜汤暖暖身子吧。”
程甜夏闻声抬头，看向桌上那碗姜汤。
那婆子看着程甜夏，双手在身上的麻布搓了搓：“这是从前夫人吩咐过的，这天要是凉了，不管您多晚回来，都给您备上一碗，驱寒。”
程甜夏微微一怔，有些出神，随后拿起姜汤舀了舀。
只一口，便觉出不对。
“这姜汤的味道……不似从前，再去换一碗吧。”
那婆子站在原地没动，神色有些为难。
“这……将军，从前的姜汤里，夫人不知放了什么，这不管换了多少碗，下人们也做不出那个味道了。”
程甜夏身形顿住，半晌后才回过神，对着那婆子挥了挥手。
那婆子离去后，程甜夏坐在房内，看向窗外的玄月。
这一刻，他似乎才有了些意识。
他好像，真的失去了什么……
四月春。
西夏迎楼兰使臣。
程甜夏接到皇帝的诏书后，便匆匆入了宫。
此次楼兰前来，便是要免去战役，求得两国同和。
宫内。
程甜夏还未走到御书房，便听见一道男声，语气轻佻。
“从前便听闻西夏佳人如月似玉，今日见了果真如此，喂，小丫头，随我回楼兰吧？”
程甜夏闻声看去，一红衣男子正弯身贴向缪言鑫，笑弯了眼。
“随我回楼兰，嫁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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