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言小说柳玉茹严湛哪里看全集-柳玉茹严湛小说完整阅读
时间：2023-05-07 21:23:31 热度：37.1℃ 作者：网络
柳玉茹紧紧攥着匕首，如今的她别无选择，她不能后退，一旦退了，他们仨人的性命或许就要交代在这了。往后一步是深渊，往前或许还能搏一搏生机。
眼见对方被撞得踉跄，柳玉茹抓紧时机，飞身向前，一把匕首刺进他的手腕，脚下再一勾，将他狠狠摔在地上。
这一击俩人配合得天衣无缝，瞬间将场上局势扭转了过来。
柳玉茹将护卫制服后，长舒了一口气，她回身扶起裴闻轩，替他解开身后的绳子，本想开口和他说点什么，可忽然她的目光瞟见裴闻轩的身后有寒光破空而来，下意识地她一把推开裴闻轩，一支箭刺进她的肩头。
雪白的衣裳上一朵艳红的莲花缓缓绽放，仿若遗世谪仙陨落进凡尘，那一刻，裴闻轩的耳边只剩下无尽的轰鸣声，他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眼前只留下一抹白色的倩影。
第二十五章 誓死不退
裴闻轩怀里抱着晕倒的柳玉茹，目光紧盯着她肩上汩汩流血的伤口，眼眶涨得通红，仿若要喷出火一般。他抱起柳玉茹，目光冷冷一扫台下，落在左骁身上，恨不得生吞了他。
左骁被他这身气场震慑得有些畏惧，可眼看着他就要带着柳玉茹离开，索性一狠心，把身边的护卫全部派出去，喊道：“给我拦住他，千万不能让他走了。”
护卫们一拥而上，挥刀急冲向裴闻轩。
眼见这群人不依不饶，裴闻轩杀气毕露，他第一次生出想要杀光这些人的冲动。他将柳玉茹往身后一带，一手护住她的身体，随之从地上踢起一把尖刀，握在手中，杀进人群里。
此时的他，只剩一手一刀能够自由挥舞，整个人颇为受限，可无论如何，他始终都护着身后之人，不让任何兵器有伤到她的机会。
护卫们眼见这个情况，心下了然身后之人是他的软肋，故而改变策略，专攻向他的身后，这让裴闻轩顿时措手不及。一把刀在他手中舞成刀花，以惊人的速度横扫四周，一波又一波的刀剑向他挥舞而来，他一次又一次提刀抵御。
刚开始他还能勉强游刃有余，可随着进攻的次数越来越多，他的体力也逐渐跟不上了，忽然身旁两侧同时有尖刀袭来。刀刃雪白，寒光一闪，此时无论他向哪一侧抵挡，都会令身后的柳玉茹受袭，在这电光火石间，他立即便做了决定，只见他以身躯为盾，挡向其中一刀，随即转身一掷，将手中刀刃插进另一人的身体中。
虽然一场危机暂时被化解，可裴闻轩的左胸也被浅浅刺了一刀，他的手臂、身上也都划上了多处伤口，一身蓝衣透着暗红的血色。他的嘴角溢出了鲜血，可他只是轻轻一擦，直起身子冷冷地看着四周之人，仿若地狱归来的修罗，一身的血气，眼中没有畏惧，只有不顾一切的凶狠。
护卫们看着他的目光，心里顿时一慌，虽然对方仅有一人，还背着一个伤者，可他身上散发的杀气却令人畏惧。他们踌躇着不敢上前，只敢与他保持着距离。
左骁见此情景，恶狠狠地大吼道：“给我上，他已经快撑不住了，谁能率先拿下他，我重重有赏。”
重赏之下必有莽夫，果然有的护卫按讷不住了，持刀往前冲去。裴闻轩紧握着拳头，瞳孔紧缩，他轻轻将柳玉茹放到地上，拎起一把刀，双袖一振，蓝衣飞扬，眼中充斥着鲜红的血色，此时他心里早已做了决定，就算是死，也要将这些人一起拖进地狱。
他的刀尖刚要挥出，忽然场下一道喑哑的声音传来：“住手！”
裴闻轩扭头一看，顿时大惊，居然是程煜，他不是被左骁软禁起来了吗？
程煜踉跄着身子走上法场，裴闻轩拱手对着他深深行了一礼：“大人。”
程煜的目光充满着不可言喻的神情，有愧疚，也有担忧，他抚上裴闻轩的肩头，说道：“受累了。”随即他径直朝着左骁走去，场上的护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对，该不该拦着他呢？
在这纠结之下，程煜已走到左骁身前，这俩人，一个眼神坚毅，一个目光闪烁，他们一对视，仿佛无数硝烟在俩人之间升起。
左骁仍旧是那副笑面虎的模样，他抚摸着唇上的小胡子，笑道：“程大人可是忘了，你如今是戴罪之身，不好好静思己过，竟然私自跑来法场，阻碍行刑。”
程煜听了他的话，面上含笑，回道：“我一天在江陵，我就是江陵的父母官，你不分青红皂白，草菅人命，纵然我还戴罪，也非管不可。”
“笑话，草菅人命的是你维护的这几人，他们罔顾法纪，杀害无辜百姓，我只是遵从法纪办事。”
程煜像是听到了滑稽的笑话一般，朗声笑道：“你口口声声说他们杀人，可有人亲眼所见，可有实证？就凭那些子虚乌有的证据，也想定他们的罪，我绝不同意！”
左骁眯起了眼睛，面上带着危险的气息：“就凭你也想阻碍我办事，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
程煜冷冷一笑，冲着身后一挥手，大喝道：“我江陵的捕快只为百姓办事，倘若有人敢在这撒野，便让他们有来无回。”
在他这一声有力的呼唤之下，瞬间一群捕快从四周聚到了一起，他们手持利刃站在法场上，与左骁的护卫们相视而立。
双方剑拔弩张，就像一根紧绷的绳索，保持着微妙的平衡，随时都有可能崩盘。而决定这场架能不能打起来的，便在于场下同样气焰翻飞的俩人。
眼见局势大有翻盘的可能，左骁面上紧绷，皮笑肉不笑道：“程大人不愧是在江陵为官多年，这些人冒着顶撞圣意的风险也要维护你。”他脸上一副阴恻恻的笑容，满脸写满了算计，只见他眸光一转，对着场上大喝道：“尔等被程煜蒙蔽，竟敢替他忤逆圣旨，若你们能及时悔过，我可既往不咎，否则你们定当连同家属一并被株连。”
听了他的话，原本坚定对抗的捕快们也开始心生惧意，他们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退还是该进，裴闻轩在一旁看出他们心中的恐惧，急忙沉声劝慰道：“程大人为江陵付出之多，如今他受奸人所害，我们不能放任不管，若是让奸人当道，难道又会有我们的活路吗？”
裴闻轩一言如定海神针，敲定了众人心中最后一点不安，他们紧握兵刃向前一步，人群中有人大吼了一声：“我们誓死不退！”
被这个声音所感染，大家都纷纷响应，大喊道：“不退！不退！”
声声士气如浪潮般卷过，响彻天地，整个场面呈现出恢弘的凛然正气，左骁气得眉头一颤，再这样下去，他这仅有的一点优势怕是要被打下去了。
他咬牙切齿般地对着场上大吼：“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无情，来人，给我把他们通通抓起来。”
一声号令之下，场上顿时又乱作一团，刀光剑影混杂在一起，铿锵之声不绝于耳。左骁带来的护卫仗着人数优势，很快便占了上风，捕快们节节败退。他们本是衙门中的精英，可此时面对数倍的敌人，却也渐渐力不从心，每个人的身上多处都挂了彩，可他们忍着痛义无反顾地一次次进攻。
看着大家一个个在刀剑面前倒下，裴闻轩握紧双拳，目光如泣血般殷红，他忍着一身剧痛站起，拾起地上的刀想要冲进人群，忽然传来一声利刃的轰鸣声，一柄长枪从远处飞来，稳稳地刺进法场的地上。场上的人都被惊得停了手，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这柄不速之枪。
只见法场外一支队伍浩浩荡荡而来，打头阵的是数名身穿军甲的骑卫，他们策马而来，手拎长枪，眼中满是戾气。在他们之后，是一骑缓缓驰行的马车，没人知道车里坐着的是谁，但看这架势，却也能猜出这人绝不简单。
待队伍走近后，其中一名骑卫飞身而起，直冲法场而去，他大喝一声，拔出场上的长枪，双手一挥，大有横扫千军之势，他这轻轻一扫顿时将场上的两支混战队伍分离开。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透亮，声音响若洪钟，对着全场朗声道：“八皇子到！尔等还不下跪迎接！”
这一声落下，场上的人顿时议论纷纷。
“八皇子来了？”
“他不是在长安吗，怎么会来江陵这个小地方？”
大家带着三分犹疑看向那神秘的马车，可一瞅这阵仗，却又没人敢质疑他的话。这时裴闻轩率先跪下，对着马车的方向拱手行礼道：“恭迎八皇子！”
他的话音一起，大家像是收到了信号一般，也都纷纷下跪，对着马车的方向喊道：“恭迎八皇子！”
马车之上，从帘内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只见帘子被缓缓掀开，一个俊逸的身影从帘内探身而出，他直起身子，目光睥睨着全场之人，周身散发着与身俱来的贵气，竟令在场的许多人都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但这些人中并不包括裴闻轩，他的目光从人群中穿透而来，对上八皇子严湛，眸中带着微微笑意，心里也长舒了一口气：“你终于来了。”
