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桌对面，陈超也坐在椅子上，只敢坐一点点。
姜蓝欣抬手撑住额头，遮住眼底的失望。
陈超也是好友陈鹏飞的大儿子，陈氏集团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他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可惜善良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商场根本没用。
陆浩成手段高超，已经将他架在了火上。
她半阖上眼，久久不语。
一阵疲倦涌上心头，为陆浩成对她的恨。
陈超也局促的，时不时抬头瞄一眼姜蓝欣。
他想起陆浩成对自己不屑的话语：“你猜，姜蓝欣会为了一个继子的失败难过吗？”
陈超也不敢问。
他记得小时候陆哥哥和蓝欣姐姐明明是无比幸福的一对，但是突然有一天，他们就分手了。
虽然外面都疯传爸爸和蓝欣姐姐有着不干净的关系，但是他清楚，蓝欣姐姐和爸爸根本有什么。
姜蓝欣抬眼，温声对陈超也说：“这件事情我来想办法，你先回去吧，记得去参加超云的家长会。”
陈超也松了口气离开，许客走了进来，
姜蓝欣沉着脸，眼底是化不开忧愁：“帮我约陆浩成见一面。”
晚上，Rosier餐厅。
落地窗前，姜蓝欣沉默的看着桌子对面的陆浩成。
整个餐厅只有二人。
这是他们热恋时最爱的餐厅，他们现在坐在最爱的位置，桌上摆着他们最爱的红酒。
一切如旧，只是物是人非。
她已经15年没来过了，这个地方对于她就像小时最爱的糖果，偶尔路过时用眼神舔舐一口，就能回味一天的甜。
她知道这是陆浩成刺激她的第一步，他成功了。
陆浩成微笑着：“这还是15年来，我们第一次面对面坐着吃饭。”
语气似是感慨又带着留恋。
姜蓝欣调整了一下呼吸，按下心中苦涩：“今天约你，是想跟你聊一聊超也……”
陆浩成眼中讽刺：“陈超也一块废料，你也对他尽心至此，看来你对陈鹏飞真是情深义重。”又是这样。
即使她解释过无数次，他也依旧坚信蒋嘉然给他的谎言。
姜蓝欣麻木的听着陆浩成的不堪入耳的言语，句句似刀，直戳心口。
早上才打的止痛针好似又失效了，她攥紧手不让自己露出异样。
她不说话。
这幅冷静的模样让陆浩成怒火上升。
他靠在椅背上，挂着笑。
“只是你这样水性杨花，人尽可夫的女人，恐怕还会有父不详的种吧。”
他想尽一切语言来攻击、来刺穿她虚伪的防线，他要她溃不成军，一败涂地。
“够了。”姜蓝欣哑着嗓子打断了他的话。
似隐忍又似求救。
她声音轻的像一片落叶：“我们之间的事，你大可直接针对我，何必和一个小辈过不去？”
15年已经过去了，真相究竟是什么早就不重要了。
姜蓝欣甚至有些不解：“我们在一起那一年，对你来说难道很重要吗？”
陆浩成脸色骤然一沉。
沉默让姜蓝欣得到了喘息。
她拉回理智，尽量保持平静的说：“我今天不是来叙旧的，放过超也，你想要什么？”
陆浩成施施然喝了一口酒，眼睛里迸发出的是恶魔般的目光。
“那恐怕不行，毕竟，我就是想看到你痛苦的样子。”
这句话在姜蓝欣的脑子里炸开，身体的疼痛甚至让她耳朵产生了轰鸣。
是了，他就是这样不讲道理。
一定要将他的痛苦百倍还到她身上才罢休。
姜蓝欣再也扛不住了。
“那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她强撑着站起身就走。
陆浩成的怒火、恨意和暴戾随着姜蓝欣的离开，溃散在店内，洒了一地。
他看着姜蓝欣离去的方向，一动不动。
他从落地窗俯视着楼下的车流，红色的车灯和橘色的路灯汇成一双杏眼。
那双眼还是和15年前一样。
陆浩成仰头灌下一口酒，一道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
如果早知道她会背叛你，欺骗你，你还会爱她吗？
第四章 痛
陆浩成喝得有些多了。
回到家，他抱起孟江送来的画，脚步虚浮来到后院小屋。
这是陆家的禁地，除了他谁都不能出入。
陆浩成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与15年前别无二致。
陆浩成把画挂在正中央的墙上，倒退了几步，坐在地上。
他仰着头，就着月光静静看着那副画。
不知过了多久，他走出小屋，外面站着管家。
陆浩成吩咐道：“把这门封了。”
管家不忍心的说道：“这是少爷你亲手设计要送给姜小姐的……”
陆浩成打断他的话：“这个地方唯一的作用只是让我铭记我的愚蠢！”
管家欲言又止，终是叹了一口气：“我只怕少爷后悔。”
后悔二字戳中陆浩成的心。
他眼里止不住的厌恶和痛恨翻涌，毫不犹豫的说：“我只后悔爱过她。”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一人民医院。
姜蓝欣躺在床上，她能清醒的感受到，冰冷的针正刺入脊髓。
痛！
穿透身体的痛。
注射结束后，麻药药效褪去，无边无际的痛苦便从身体深处涌了上来。
姜蓝欣戴着呼吸罩仍觉得呼吸苦难，每一个毛孔都像被针扎一般难受，她躺在床上，这种痛，没有人能够帮她。
许客沉默着站在床边，手无能为力的收紧握拳。
姜蓝欣听着自己的呼吸声，看着天花板，仿佛间，看到了当初躺在病床上的父亲。
她的父亲，也是因为癌症，在15年前去世的。
她记得父亲躺在床上，神情平静的和自己聊天。
叫她囡囡，跟她聊着生活里琐事，工作上的难题。
她只顾着说着自己的话，却没有看到父亲因为疼痛而拽皱了的床单。
“原来只有躺在这张床上才知道癌症有多痛苦。”
姜蓝欣眨了眨眼，苦笑一声。
“当年姜家被蒋家逼得几乎破产，如果不是蒋嘉然找到我，我几乎什么都不知道”
她一向冷静，可话尾却隐约带着点哭腔。
“以前，我一直在想，为什么爸爸不早点告诉我他的病情，现在我突然明白了。”
姜蓝欣的声音透过呼吸罩，听上去飘忽不定。
“因为让别人为自己牵肠挂肚，只怕愧疚。”
姜蓝欣闭上了眼睛，将泪光掩在了后面，她的呼吸微不可闻。
她心中莫名已经有了某些预感，她睁开眼看着许客说：“手术前，你跟他们说吧。”
“等他们心情平复，再让他们来见我。”
许客抿紧了唇，沉默着点头。
姜蓝欣躺了半天，身体好转了一些，就让许客带她出院。
她不愿坐轮椅，只能靠许客才能站稳走路。
就是这样的一种状态，她遇到了陆浩成和蒋嘉然。
她已经没有力气装作没事，只能看着他俩。
蒋嘉然看见姜蓝欣，眼神一变：“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姐姐，真是有缘。”
她挽上陆浩成的胳膊，笑得灿烂：“我们来是检查身体，准备要个孩子了，姐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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