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戎征的车停在路边，他靠在车上抽烟。
头顶有昏黄的路灯照下来，将他拢在那束光里，更显得他这个人连带这辆车都跟这老旧的地方格格不入。
但是莫名有点可怜巴巴的。
萧索落魄。
温存站在暗处，往前走了几步又顿住，她仰头看了眼已经明显变弱的雨势，还是转身往回走了。
马路另一边的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静静停着。
容懿凑在降下的那一点车窗缝后，心疼得按着胸口。
郭思曼也叹气：“小征这孩子跟他大哥一样，比牛倔比狗要面子，这样吃亏呀。”
容懿梗了梗：这比喻虽然不好听，但是还挺恰当。
郭思曼又说：“要不您下去劝劝？好歹别在外面淋雨了，萧先生本来就在气头上，要是知道他这样，说不定父子俩要干仗！”
“你觉得我拉得动一头牛？”
“……”郭思曼，“那怎么办？”
容懿：“这个小姑娘叫什么名字来着？”
“温存。”
“我去见见温存。”容懿一顿，“思曼，你下车给他撑把伞，别让他知道我来了。老周，你陪我从另一边绕过去。”
郭思曼下车前说了句：“温存这小姑娘很不错的。”
容懿知道郭思曼是怕自己为难她，没接话。
…
温存回家后，靠着门板站了好一会儿，才轻吐了口气，本准备把伞放回柜子里，不知怎么又走到阳台了。
她往外面望了眼，刚好能看见萧戎征那辆车的尾灯一角。
还没走呢。
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温存还是转身进了房间，有些茫然地往沙发上一躺。
半个小时以前，两人在这上面纠缠的画面控制不住地涌入脑海中，温存腿有点发颤，忙蜷缩起身子，扯过防尘布往脸上一盖，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外面的萧戎征。
思绪纷乱时，门铃又响了。
温存猛地坐起来，立刻就去开了门。
看到门外站着的、气韵身段都绝佳、像民国画报里走出来的贵妇人，温存愣了愣才问：“请问您找谁？”
容懿一时没说话，看着温存。
饶是她在国内外贵妇圈里见识过那么多美人了，也还是被惊艳了。
这小姑娘不光美，主要是偏英气的气质就完全符合萧戎征的胃口。
她心里叹了声果然，已经预感到自家儿子恐怕是栽了。
就像当初，才二十几岁的萧怀墨带着林家那个养女回来见她的时候，她一眼望见林湘时的感觉一样。
温存再次出声，容懿才回神：“我是萧戎征的妈妈，我叫容懿，我能进去坐坐吗？”
温存僵住了，见到萧戎征的长辈，莫名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她下意识地以为容懿是来发难的，忙说：“我和萧戎征其实已经结束了，我过几天也会去国外，不会再回来。”
“你要走了？”容懿明显很吃惊。
“嗯，我已经买好机票了。”温存垂了垂眼，“所以您不用担心。”
容懿这才意识到她会错意了，忙温声说：“我过来呢，其实是有件事想求你帮忙。”
“……嗯？”
“阿姨想你先帮我哄着小征几天，至少先把他骗回丽城。他爸在家里大发雷霆，我怕他再不赶回去认错，恐怕家里要翻天了。”
“……您好像搞错了我和他的关系，我恐怕劝不动他。”言外之意，她对他来说无足轻重。
容懿挑眉看了眼温存，阅人无数，她想不通这样一个大美人怎么这么没自信。
跟原生家庭有关？
她笑笑：“那这次，我家小征总归是为了你才来的荣城。所以我就厚着脸皮来请你帮忙了。我也知道你为难，这样吧，你帮阿姨一个忙，等康复医院正式剪彩启用了以后，你再走好不好？”
温存沉默。
容懿拉住温存的手：“我家小征还在外面淋雨呢。”
“……好，我答应您。”
容懿这才带着老周走了。
温存站在门口目送，想起萧戎征那样铜墙铁壁一样坚不可摧的男人，竟然也有一位这样无奈操心的母亲，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羡慕。
而容懿上了车，老周担忧道：“太太，这样能行吗？按照二公子的性格，到时候要知道是你求着温小姐去跟他服软的，恐怕会觉得更受伤。”
容懿头疼：“走一步看一步吧。”
…
温存酝酿了下，重新拿出伞，往外走的时候给萧戎征打了个电话。
萧戎征直接挂断了。
温存就打第二次、打第三次、第四次……
在温存第五次打过来的时候，坐在副驾驶的郭思曼看不下去了，抢过手机替他划了接听后又把手机塞回他手里，并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
温存的声音从话筒传出来：“你走了么？我在楼下找了一圈，没看见你。”
萧戎征的嘴角忍不住扬了点：“找我干什么？”
温存：“你不是没带伞吗？我怕你淋雨。”
“……”这算关心他吗？
萧戎征喉结滚了滚，瞥了眼旁边暗笑的郭思曼，没接话。
温存：“你在哪儿，要不今晚就先住在我家？下雨天、又是晚上，开车不安全。”
“……”萧戎征紧了紧嗓子，“温存，你突然转性了？”还是说，她还是有那么一点舍不得他？
“我跟你的想法一样，怕你出现万一，我得一辈子负罪。”温存也意识到自己有点过头了，声音都生硬了些。
这两人呛来呛去的对话，郭思曼觉得自己再听下去，会被气死，拍了拍萧戎征的手臂，示意他停车。
温存在这时候又补了句：“我就在楼下等你十分钟，你不愿意就算了，我的责任已经尽到了。”
然后，挂断了电话。
郭思曼受不了了：“小征，停车！”
萧戎征皱眉看向郭思曼：“曼姐，你现在下车，能……”
“你别担心我，我和老周一起来的！”
然后郭思曼当着萧戎征的面给老周打了电话。
确认老周确实在等郭思曼过后，郭思曼一下车，萧戎征立刻调转车头，但走了一半，他将车踩停在路边：他萧戎征是她温存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人么？
呵，真把他当狗了？
于是他给温存发微信：没时间过来，我在酒店，我外套落你那儿了，给我送过来。
温存看到这条消息，嗤了声：这狗男人，还蹬鼻子上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