第二十六章 真相初现
一见到严湛的身影，左骁如临大敌般，面上立即换上谄媚的笑容，连忙躬身行礼道：“不知八皇子突然来此，所为何事？”
一名侍卫冲着他呵斥道：“放肆，八皇子去哪做什么，还需要向你交待吗？”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下官只是想为八皇子尽绵薄之力。”左骁背后冒起一层冷汗，笑意僵在了脸上。
“你是叫左骁吧，五品御史中丞，任职御史台。”严湛清冷的声音传来，让左骁仿佛如临大敌，如捣蒜一般不停地点头，“承蒙八皇子记住，下官三生有幸。”
“一个区区的五品官，也敢动我的人。”严湛瞟了他一眼，声音透着一丝阴狠，听得左骁“唰”的一下就跪下了，连连磕头道：“八皇子这是何意，下官不曾动殿下的人呀。”
严湛伸出手轻轻指向裴闻轩，一字一句道：“他，就是我的人。”
左骁心里一凉，意识到自己这是踩到雷区了，他眼珠滴溜溜一转，面上立即摆出一副为难的神情，说道：“不是下官要动他，实在是他杀了人，这证据确凿，我也是没有办法。”
“哦？是吗，左大人清正廉明，既然你说他杀了人，那必然是错不了，不如好好跟我说说，他杀了谁？怎么杀的？”
左骁此时心里跟打鼓似的，七上八下，这八皇子可是出了名的难对付，整个长安城谁不知道这人嚣张跋扈，还极其护短，最恨别人动自己身边的人，可偏偏圣人却是极宠爱这个儿子，纵使他顽劣不堪，也尊荣不减。
左骁心里盘算着只能先糊弄过这一关，等八皇子离开再收拾这些人，他心下一定，赔着笑脸软言软语道：“既是殿下的人，或许另有隐情，待下官再仔细调查，必定还他一个清白。”
“不用了，这事交给程煜吧，听说他那已经有眉目了。”
程煜从刚才起一直静静地站在一旁，听闻严湛提到自己，立即行礼道：“殿下料事如神，下官已经抓到了凶手。”
这话一出，左骁心里顿时砸进了一块千斤巨石，他那一向挂在脸上的笑意僵硬不已，嘴角尴尬地扯向两旁。他有预感，这回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不行，他必须得拿出最后的杀手锏！
众人离去之时，左骁故意走在最后，他轻声向身旁的手下交代了几句，随后这名手下悄然离去。
严湛踱步走进府衙正堂，看着檐上的“正大光明”四字牌匾，嘴角划过冷冷的笑意，他走上公案，将衣摆向旁侧一挥，慵懒地坐了下去，侍卫们列成两排分别站在公堂两侧。
等到大家走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光景，严湛斜倚着身子，摆弄着手上的指环，两队军甲侍卫面无表情直视前方。这严厉与松弛的对比，让整个场面显得庄重又诡异。
严湛冷冷一扫堂下，深邃的眼眸冷漠疏离，看什么都是清冷的神情，嘴唇紧抿，透着不怒自威的威严感。堂下几人神情各不相同，左骁目光忽左忽右，滴溜溜不停地打转，就是不敢直视案上之人。程煜冷静自持，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裴闻轩目光中隐隐透着担忧，眉头微微皱起。
严湛看着三人，开口问道：“凶手在哪？带上来吧。”
话音一落，一名捕快押着店小二赵琛走了进来，他用力一挥，将赵琛扔在地上。
赵琛整个人如惊弓之鸟一般，连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道：“大人饶命，小的冤枉，小的没有杀人。”
严湛对上裴闻轩的目光，冲着他点了点头，随即裴闻轩不慌不忙问道：“那为何你会知道花盆里有玉佩，这玉佩跟你又又是什么关系？”
“我，我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往花盆里塞东西，我是去看看的，没想到会是玉佩，小的财迷心窍，以后再也不敢了。”
裴闻轩目光透着寒气，他的身上还带着在法场留下的伤痕，衬得整个人更加森冷，他幽幽说道：“昨日我在醉仙楼亲眼所见一人偷走了这块玉佩，我紧跟着他到一个巷子，可却看到他已经被人刺了一刀，正是他死前告诉我，玉佩还在醉仙楼。”
裴闻轩眼神一凛，顿了顿，继续说道：“他明明可以将玉佩带出，却选择了留下，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真正想要玉佩的人并不是他，他不过是受人之托，而那人就在醉仙楼。我给檀儿留下信息，让她回醉仙楼找到这个接头人，只要有人取回玉佩，那这人必是凶手，而这人，就是店小二赵琛。”
一想起柳玉茹，裴闻轩心头一沉，他已经找来了大夫为她治疗，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他轻轻摇头，将脑中思绪拉回到此刻，冷冷紧盯着地上的赵琛，只见对方仍是不停地磕头，一个劲地否认自己杀人。
就在这时，一旁的左骁抓住机会，立马挤兑道：“这仅仅只是你的说辞而已，仅凭一个玉佩就定他的罪也未免太草率了，我们可不能屈打成招吧。”
“怎么不能？我偏偏就要屈打成招！”裴闻轩直接拔出一把刀伸到赵琛面前，沉声道：“你若不招，我便一刀刀割下你的肉，只是不知到时你还有没有机会再开口。”
“放肆！你还有没有王法了！”左骁眯着眼，怒斥裴闻轩。
“在这个公堂之上我最大，我就是王法，闻轩，你动手吧。”严湛丝毫没给左骁面子，直接驳斥了过去，吓得对方话也不敢再多说一句。
裴闻轩一步步走近赵琛，他手中的刀倒拎着，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传进赵琛耳中，仿若是追魂夺命的绳索。他浑身颤抖，像秋风抖落叶一般，下一刻他调转身形，冲着裴闻轩的方向使劲磕头，沉重的撞击声止住了裴闻轩的脚步，他的额间撞出了殷红的血迹，可他仍旧一边磕头一边哭喊道：“真的不是我杀的人，饶我一条命吧，求你了，小的做牛做马一定报答你。”
裴闻轩被他这过激的反应惊住了，理智告诉他，这人必是凶手无疑，可他这副委屈的模样却让裴闻轩生出了一丝迟疑，就在他纠结的空挡，忽然赵琛大喊道：“既然你们不信我，那我就以死证明我的清白。”
他在话语间蓦地朝裴闻轩手中的刀撞去，裴闻轩下意识想要收回刀，却被对方死死缠住，在这电光火石间，他看见赵琛借着刀割开了手上的绳子，下一刻他如一匹冲出牢笼的狼一般，眼中射出阴狠的光。
赵琛眸光一转，几乎是在刹那间便扑向了一旁的程煜，当裴闻轩发现他的意图时，早已来不及。赵琛双手扼住程煜的咽喉，一改刚才唯唯诺诺的神情，恶狠狠说道：“拿我的命换知府大人一条命，值吧。”
“你果然是凶手？”裴闻轩刀锋直指赵琛，却不敢轻易上前。
“是又怎么样，王家那混球就是该死，他仗着自己有钱，几次三番欺负人也就算了，那天在赌坊外，他居然还抢我的玉佩，这是我娘留给我唯一的遗物。”提起玉佩，赵琛的面上浮现出难得的温情，可转瞬间却消失无踪。
“你那晚为何会经过赌坊？”
“我每天都会往那经过，可谁想那天会撞见他，其实他的死你们也脱不了干系。”赵琛目露红光，表情越发凶狠：“要不是你们非要在酒楼替我出头，他又怎么会不甘心，见到我时非要教训我一顿，就在他打我的时候，玉佩掉了出来，他见这玉材质好，值几个钱，就拿去赌了，我求他还给我，可他偏就不听！”
“我进不了赌坊，我就在门口等他，我等呀等，终于等到他出来，可他居然说，玉佩输了……居然把我娘给我的玉佩拿去输了，这样的人渣怎么配活着。”赵琛越说越激动，手上不自觉使了劲，程煜被他掐得闷哼了一声。
裴闻轩眉头一皱，问道：“既然玉佩被当进了赌坊，那为何又会遗落在现场呢？”
“你想知道呀？”赵琛邪邪一笑，道：“我偷出来的，不小心落在那了，真是报应呀。”虽然嘴上说着报应，可他的面上却并没有任何懊悔的神情。
“所以你是在移尸的过程中遗落了玉佩，确实是报应。”
“移什么尸？我没有移过尸体，我又不傻，杀了人还不赶紧跑，把尸体挪到那么大老远做什么。”
裴闻轩顿时一惊：“什么？尸体不是你移的？那昨天杀人的人也不是你吗？”
赵琛面上露出迷茫的神色，说道：“当然不是，我只是想拿回玉佩，并不想杀人，杀王家那小子，确实是意外。”
他嘴角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又道：“不过，我很好奇，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查上我的？那娘们带着玉佩去醉仙楼，想必不是巧合吧。”
“上一次在醉仙楼见你，你虽然装着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可手上的劲却瞒不住人，从那个时候起，我就觉得你不简单。”
