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次日一早，乔父带着医院的一行人乘坐大巴车去机场。
乔父最后一个上车，等所有人都上车之后，他身体缓慢的走了上去。
回家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是车内没有一个人的脸上表现出兴奋的神态。
大家都的眼神有或多或少的看向第一排的位置，全车除了第一排之前都已经坐满了。
乔父站在车上面对着大家，嘴边扯出一抹笑意：“各位同事最近都很辛苦，现在终于可以回家了，大家应该高兴一点，回去之后全都在家休息三天，等大家休息好了再回医院上班……”
乔父说完，医院众人捧场似的欢呼一声，随后又沉默下去。
每个人心里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蒙，随行的队伍中少了一人，原来一直期待着的事，也忽然变得不那么受期待了。
乔父说完身体慢慢的坐在了第一排的位置，一坐下他眼眶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落下，他身边的位置空了出来。
来的时候是四十五人，回去的时候是四十四人……
他的女儿永远的留在了海市……
第二十章 真没有家了
栖烟市。
司少卿把车停在了别墅外。
下车，拿起后备箱内一红一青的两个行李箱，孤身一人朝别墅内走去。
他连夜开车从海市回到了家里。
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司少卿打开别墅的大门，像是在期待些什么似的，然而下一刻看到满是的寂静与黑暗，他的眼神暗了下来。
以前，不管他多晚回来，别墅里面总有一盏灯是亮着的。
而现在，以后，迎接他的都将是满室的冷寂。
司少卿一键打开了别墅里面所有的灯，整个别墅霎时间灯火通明。
拿起脚边的红色行李箱，司少卿神色温柔：“麦麦，我们回家了。”
说着，司少卿拿起红色的箱子径直朝二楼走去。
打开顾思思的房间，里面跟之前一样，只是将近一个月没有人居住，地面和家具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司少卿脸色一沉，走到浴室间拿了一块新的帕子，细细的擦拭起来。
一边擦一边嘴里低声说着：“麦麦，我知道你最喜欢干净，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把它们擦拭干净的。”
等到乔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司少卿拿着帕子擦着顾思思生前最喜欢的玻璃制品。
整个房间和其他的地方不同，亮洁如新。
一看就花了不少时间整理。
他心里一惊，走过去接过司少卿手中的帕子，看着他低声说：“铭远，已经很干净了，你该休息了。”
司少卿手里的东西被拿走，回过神来，看着乔父正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
他闭了闭眼，随后看向乔父：“院长，你来了……”
乔父点了点头，心疼的看着他通红的眼眶。
“孩子，这一个星期我看在眼里，你基本没有好好休息过，好几次还是我强压着你才勉强休息一下，现在回来了，这些事先不干了好吗？”
司少卿看了一眼房间里的艺术挂钟，已经晚上十点了。
他八点就已经回到了别墅，然后就没有从顾思思的房间出去过。
环盛一圈房间内东西，司少卿蹙眉，在他看来，现在完全还没有达到干净的标准。
不过看着乔父斑白的双鬓和担忧的眼神，司少卿没有反驳，点了点头。
“好。”
乔父看他答应总算有所欣慰，他回到栖烟市后就是不放心司少卿，这才想着过来看看，不过也幸好他过来了，不然还不知道司少卿要把自己折磨到什么时候。
七天没有睡满二十四小时，乔父真怕他突然支撑不住。
……
晚上十二点，乔父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司少卿躺在顾思思的床上，抬头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没有丝毫睡意。
他不敢睡觉，七天前的噩梦还一直萦绕在耳边。
一闭眼，他就能看到顾思思失望的眼神说着不会原谅他。
这七天来都是如此，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只能强撑着身体照看病人，麻痹自身。
半个小时后，司少卿掀开被子，打开床头灯。
暖黄的灯光顿时充斥在床头旁。
司少卿打开顾思思之前的箱子，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一一摆好。
第二十一章 不过是一场梦
把顾思思的衣服拿出衣架挂好，从浅色系到深色系，从短到长，司少卿一丝不苟的整理好。
看着整理好的衣柜，司少卿皱了皱眉头。
半晌，他走出顾思思的房间。
十分钟后，司少卿手上拿了很多套西装和居家服还有里面穿的短裤等。
把它们放在床上，再一一仔细整理好了挂进顾思思的衣柜里。
最后看着衣柜里面，他的衣服和顾思思的衣服交替挂好，司少卿眼底闪过一丝满意。
红色的箱子里面都拿出来的差不多了，只剩一个不透明的小袋子。
司少卿拉开拉链，突然，他愣在了原地，眼中满是震惊。
不知过了多久，司少卿回过神来，修长的手指微微发抖，从不透明的袋子里拿出一盒药物。
“多巴丝肼片，治疗帕金森的首选药物……”司少卿喃喃自语。
随后他又低头看着袋子里的其他药物。
“卡左双多巴，普拉克索，罗匹尼罗……”
通通都是治疗帕金森的药物。
而且这些药物都有服用的迹象。
司少卿感觉心里突然一阵发凉，脑中不由得浮想起一个月前，他和顾思思同台手术的时候，她突然手指轻颤的事情。
当时他还以为顾思思只是专业素质不够，难道她从那时起就已经发现了自己患有帕金森吗？
怪不得她看到自己过去的第一反应是把手藏到身后。
司少卿闭上眼睛，心里的愧疚突然如海潮般向他涌来。
“麦麦……”司少卿双手掩面，泪水从眼角滑落。
他从来没有在乎关心过顾思思，因为六年前的事情，一直对她有所怨恨。
……
昏暗的灯光中，司少卿脚边摆满了空的酒瓶，手中还拿着一瓶，不断仰面大口喝下。
此时，他已经双眼迷离。
恍惚间，司少卿感觉前面有人蹲下，他的衣袖好像有被拉扯的力道。
他努力睁开双眼看过去，下一秒，司少卿双眼睁大，异常欣喜。
“麦麦，你回来了……”
说着，司少卿伸出双手，想要紧紧把顾思思抱在怀里，可是他的手却穿过了顾思思的身体。
再看，顾思思依旧还好好的站在面前，眉眼带笑。
一时间，司少卿觉得委屈起来，他眼眶泛红的看着前面的人：“麦麦，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吗？”
“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的听你的话，你别离开我。”说完，司少卿眼眶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他声音哽咽，哭的像个孩子一般。
下一刻，司少卿感觉顾思思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阿远，我从来没有怪过你，真的，就算是我不在了，你也一定要好好的活着，知道吗？”
司少卿流着泪摇头：“不要……麦麦，你不在的话，我一个人不知道怎么活下去，你别走好不好……”
说着，司少卿直接倒瘫在地上摆放的空酒瓶之间。
接连着“砰——”的声音响起，地上的空酒瓶倒地，顺着实木的浅色地板滚向房间内的其他地方，随后或被桌腿拦截，或被沙发抵挡。
几分钟后，整个房间又恢复了原来的黑暗与寂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