“呵，没想到是在这露了馅，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想要这知府活命，就放了我，我只是想活着，别逼我再杀人。”赵琛瞳孔蓦地放大，神情逐渐变得疯狂，他手上略一用力，程煜被勒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裴闻轩大喝道：“住手！你要是敢伤了他，我要你的命！”
赵琛扯了扯嘴角，不怀好意道：“别着急，我怎么敢杀他。”他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外挪去，大家持着兵器围在他身侧，却无人敢上前。就这样，赵琛一路畅通无阻行至门边，他一脚迈出门外，冲着厅内道：“知府大人我先带走了，等我安全了一定放他归来。”
他一把拽着知府朝门外走去，忽然一道寒光闪过，一把匕首稳稳地刺进赵琛的手臂，他疼得大喊，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只见柳玉茹的身影立在门外。
第二十七章 疑心暗鬼
柳玉茹狠狠刺出匕首后，整个人身体一软，险些向后倒去，好在裴闻轩及时赶到她的身后，接住了她。
裴闻轩担忧地看着她身上刚刚包扎上的伤口，心里一紧，沉声怒道：“你不好好养伤，来这里做什么？”
柳玉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这气从何而来，自己可是替他挡了一箭，也算半个救命恩人吧，这什么态度！她瞥开目光看着倒在地上的赵琛，解释道：“我不来，他就跑了。”
此时，受伤的赵琛被五花大绑绑了起来，他捂着伤口嗷嗷直叫，捕快们正准备把他拖去监狱，柳玉茹连忙制止了他们。她走上前，紧盯着赵琛的双眼，问道：“那晚你杀了人后，真的没看到任何人吗？”
赵琛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消失了，他闭上双眼，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说道：“没看到。”
“很好，那等你什么时候想起来再找我吧。”柳玉茹浅浅一笑，凑近赵琛的耳边压低声音道：“不过，灭你口的人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
赵琛甫一睁眼，恶狠狠瞪着眼前之人，若是眼里有刀，他怕是早就将面前的人千刀万剐了。忽ᵂᵂᶻᴸ然有人朝着他身后一脚踢了过来，大喝道：“瞪什么瞪，再瞪把你眼珠子挖出来。”一捕快气汹汹地拽着他往前走去。
他们一离开，场上顿时静了下来，程煜刚从虎口脱身，还没晃过神，而另一边的左骁，识相地缩着头，一声不吭。
大家心里各有心思，没人注意到此时的八皇子，目光一直落在柳玉茹身上，他的眼里带着疑惑和打量，随之一股说不清的浓浓意味在眼中散开。
他挥了挥手，从案上走下，开口道：“既然如今这案子已经告一段落了，那我也就放心了，今后这江陵还得仰仗程大人多多费心了。”
程煜垂眉拱手道：“多谢八皇子厚爱，在下乃一届罪臣，恐担不起此重任。”
“哦？”严湛挑了挑眉，目光斜斜看向左骁，道：“程大人犯了何罪呀？”
左骁额头溢出冷汗，他强压着眼底的慌乱，连忙说道：“程大人忠心可表，自是无罪，下官自会向御史台为程大人肃清冤情。”
“如此，甚好。”
严湛挥手向侍卫们示意，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离开公堂。
堂上之人也悉数离开，柳玉茹却愣愣地僵在原地，她看着严湛离开的背影，紧绷的身体才终于松了下来，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来的人居然是会是八皇子——她的未婚夫婿。
她努力搜寻着有关这人的记忆，虽然他们被赐婚，差点就成亲了，可是她不记得自己有见过这个八皇子，对方应该也没见过自己，那……刚才应该是没认出来吧。
好不容易从长安逃了婚，居然在这碰上了，柳玉茹恨不得找个洞藏起来。
她正一脸懊恼，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裴闻轩疑惑地看着她，问道：“回魂了，看什么呢？”
柳玉茹愣了一愣，讷讷道：“八皇子怎么会来？”
“想知道？”裴闻轩冲着她一挑眉，在她诚挚的目光中，忽然换上一副无赖的模样：“不告诉你。”
柳玉茹：“……”
这人最近怎么有点欠揍！
柳玉茹忽然觉得手有点痒，要不是肩上有伤，她那拳头可能就挥过去了。可就在她这不断变换的脸色中，裴闻轩又摆出了副正经的神情：“这事你怎么看？”
柳玉茹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什么怎么看？”
“这案子还没结，藏在背后的人会是谁？”
柳玉茹想也没想，直接开口道：“还用猜吗，肯定是左骁那王八蛋呗。”
裴闻轩面上一惊：“你也这么认为？”
“你以为就你聪明？左骁如今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恐怕他在来江陵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要做这个局。”
“没错，借着引我们入局，拔除程大人在江陵的所有势力。”
柳玉茹冷笑一声，道：“他可想得真美，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赵琛招供那个神秘移尸人。等我们找到这个人，还怕左骁的狐狸尾巴露不出来吗？”
“你就那么确定他一定见过移尸的那个人？”
“要不然呢？我问你，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会丢了贴身，而且是很重要的物品？”
裴闻轩想了想，回道：“害怕，紧张。”
“对，他一定是拿玉佩返回来的时候见到了那个人，因为害怕，才遗失了玉佩，所以他一定知道点什么。”
裴闻轩上下打量着眼前的柳玉茹，她在分析案情的时候眼里会闪烁着光芒，衬得她整个人耀眼得令人挪不开眼，他一时竟有些看呆了。
柳玉茹说着说着发现没人回应自己，一抬眸便见到他一副呆愣的样子，不禁气打一处来，敢情这家伙在跑神，压根没听自己说话，她狠狠冲着他的脚上一踩，回瞪了一眼便转身离开。
留下裴闻轩在身后抱着脚单腿乱瞪，这人是属什么的，翻脸就不认人。
另一边，左骁的屋内。
此时的他一改刚才谄媚的神情，脸上的笑意破天荒的消失了，他放在桌上的拳头紧紧握着，手上的青筋深深突起。
身旁一名护卫不敢看他的双眼，低头说道：“没想到他们居然把八皇子喊来了，咱们这一次功亏一篑了。”
“功亏一篑？一个八皇子算什么，我还有更大的底牌。”
护卫迟疑道：“那个人，会来吗？”
左骁冷冷一笑：“八皇子在，他一定会来。”
“那这次的事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怀疑到我们身上？”
左骁眯起眼睛，手指顺着胡须来回抚弄，脸上现出邪佞的笑，道：“既然他们来了一出暗度陈仓，那咱们就釜底抽薪。”
夜色渐浓，府衙牢狱外的一棵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一道黑影从树上一跃而下，直往牢房奔去。
牢房内昏暗的灯光下升起了一丝细不可闻的白烟，几个响指的功夫，守在门口的狱卒打着呵欠一头栽到桌上。随后牢门被缓缓推开，黑影经过狱卒身旁时，从他身上取下一串钥匙，便向牢房深处走去。
越往深处走，灯光越暗，可黑影经过几间牢房后，一眼便瞧见了地上躺着的人，他的手上缠着白色的绷带，上边还映着殷红的血渍。
黑影轻而易举便打开了铁门，缓缓靠近地上的人，他手中寒光一闪，一把锋利的匕首紧握在手心，随之他毫不犹豫地将匕首往下一刺，可还没等他刺中目标，一柄剑从牢外飞了进来，将他手中的匕首击飞在地。
他猛然回头，牢外赫然站着一人，目光紧盯向他，那人正是裴闻轩。
“等你很久了。”
黑影目光顿时露出凶狠，他急忙往地上一抓，想要将躺着的赵琛当作筹码，可谁想“赵琛”一个轻巧转身，躲过了他的抓捕，而后他轻轻一跃，从地上弹起，手中现出兵刃向他袭去。
黑影急急后闪，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往地上一扔，顿时牢内弥漫起一阵浓烟，裴闻轩连忙遮住口鼻，冲向刚才黑影所在的方向，可烟雾太重，他一时难辨方向。
等烟雾散开时，牢内只剩下裴闻轩和另一名假扮赵琛的捕快，黑影早已消失无踪。
第二十八章 月牙刺青
监牢另一边的黑暗处，一个白影现出身形，竟是柳玉茹，她的手边拽着一个臊眉耷眼的人，正是赵琛。
柳玉茹将赵琛拽回牢房，丢在地上，说道：“看清楚了吗，要不是我们，今晚你可就是一具尸体了。”
赵琛此时整个人一副呆愣的神情，还没回过神来，刚才柳玉茹带着他躲在暗处，他亲眼所见黑影是冲着自己来的。如果不是柳玉茹，或许今天他真的就得去见阎王了。
柳玉茹和裴闻轩对视一眼，二人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他们颇有默契地准备离开牢房，可就在这时，赵琛急忙拦住了他们，说道：“那人手上有一个刺青。”
裴、柳二人异口同声道：“什么？”
“那个移尸的人，右手手腕上有一个月牙形的刺青，其它的我就看不清了，他脸上带着面具，看不清长相。”
柳玉茹和裴闻轩走出牢房后，她回望了一眼牢房的方向，眼中露出狡黠的光芒，说道：“你这招苦肉计演得不错呀，自己找来刺客，然后再演一出英雄救……救小人，这回进了趟牢，脑子灵光啦。”
裴闻轩斜睨了她一眼，双手横于胸前，一副懒散的样子，道：“就许他们一路牵着我们的鼻子往前走，不许我也设设套吗？”
“孺子可教，但是吧，手上有月牙刺青的人，也不好找呀，总不能上大街上，见个人就扒他袖子看刺青吧。”
裴闻轩眼中顿时露出不自然的神色，他轻咳了一声，轻声道：“怎么不能，我就打算这么干的。”
在柳玉茹讶然的目光中，裴闻轩大摇大摆地往前走，仿佛刚才那句不要脸的话不是从他口中说出的。
待俩人的身影消失后，黑暗中一道暗影闪过。
翌日，江陵城闹得沸沸扬扬，捕快们全城搜查，见人就查看手腕，那场面堪称壮观。
而始作俑者正坐在院子里优哉游哉倒茶，柳玉茹经过他身侧夺走他手里的茶杯放在鼻尖一闻，道：“果然是好茶，裴大捕头的茶就是香。”
裴闻轩扫了她一眼，不理会她的挖苦，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呡了一口，道：“你喜欢？那送你一盒。”
“别，我怕茶里有毒。”柳玉茹一饮而尽，砸吧了一口后，说道：“我听宋子霖说，今天街上可热闹了，人均挽袖，是你的手笔吧。”
“宋子霖伤好了？”
“一听说有八卦，那伤好得比我都快，都开始下地跑了。”
柳玉茹眼珠滴溜溜一转，看着裴闻轩气定神闲的模样，又问道：“外边都查了一天了，听说一点消息都没有，你这么大张旗鼓地去查，我要是那凶手，铁定躲得远远的，你这心里打着什么算盘呢？”
裴闻轩捏着茶杯，目光缥缈地望着远处，眼底平静如水，过了一会才应道：“钓鱼嘛，总得先把水搅浑了才有意思。”
“得，那你慢慢钓鱼，我去鱼塘里溜达溜达。”
柳玉茹来到城门口，看见宋子霖等一行人正在查验，走上前问道：“没什么收获吧。”
宋子霖耷拉着一张脸，哭笑不得地问道：“小柳，你说头儿这方法管用吗，我都快被说成采花贼了，老盯着人姑娘手腕看，合适吗？”
柳玉茹眯着眼，上下打量着宋子霖，这家伙其实长得清清秀秀的，不说话的时候，还挺像个公子哥的，只是一说话，全毁了。她叹了口气，道：“放心，采花贼不长你这样，正好给你个机会，物色未来媳妇。”
“什么未来媳妇，我可是要把这一生奉献给捕快事业的，我的志向就是有一天能进大理寺，做一名天下闻名的，捕快。”
看着宋子霖这慷慨激昂的模样，柳玉茹眉间颤了颤，说道：“你这都天下闻名了，怎么还是捕快，就不能把志向放高一点，混个什么大理寺少卿来做。”
“捕快怎么了，我可是要向我偶像看齐的。”
柳玉茹深吸一口气，压了压那蠢蠢欲动的眉毛，还真是朽木不可雕。
她目光一转，忽然不远处的巷子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她顿时灵光一闪，这人不正是左骁身边的护卫吗，他到这来干嘛。
事出反常必有妖，柳玉茹悄悄跟了上去。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她始终距离护卫一段距离，跟着他转了几条街，最后回到了衙门，这一路上护卫东晃西晃，要么停在酒摊前转了转，要么去打铁铺看刀剑，似乎真的只是在逛街。
柳玉茹跟着走了这么一圈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自己被人耍了，敢情这一路上自己都是在被人牵着鼻子走。她懊恼地坐在衙门口，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暴露的呢？
自城门口发现这人的踪迹后，柳玉茹一直都小心翼翼的，凭她的追踪术，虽不能说毫无破绽，但也不至于栽在这么一个小喽啰身上吧，这要是被宋子霖知道了，还不得笑死她。
忽的柳玉茹脑中一道细线划过，她顿时反应过来，这人是故意的，他是故意引自己离开的，那此时的城门口，糟了！
柳玉茹急忙跃起，一阵清风扫过，她的身影瞬间消失在衙门口。
等她赶到城门时，宋子霖一行人仍旧和刚才一般，例行公事地检查过往行人的手腕。宋子霖重重地打了个呵欠，这呵欠声似乎是在对这无聊的工作发起抗议。可他的呵欠还没打完，柳玉茹急忙打断了他，问道：“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来过？”
宋子霖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眼中还泛着打呵欠的泪光，看起来颇为无辜地说道：“你算不算？”
“我没跟你开玩笑！”
“我也没开玩笑，哪有什么奇怪的人。”
宋子霖话音刚落，旁边一捕快弱弱地吱声道：“你要说奇怪的话，刚才有一个被火烧伤的人算吗？”
在柳玉茹询问的目光中，他继续说道：“那人整条手臂都被火灼伤，看着怪恐怖的。”
听他这么一提起，宋子霖也回过神来：“对对对，是有这么一人，说是想要出城捡草药治伤的。”
柳玉茹心里顿时涌起一阵不安，急忙问道：“那人呢？”
“当然是放出城啦，他又没有刺青，我们拦他做什么？”宋子霖刚说完，顿时咂摸出了一丝不对劲，疑惑问道：“难不成，他是……”
柳玉茹清眉紧皱，顿时冲出城门。
宋子霖看着她的背影，愣在了原地，直到旁边的捕快拍了拍他，才回过神来，嘴边碎碎念叨：“完了完了，咱们出大纰漏了。”
他看了看城内，又看向柳玉茹跑出去的方向，一咬牙跟了上去。
第二十九章 密林险境
城外密林内，地上投下影影绰绰的斑驳之影，而在这斑驳之间，一灰衣男子正在急速奔跑。经过一簇灌木丛时，一根枝丫掀起了他的袖摆，露出手臂上大片殷红的火灼伤痕，甚是可怖。
男子步伐轻盈，额间却不断渗出汗滴，他时不时往身后看去，似是在躲避着什么。
忽然，林间狂风骤起，四面八方的树叶被吹得窸窣作响，这响声伴着风声，竟透出一股森森寒意。男子顿时停下了脚步，他眼中泛着寒光，紧握双拳，对着空无一人的四周喊道：“出来吧。”
他话音刚落，原本空荡荡的密林蓦然涌现出十余名黑衣人，他们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一个晃眼，就从林中的阴影处飘然而至。
男子似乎毫不意外，看着这些黑影，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疲态，叹气道：“他为何不肯放我一条生路？”
黑衣人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沉默地步步紧逼，男子的面上艰难地扯出一抹笑容，继而他放声狂笑道：“狡兔死，走狗烹，果然是这个下场。”
顿时他眼中划过一抹狠厉，手中现出一柄尖刀，直冲着面前的黑衣人奔去。
刀剑相撞，林间回响着凛冽的碰撞声，黑影团团围绕着灰衣男子，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吞噬。而男子面对着这前后夹击，最初猛烈的攻击逐渐现出颓势，此时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场搏斗不过是以卵击石，他的每一次抵挡只不过是将那死亡的时刻往后多延一瞬，并不能改变什么。
一念及此，他挥舞的刀锋逐渐变得缓慢，眼中也开始流露出绝望的神色，他看着眼前斩下的剑，不自觉闭上了双眼。
就这样结束吧。
可他等了许久，却没等来意料之中的疼痛，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金属声破空而来。他乍一睁眼，只见一把匕首横空飞来，挑开了他眼前的剑，随之一白衣女子从天而降，接过这把匕首，闯进那团黑影之中。
此人便是柳玉茹。
自她从城门口追出来后，便一路往密林深处追来，正好撞见了这群黑衣人想要行凶，她当下便猜出，这群黑衣人要杀的想必就是她一直在追查的人
她迈开步伐，匕首扬起做出一个起手式，哪怕是死，她也要挡住身前这把刀。一念及此，她心中一股决绝之气升起，仿若是给心底喂了最后一口定心丸。眼看刀锋越来越近，柳玉茹纵身一跃，正准备对上那柄刀。忽然一道蓝色的身影从侧面冲了过来，撞向持刀之人。
裴闻轩在一旁早已紧盯许久，虽然他的双手被束缚，可身子却是可以自由行动的，见没人注意到自己，他飞身跃起，用自己的身体撞开护卫，替柳玉茹赢得了一线生机。
眼见对方被撞得踉跄，柳玉茹抓紧时机，飞身向前，一把匕首刺进他的手腕，脚下再一勾，将他狠狠摔在地上。
这一击俩人配合得天衣无缝，瞬间将场上局势扭转了过来。
柳玉茹将护卫制服后，长舒了一口气，她回身扶起裴闻轩，替他解开身后的绳子，本想开口和他说点什么，可忽然她的目光瞟见裴闻轩的身后有寒光破空而来，下意识地她一把推开裴闻轩，一支箭刺进她的肩头。
雪白的衣裳上一朵艳红的莲花缓缓绽放，仿若遗世谪仙陨落进凡尘，那一刻，裴闻轩的耳边只剩下无尽的轰鸣声，他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眼前只留下一抹白色的倩影。
第二十五章 誓死不退
裴闻轩怀里抱着晕倒的柳玉茹，目光紧盯着她肩上汩汩流血的伤口，眼眶涨得通红，仿若要喷出火一般。他抱起柳玉茹，目光冷冷一扫台下，落在左骁身上，恨不得生吞了他。
左骁被他这身气场震慑得有些畏惧，可眼看着他就要带着柳玉茹离开，索性一狠心，把身边的护卫全部派出去，喊道：“给我拦住他，千万不能让他走了。”
护卫们一拥而上，挥刀急冲向裴闻轩。
眼见这群人不依不饶，裴闻轩杀气毕露，他第一次生出想要杀光这些人的冲动。他将柳玉茹往身后一带，一手护住她的身体，随之从地上踢起一把尖刀，握在手中，杀进人群里。
此时的他，只剩一手一刀能够自由挥舞，整个人颇为受限，可无论如何，他始终都护着身后之人，不让任何兵器有伤到她的机会。
护卫们眼见这个情况，心下了然身后之人是他的软肋，故而改变策略，专攻向他的身后，这让裴闻轩顿时措手不及。一把刀在他手中舞成刀花，以惊人的速度横扫四周，一波又一波的刀剑向他挥舞而来，他一次又一次提刀抵御。
刚开始他还能勉强游刃有余，可随着进攻的次数越来越多，他的体力也逐渐跟不上了，忽然身旁两侧同时有尖刀袭来。刀刃雪白，寒光一闪，此时无论他向哪一侧抵挡，都会令身后的柳玉茹受袭，在这电光火石间，他立即便做了决定，只见他以身躯为盾，挡向其中一刀，随即转身一掷，将手中刀刃插进另一人的身体中。
虽然一场危机暂时被化解，可裴闻轩的左胸也被浅浅刺了一刀，他的手臂、身上也都划上了多处伤口，一身蓝衣透着暗红的血色。他的嘴角溢出了鲜血，可他只是轻轻一擦，直起身子冷冷地看着四周之人，仿若地狱归来的修罗，一身的血气，眼中没有畏惧，只有不顾一切的凶狠。
护卫们看着他的目光，心里顿时一慌，虽然对方仅有一人，还背着一个伤者，可他身上散发的杀气却令人畏惧。他们踌躇着不敢上前，只敢与他保持着距离。
左骁见此情景，恶狠狠地大吼道：“给我上，他已经快撑不住了，谁能率先拿下他，我重重有赏。”
重赏之下必有莽夫，果然有的护卫按讷不住了，持刀往前冲去。裴闻轩紧握着拳头，瞳孔紧缩，他轻轻将柳玉茹放到地上，拎起一把刀，双袖一振，蓝衣飞扬，眼中充斥着鲜红的血色，此时他心里早已做了决定，就算是死，也要将这些人一起拖进地狱。
他的刀尖刚要挥出，忽然场下一道喑哑的声音传来：“住手！”
裴闻轩扭头一看，顿时大惊，居然是程煜，他不是被左骁软禁起来了吗？
程煜踉跄着身子走上法场，裴闻轩拱手对着他深深行了一礼：“大人。”
程煜的目光充满着不可言喻的神情，有愧疚，也有担忧，他抚上裴闻轩的肩头，说道：“受累了。”随即他径直朝着左骁走去，场上的护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对，该不该拦着他呢？
在这纠结之下，程煜已走到左骁身前，这俩人，一个眼神坚毅，一个目光闪烁，他们一对视，仿佛无数硝烟在俩人之间升起。
左骁仍旧是那副笑面虎的模样，他抚摸着唇上的小胡子，笑道：“程大人可是忘了，你如今是戴罪之身，不好好静思己过，竟然私自跑来法场，阻碍行刑。”
程煜听了他的话，面上含笑，回道：“我一天在江陵，我就是江陵的父母官，你不分青红皂白，草菅人命，纵然我还戴罪，也非管不可。”
“笑话，草菅人命的是你维护的这几人，他们罔顾法纪，杀害无辜百姓，我只是遵从法纪办事。”
程煜像是听到了滑稽的笑话一般，朗声笑道：“你口口声声说他们杀人，可有人亲眼所见，可有实证？就凭那些子虚乌有的证据，也想定他们的罪，我绝不同意！”
左骁眯起了眼睛，面上带着危险的气息：“就凭你也想阻碍我办事，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
程煜冷冷一笑，冲着身后一挥手，大喝道：“我江陵的捕快只为百姓办事，倘若有人敢在这撒野，便让他们有来无回。”
在他这一声有力的呼唤之下，瞬间一群捕快从四周聚到了一起，他们手持利刃站在法场上，与左骁的护卫们相视而立。
双方剑拔弩张，就像一根紧绷的绳索，保持着微妙的平衡，随时都有可能崩盘。而决定这场架能不能打起来的，便在于场下同样气焰翻飞的俩人。
眼见局势大有翻盘的可能，左骁面上紧绷，皮笑肉不笑道：“程大人不愧是在江陵为官多年，这些人冒着顶撞圣意的风险也要维护你。”他脸上一副阴恻恻的笑容，满脸写满了算计，只见他眸光一转，对着场上大喝道：“尔等被程煜蒙蔽，竟敢替他忤逆圣旨，若你们能及时悔过，我可既往不咎，否则你们定当连同家属一并被株连。”
听了他的话，原本坚定对抗的捕快们也开始心生惧意，他们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退还是该进，裴闻轩在一旁看出他们心中的恐惧，急忙沉声劝慰道：“程大人为江陵付出之多，如今他受奸人所害，我们不能放任不管，若是让奸人当道，难道又会有我们的活路吗？”
裴闻轩一言如定海神针，敲定了众人心中最后一点不安，他们紧握兵刃向前一步，人群中有人大吼了一声：“我们誓死不退！”
被这个声音所感染，大家都纷纷响应，大喊道：“不退！不退！”
声声士气如浪潮般卷过，响彻天地，整个场面呈现出恢弘的凛然正气，左骁气得眉头一颤，再这样下去，他这仅有的一点优势怕是要被打下去了。
他咬牙切齿般地对着场上大吼：“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无情，来人，给我把他们通通抓起来。”
一声号令之下，场上顿时又乱作一团，刀光剑影混杂在一起，铿锵之声不绝于耳。左骁带来的护卫仗着人数优势，很快便占了上风，捕快们节节败退。他们本是衙门中的精英，可此时面对数倍的敌人，却也渐渐力不从心，每个人的身上多处都挂了彩，可他们忍着痛义无反顾地一次次进攻。
看着大家一个个在刀剑面前倒下，裴闻轩握紧双拳，目光如泣血般殷红，他忍着一身剧痛站起，拾起地上的刀想要冲进人群，忽然传来一声利刃的轰鸣声，一柄长枪从远处飞来，稳稳地刺进法场的地上。场上的人都被惊得停了手，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这柄不速之枪。
只见法场外一支队伍浩浩荡荡而来，打头阵的是数名身穿军甲的骑卫，他们策马而来，手拎长枪，眼中满是戾气。在他们之后，是一骑缓缓驰行的马车，没人知道车里坐着的是谁，但看这架势，却也能猜出这人绝不简单。
待队伍走近后，其中一名骑卫飞身而起，直冲法场而去，他大喝一声，拔出场上的长枪，双手一挥，大有横扫千军之势，他这轻轻一扫顿时将场上的两支混战队伍分离开。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透亮，声音响若洪钟，对着全场朗声道：“八皇子到！尔等还不下跪迎接！”
这一声落下，场上的人顿时议论纷纷。
“八皇子来了？”
“他不是在长安吗，怎么会来江陵这个小地方？”
大家带着三分犹疑看向那神秘的马车，可一瞅这阵仗，却又没人敢质疑他的话。这时裴闻轩率先跪下，对着马车的方向拱手行礼道：“恭迎八皇子！”
他的话音一起，大家像是收到了信号一般，也都纷纷下跪，对着马车的方向喊道：“恭迎八皇子！”
马车之上，从帘内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只见帘子被缓缓掀开，一个俊逸的身影从帘内探身而出，他直起身子，目光睥睨着全场之人，周身散发着与身俱来的贵气，竟令在场的许多人都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但这些人中并不包括裴闻轩，他的目光从人群中穿透而来，对上八皇子严湛，眸中带着微微笑意，心里也长舒了一口气：“你终于来了。”
第二十六章 真相初现
一见到严湛的身影，左骁如临大敌般，面上立即换上谄媚的笑容，连忙躬身行礼道：“不知八皇子突然来此，所为何事？”
一名侍卫冲着他呵斥道：“放肆，八皇子去哪做什么，还需要向你交待吗？”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下官只是想为八皇子尽绵薄之力。”左骁背后冒起一层冷汗，笑意僵在了脸上。
“你是叫左骁吧，五品御史中丞，任职御史台。”严湛清冷的声音传来，让左骁仿佛如临大敌，如捣蒜一般不停地点头，“承蒙八皇子记住，下官三生有幸。”
“一个区区的五品官，也敢动我的人。”严湛瞟了他一眼，声音透着一丝阴狠，听得左骁“唰”的一下就跪下了，连连磕头道：“八皇子这是何意，下官不曾动殿下的人呀。”
严湛伸出手轻轻指向裴闻轩，一字一句道：“他，就是我的人。”
左骁心里一凉，意识到自己这是踩到雷区了，他眼珠滴溜溜一转，面上立即摆出一副为难的神情，说道：“不是下官要动他，实在是他杀了人，这证据确凿，我也是没有办法。”
“哦？是吗，左大人清正廉明，既然你说他杀了人，那必然是错不了，不如好好跟我说说，他杀了谁？怎么杀的？”
左骁此时心里跟打鼓似的，七上八下，这八皇子可是出了名的难对付，整个长安城谁不知道这人嚣张跋扈，还极其护短，最恨别人动自己身边的人，可偏偏圣人却是极宠爱这个儿子，纵使他顽劣不堪，也尊荣不减。
左骁心里盘算着只能先糊弄过这一关，等八皇子离开再收拾这些人，他心下一定，赔着笑脸软言软语道：“既是殿下的人，或许另有隐情，待下官再仔细调查，必定还他一个清白。”
“不用了，这事交给程煜吧，听说他那已经有眉目了。”
程煜从刚才起一直静静地站在一旁，听闻严湛提到自己，立即行礼道：“殿下料事如神，下官已经抓到了凶手。”
这话一出，左骁心里顿时砸进了一块千斤巨石，他那一向挂在脸上的笑意僵硬不已，嘴角尴尬地扯向两旁。他有预感，这回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不行，他必须得拿出最后的杀手锏！
众人离去之时，左骁故意走在最后，他轻声向身旁的手下交代了几句，随后这名手下悄然离去。
严湛踱步走进府衙正堂，看着檐上的“正大光明”四字牌匾，嘴角划过冷冷的笑意，他走上公案，将衣摆向旁侧一挥，慵懒地坐了下去，侍卫们列成两排分别站在公堂两侧。
等到大家走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光景，严湛斜倚着身子，摆弄着手上的指环，两队军甲侍卫面无表情直视前方。这严厉与松弛的对比，让整个场面显得庄重又诡异。
严湛冷冷一扫堂下，深邃的眼眸冷漠疏离，看什么都是清冷的神情，嘴唇紧抿，透着不怒自威的威严感。堂下几人神情各不相同，左骁目光忽左忽右，滴溜溜不停地打转，就是不敢直视案上之人。程煜冷静自持，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裴闻轩目光中隐隐透着担忧，眉头微微皱起。
严湛看着三人，开口问道：“凶手在哪？带上来吧。”
话音一落，一名捕快押着店小二赵琛走了进来，他用力一挥，将赵琛扔在地上。
赵琛整个人如惊弓之鸟一般，连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道：“大人饶命，小的冤枉，小的没有杀人。”
严湛对上裴闻轩的目光，冲着他点了点头，随即裴闻轩不慌不忙问道：“那为何你会知道花盆里有玉佩，这玉佩跟你又又是什么关系？”
“我，我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往花盆里塞东西，我是去看看的，没想到会是玉佩，小的财迷心窍，以后再也不敢了。”
裴闻轩目光透着寒气，他的身上还带着在法场留下的伤痕，衬得整个人更加森冷，他幽幽说道：“昨日我在醉仙楼亲眼所见一人偷走了这块玉佩，我紧跟着他到一个巷子，可却看到他已经被人刺了一刀，正是他死前告诉我，玉佩还在醉仙楼。”
裴闻轩眼神一凛，顿了顿，继续说道：“他明明可以将玉佩带出，却选择了留下，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真正想要玉佩的人并不是他，他不过是受人之托，而那人就在醉仙楼。我给檀儿留下信息，让她回醉仙楼找到这个接头人，只要有人取回玉佩，那这人必是凶手，而这人，就是店小二赵琛。”
一想起柳玉茹，裴闻轩心头一沉，他已经找来了大夫为她治疗，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他轻轻摇头，将脑中思绪拉回到此刻，冷冷紧盯着地上的赵琛，只见对方仍是不停地磕头，一个劲地否认自己杀人。
就在这时，一旁的左骁抓住机会，立马挤兑道：“这仅仅只是你的说辞而已，仅凭一个玉佩就定他的罪也未免太草率了，我们可不能屈打成招吧。”
“怎么不能？我偏偏就要屈打成招！”裴闻轩直接拔出一把刀伸到赵琛面前，沉声道：“你若不招，我便一刀刀割下你的肉，只是不知到时你还有没有机会再开口。”
“放肆！你还有没有王法了！”左骁眯着眼，怒斥裴闻轩。
“在这个公堂之上我最大，我就是王法，闻轩，你动手吧。”严湛丝毫没给左骁面子，直接驳斥了过去，吓得对方话也不敢再多说一句。
裴闻轩一步步走近赵琛，他手中的刀倒拎着，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传进赵琛耳中，仿若是追魂夺命的绳索。他浑身颤抖，像秋风抖落叶一般，下一刻他调转身形，冲着裴闻轩的方向使劲磕头，沉重的撞击声止住了裴闻轩的脚步，他的额间撞出了殷红的血迹，可他仍旧一边磕头一边哭喊道：“真的不是我杀的人，饶我一条命吧，求你了，小的做牛做马一定报答你。”
裴闻轩被他这过激的反应惊住了，理智告诉他，这人必是凶手无疑，可他这副委屈的模样却让裴闻轩生出了一丝迟疑，就在他纠结的空挡，忽然赵琛大喊道：“既然你们不信我，那我就以死证明我的清白。”
他在话语间蓦地朝裴闻轩手中的刀撞去，裴闻轩下意识想要收回刀，却被对方死死缠住，在这电光火石间，他看见赵琛借着刀割开了手上的绳子，下一刻他如一匹冲出牢笼的狼一般，眼中射出阴狠的光。
赵琛眸光一转，几乎是在刹那间便扑向了一旁的程煜，当裴闻轩发现他的意图时，早已来不及。赵琛双手扼住程煜的咽喉，一改刚才唯唯诺诺的神情，恶狠狠说道：“拿我的命换知府大人一条命，值吧。”
“你果然是凶手？”裴闻轩刀锋直指赵琛，却不敢轻易上前。
“是又怎么样，王家那混球就是该死，他仗着自己有钱，几次三番欺负人也就算了，那天在赌坊外，他居然还抢我的玉佩，这是我娘留给我唯一的遗物。”提起玉佩，赵琛的面上浮现出难得的温情，可转瞬间却消失无踪。
“你那晚为何会经过赌坊？”
“我每天都会往那经过，可谁想那天会撞见他，其实他的死你们也脱不了干系。”赵琛目露红光，表情越发凶狠：“要不是你们非要在酒楼替我出头，他又怎么会不甘心，见到我时非要教训我一顿，就在他打我的时候，玉佩掉了出来，他见这玉材质好，值几个钱，就拿去赌了，我求他还给我，可他偏就不听！”
“我进不了赌坊，我就在门口等他，我等呀等，终于等到他出来，可他居然说，玉佩输了……居然把我娘给我的玉佩拿去输了，这样的人渣怎么配活着。”赵琛越说越激动，手上不自觉使了劲，程煜被他掐得闷哼了一声。
裴闻轩眉头一皱，问道：“既然玉佩被当进了赌坊，那为何又会遗落在现场呢？”
“你想知道呀？”赵琛邪邪一笑，道：“我偷出来的，不小心落在那了，真是报应呀。”虽然嘴上说着报应，可他的面上却并没有任何懊悔的神情。
“所以你是在移尸的过程中遗落了玉佩，确实是报应。”
“移什么尸？我没有移过尸体，我又不傻，杀了人还不赶紧跑，把尸体挪到那么大老远做什么。”
裴闻轩顿时一惊：“什么？尸体不是你移的？那昨天杀人的人也不是你吗？”
赵琛面上露出迷茫的神色，说道：“当然不是，我只是想拿回玉佩，并不想杀人，杀王家那小子，确实是意外。”
他嘴角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又道：“不过，我很好奇，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查上我的？那娘们带着玉佩去醉仙楼，想必不是巧合吧。”
“上一次在醉仙楼见你，你虽然装着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可手上的劲却瞒不住人，从那个时候起，我就觉得你不简单。”
“呵，没想到是在这露了馅，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想要这知府活命，就放了我，我只是想活着，别逼我再杀人。”赵琛瞳孔蓦地放大，神情逐渐变得疯狂，他手上略一用力，程煜被勒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裴闻轩大喝道：“住手！你要是敢伤了他，我要你的命！”
赵琛扯了扯嘴角，不怀好意道：“别着急，我怎么敢杀他。”他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外挪去，大家持着兵器围在他身侧，却无人敢上前。就这样，赵琛一路畅通无阻行至门边，他一脚迈出门外，冲着厅内道：“知府大人我先带走了，等我安全了一定放他归来。”
他一把拽着知府朝门外走去，忽然一道寒光闪过，一把匕首稳稳地刺进赵琛的手臂，他疼得大喊，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只见柳玉茹的身影立在门外。
第二十七章 疑心暗鬼
柳玉茹狠狠刺出匕首后，整个人身体一软，险些向后倒去，好在裴闻轩及时赶到她的身后，接住了她。
裴闻轩担忧地看着她身上刚刚包扎上的伤口，心里一紧，沉声怒道：“你不好好养伤，来这里做什么？”
柳玉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这气从何而来，自己可是替他挡了一箭，也算半个救命恩人吧，这什么态度！她瞥开目光看着倒在地上的赵琛，解释道：“我不来，他就跑了。”
此时，受伤的赵琛被五花大绑绑了起来，他捂着伤口嗷嗷直叫，捕快们正准备把他拖去监狱，柳玉茹连忙制止了他们。她走上前，紧盯着赵琛的双眼，问道：“那晚你杀了人后，真的没看到任何人吗？”
赵琛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消失了，他闭上双眼，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说道：“没看到。”
“很好，那等你什么时候想起来再找我吧。”柳玉茹浅浅一笑，凑近赵琛的耳边压低声音道：“不过，灭你口的人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
赵琛甫一睁眼，恶狠狠瞪着眼前之人，若是眼里有刀，他怕是早就将面前的人千刀万剐了。忽ᵂᵂᶻᴸ然有人朝着他身后一脚踢了过来，大喝道：“瞪什么瞪，再瞪把你眼珠子挖出来。”一捕快气汹汹地拽着他往前走去。
他们一离开，场上顿时静了下来，程煜刚从虎口脱身，还没晃过神，而另一边的左骁，识相地缩着头，一声不吭。
大家心里各有心思，没人注意到此时的八皇子，目光一直落在柳玉茹身上，他的眼里带着疑惑和打量，随之一股说不清的浓浓意味在眼中散开。
他挥了挥手，从案上走下，开口道：“既然如今这案子已经告一段落了，那我也就放心了，今后这江陵还得仰仗程大人多多费心了。”
程煜垂眉拱手道：“多谢八皇子厚爱，在下乃一届罪臣，恐担不起此重任。”
“哦？”严湛挑了挑眉，目光斜斜看向左骁，道：“程大人犯了何罪呀？”
左骁额头溢出冷汗，他强压着眼底的慌乱，连忙说道：“程大人忠心可表，自是无罪，下官自会向御史台为程大人肃清冤情。”
“如此，甚好。”
严湛挥手向侍卫们示意，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离开公堂。
堂上之人也悉数离开，柳玉茹却愣愣地僵在原地，她看着严湛离开的背影，紧绷的身体才终于松了下来，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来的人居然是会是八皇子——她的未婚夫婿。
她努力搜寻着有关这人的记忆，虽然他们被赐婚，差点就成亲了，可是她不记得自己有见过这个八皇子，对方应该也没见过自己，那……刚才应该是没认出来吧。
好不容易从长安逃了婚，居然在这碰上了，柳玉茹恨不得找个洞藏起来。
她正一脸懊恼，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裴闻轩疑惑地看着她，问道：“回魂了，看什么呢？”
柳玉茹愣了一愣，讷讷道：“八皇子怎么会来？”
“想知道？”裴闻轩冲着她一挑眉，在她诚挚的目光中，忽然换上一副无赖的模样：“不告诉你。”
柳玉茹：“……”
这人最近怎么有点欠揍！
柳玉茹忽然觉得手有点痒，要不是肩上有伤，她那拳头可能就挥过去了。可就在她这不断变换的脸色中，裴闻轩又摆出了副正经的神情：“这事你怎么看？”
柳玉茹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什么怎么看？”
“这案子还没结，藏在背后的人会是谁？”
柳玉茹想也没想，直接开口道：“还用猜吗，肯定是左骁那王八蛋呗。”
裴闻轩面上一惊：“你也这么认为？”
“你以为就你聪明？左骁如今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恐怕他在来江陵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要做这个局。”
“没错，借着引我们入局，拔除程大人在江陵的所有势力。”
柳玉茹冷笑一声，道：“他可想得真美，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赵琛招供那个神秘移尸人。等我们找到这个人，还怕左骁的狐狸尾巴露不出来吗？”
“你就那么确定他一定见过移尸的那个人？”
“要不然呢？我问你，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会丢了贴身，而且是很重要的物品？”
裴闻轩想了想，回道：“害怕，紧张。”
“对，他一定是拿玉佩返回来的时候见到了那个人，因为害怕，才遗失了玉佩，所以他一定知道点什么。”
裴闻轩上下打量着眼前的柳玉茹，她在分析案情的时候眼里会闪烁着光芒，衬得她整个人耀眼得令人挪不开眼，他一时竟有些看呆了。
柳玉茹说着说着发现没人回应自己，一抬眸便见到他一副呆愣的样子，不禁气打一处来，敢情这家伙在跑神，压根没听自己说话，她狠狠冲着他的脚上一踩，回瞪了一眼便转身离开。
留下裴闻轩在身后抱着脚单腿乱瞪，这人是属什么的，翻脸就不认人。
另一边，左骁的屋内。
此时的他一改刚才谄媚的神情，脸上的笑意破天荒的消失了，他放在桌上的拳头紧紧握着，手上的青筋深深突起。
身旁一名护卫不敢看他的双眼，低头说道：“没想到他们居然把八皇子喊来了，咱们这一次功亏一篑了。”
“功亏一篑？一个八皇子算什么，我还有更大的底牌。”
护卫迟疑道：“那个人，会来吗？”
左骁冷冷一笑：“八皇子在，他一定会来。”
“那这次的事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怀疑到我们身上？”
左骁眯起眼睛，手指顺着胡须来回抚弄，脸上现出邪佞的笑，道：“既然他们来了一出暗度陈仓，那咱们就釜底抽薪。”
夜色渐浓，府衙牢狱外的一棵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一道黑影从树上一跃而下，直往牢房奔去。
牢房内昏暗的灯光下升起了一丝细不可闻的白烟，几个响指的功夫，守在门口的狱卒打着呵欠一头栽到桌上。随后牢门被缓缓推开，黑影经过狱卒身旁时，从他身上取下一串钥匙，便向牢房深处走去。
越往深处走，灯光越暗，可黑影经过几间牢房后，一眼便瞧见了地上躺着的人，他的手上缠着白色的绷带，上边还映着殷红的血渍。
黑影轻而易举便打开了铁门，缓缓靠近地上的人，他手中寒光一闪，一把锋利的匕首紧握在手心，随之他毫不犹豫地将匕首往下一刺，可还没等他刺中目标，一柄剑从牢外飞了进来，将他手中的匕首击飞在地。
他猛然回头，牢外赫然站着一人，目光紧盯向他，那人正是裴闻轩。
“等你很久了。”
黑影目光顿时露出凶狠，他急忙往地上一抓，想要将躺着的赵琛当作筹码，可谁想“赵琛”一个轻巧转身，躲过了他的抓捕，而后他轻轻一跃，从地上弹起，手中现出兵刃向他袭去。
黑影急急后闪，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往地上一扔，顿时牢内弥漫起一阵浓烟，裴闻轩连忙遮住口鼻，冲向刚才黑影所在的方向，可烟雾太重，他一时难辨方向。
等烟雾散开时，牢内只剩下裴闻轩和另一名假扮赵琛的捕快，黑影早已消失无踪。
第二十八章 月牙刺青
监牢另一边的黑暗处，一个白影现出身形，竟是柳玉茹，她的手边拽着一个臊眉耷眼的人，正是赵琛。
柳玉茹将赵琛拽回牢房，丢在地上，说道：“看清楚了吗，要不是我们，今晚你可就是一具尸体了。”
赵琛此时整个人一副呆愣的神情，还没回过神来，刚才柳玉茹带着他躲在暗处，他亲眼所见黑影是冲着自己来的。如果不是柳玉茹，或许今天他真的就得去见阎王了。
柳玉茹和裴闻轩对视一眼，二人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他们颇有默契地准备离开牢房，可就在这时，赵琛急忙拦住了他们，说道：“那人手上有一个刺青。”
裴、柳二人异口同声道：“什么？”
“那个移尸的人，右手手腕上有一个月牙形的刺青，其它的我就看不清了，他脸上带着面具，看不清长相。”
柳玉茹和裴闻轩走出牢房后，她回望了一眼牢房的方向，眼中露出狡黠的光芒，说道：“你这招苦肉计演得不错呀，自己找来刺客，然后再演一出英雄救……救小人，这回进了趟牢，脑子灵光啦。”
裴闻轩斜睨了她一眼，双手横于胸前，一副懒散的样子，道：“就许他们一路牵着我们的鼻子往前走，不许我也设设套吗？”
“孺子可教，但是吧，手上有月牙刺青的人，也不好找呀，总不能上大街上，见个人就扒他袖子看刺青吧。”
裴闻轩眼中顿时露出不自然的神色，他轻咳了一声，轻声道：“怎么不能，我就打算这么干的。”
在柳玉茹讶然的目光中，裴闻轩大摇大摆地往前走，仿佛刚才那句不要脸的话不是从他口中说出的。
待俩人的身影消失后，黑暗中一道暗影闪过。
翌日，江陵城闹得沸沸扬扬，捕快们全城搜查，见人就查看手腕，那场面堪称壮观。
而始作俑者正坐在院子里优哉游哉倒茶，柳玉茹经过他身侧夺走他手里的茶杯放在鼻尖一闻，道：“果然是好茶，裴大捕头的茶就是香。”
裴闻轩扫了她一眼，不理会她的挖苦，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呡了一口，道：“你喜欢？那送你一盒。”
“别，我怕茶里有毒。”柳玉茹一饮而尽，砸吧了一口后，说道：“我听宋子霖说，今天街上可热闹了，人均挽袖，是你的手笔吧。”
“宋子霖伤好了？”
“一听说有八卦，那伤好得比我都快，都开始下地跑了。”
柳玉茹眼珠滴溜溜一转，看着裴闻轩气定神闲的模样，又问道：“外边都查了一天了，听说一点消息都没有，你这么大张旗鼓地去查，我要是那凶手，铁定躲得远远的，你这心里打着什么算盘呢？”
裴闻轩捏着茶杯，目光缥缈地望着远处，眼底平静如水，过了一会才应道：“钓鱼嘛，总得先把水搅浑了才有意思。”
“得，那你慢慢钓鱼，我去鱼塘里溜达溜达。”
柳玉茹来到城门口，看见宋子霖等一行人正在查验，走上前问道：“没什么收获吧。”
宋子霖耷拉着一张脸，哭笑不得地问道：“小柳，你说头儿这方法管用吗，我都快被说成采花贼了，老盯着人姑娘手腕看，合适吗？”
柳玉茹眯着眼，上下打量着宋子霖，这家伙其实长得清清秀秀的，不说话的时候，还挺像个公子哥的，只是一说话，全毁了。她叹了口气，道：“放心，采花贼不长你这样，正好给你个机会，物色未来媳妇。”
“什么未来媳妇，我可是要把这一生奉献给捕快事业的，我的志向就是有一天能进大理寺，做一名天下闻名的，捕快。”
看着宋子霖这慷慨激昂的模样，柳玉茹眉间颤了颤，说道：“你这都天下闻名了，怎么还是捕快，就不能把志向放高一点，混个什么大理寺少卿来做。”
“捕快怎么了，我可是要向我偶像看齐的。”
柳玉茹深吸一口气，压了压那蠢蠢欲动的眉毛，还真是朽木不可雕。
她目光一转，忽然不远处的巷子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她顿时灵光一闪，这人不正是左骁身边的护卫吗，他到这来干嘛。
事出反常必有妖，柳玉茹悄悄跟了上去。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她始终距离护卫一段距离，跟着他转了几条街，最后回到了衙门，这一路上护卫东晃西晃，要么停在酒摊前转了转，要么去打铁铺看刀剑，似乎真的只是在逛街。
柳玉茹跟着走了这么一圈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自己被人耍了，敢情这一路上自己都是在被人牵着鼻子走。她懊恼地坐在衙门口，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暴露的呢？
自城门口发现这人的踪迹后，柳玉茹一直都小心翼翼的，凭她的追踪术，虽不能说毫无破绽，但也不至于栽在这么一个小喽啰身上吧，这要是被宋子霖知道了，还不得笑死她。
忽的柳玉茹脑中一道细线划过，她顿时反应过来，这人是故意的，他是故意引自己离开的，那此时的城门口，糟了！
柳玉茹急忙跃起，一阵清风扫过，她的身影瞬间消失在衙门口。
等她赶到城门时，宋子霖一行人仍旧和刚才一般，例行公事地检查过往行人的手腕。宋子霖重重地打了个呵欠，这呵欠声似乎是在对这无聊的工作发起抗议。可他的呵欠还没打完，柳玉茹急忙打断了他，问道：“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来过？”
宋子霖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眼中还泛着打呵欠的泪光，看起来颇为无辜地说道：“你算不算？”
“我没跟你开玩笑！”
“我也没开玩笑，哪有什么奇怪的人。”
宋子霖话音刚落，旁边一捕快弱弱地吱声道：“你要说奇怪的话，刚才有一个被火烧伤的人算吗？”
在柳玉茹询问的目光中，他继续说道：“那人整条手臂都被火灼伤，看着怪恐怖的。”
听他这么一提起，宋子霖也回过神来：“对对对，是有这么一人，说是想要出城捡草药治伤的。”
柳玉茹心里顿时涌起一阵不安，急忙问道：“那人呢？”
“当然是放出城啦，他又没有刺青，我们拦他做什么？”宋子霖刚说完，顿时咂摸出了一丝不对劲，疑惑问道：“难不成，他是……”
柳玉茹清眉紧皱，顿时冲出城门。
宋子霖看着她的背影，愣在了原地，直到旁边的捕快拍了拍他，才回过神来，嘴边碎碎念叨：“完了完了，咱们出大纰漏了。”
他看了看城内，又看向柳玉茹跑出去的方向，一咬牙跟了上去。
第二十九章 密林险境
城外密林内，地上投下影影绰绰的斑驳之影，而在这斑驳之间，一灰衣男子正在急速奔跑。经过一簇灌木丛时，一根枝丫掀起了他的袖摆，露出手臂上大片殷红的火灼伤痕，甚是可怖。
男子步伐轻盈，额间却不断渗出汗滴，他时不时往身后看去，似是在躲避着什么。
忽然，林间狂风骤起，四面八方的树叶被吹得窸窣作响，这响声伴着风声，竟透出一股森森寒意。男子顿时停下了脚步，他眼中泛着寒光，紧握双拳，对着空无一人的四周喊道：“出来吧。”
他话音刚落，原本空荡荡的密林蓦然涌现出十余名黑衣人，他们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一个晃眼，就从林中的阴影处飘然而至。
男子似乎毫不意外，看着这些黑影，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疲态，叹气道：“他为何不肯放我一条生路？”
黑衣人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沉默地步步紧逼，男子的面上艰难地扯出一抹笑容，继而他放声狂笑道：“狡兔死，走狗烹，果然是这个下场。”
顿时他眼中划过一抹狠厉，手中现出一柄尖刀，直冲着面前的黑衣人奔去。
刀剑相撞，林间回响着凛冽的碰撞声，黑影团团围绕着灰衣男子，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吞噬。而男子面对着这前后夹击，最初猛烈的攻击逐渐现出颓势，此时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场搏斗不过是以卵击石，他的每一次抵挡只不过是将那死亡的时刻往后多延一瞬，并不能改变什么。
一念及此，他挥舞的刀锋逐渐变得缓慢，眼中也开始流露出绝望的神色，他看着眼前斩下的剑，不自觉闭上了双眼。
就这样结束吧。
可他等了许久，却没等来意料之中的疼痛，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金属声破空而来。他乍一睁眼，只见一把匕首横空飞来，挑开了他眼前的剑，随之一白衣女子从天而降，接过这把匕首，闯进那团黑影之中。
此人便是柳玉茹。
自她从城门口追出来后，便一路往密林深处追来，正好撞见了这群黑衣人想要行凶，她当下便猜出，这群黑衣人要杀的想必就是她一直在追查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