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锦眼前模糊一片,只能听见谢承礼冰冷的声音传来:“随便。”
随后,她听见谢承礼吩咐身边的助理,连语气都像是柔了几分:“帮我订一束微微最喜欢的百合花,我要去她的墓地看她。”
时锦恍恍惚惚的看了他几秒,而后继续将头砸在地上,一个个比一个磕得重。
她不知道自己最后到底磕了多少,只知道最后实在体力不支,晕在了一片血泊中。
在晕倒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都是:“您满意了吗?”
……
时锦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医院。
她刚动了一下身子,突然发现腰腹间一阵疼痛,一摸,这才发现是被包扎过了。
正在愣神之际,病房门突然被打开,一个长相俊朗的年轻医生走了进来。
“阿颜,你怎么就起来了,快别动,你的伤口才刚包扎好。”
男人连忙走过来,温柔的按住她的肩膀。
“傅蘅学长?”
时锦刚想问,为什么傅蘅会在这儿,但突然又想到,当年在学校,傅蘅本就立志去国外学医,现如今五年已经过去了,成为医生也是必然。
“阿颜?”傅蘅的声音再次唤回时锦的思绪,他站在她面前,眼底有着浓浓的心疼和惊诧,“你这些年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傅蘅死都不会相信,眼前这个头发枯黄,双目无神,满身伤疤的人,竟会是曾经那个人群中最耀眼的公主。
那时候,无数人为她着迷。
他也为她着迷。
见她只低着头不说话,傅蘅攥了攥拳,眼底的心疼越来越浓,语调也不由得提高了几分,“我还想问问你,你腰间的手术又是怎么回事?连缝合都没有做好,你还去碰酒,你知不知道,术后感染,你很有可能会死!”
“阿颜,其实你的事我一回来就听说了,我知道你绝对不可能去杀……你绝不可能做这种事情,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说出来,我帮你。”
“傅蘅学长!”一直沉默着的时锦听到这浑身一抖,立马颤抖着摇头,“都过去了,不重要了!”
谢承礼恨她入骨,只要和她有一丁点关系的人,他都要赶尽杀绝。
她的人生已经毁了,不能再连累傅蘅了。
傅蘅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病房外有护士在急着叫他。
“傅医生!手术时间到了!”
傅蘅看了一下手表,没办法,他只好抬手摸了摸时锦的头,“阿颜,我还有一台手术,你先在这儿好好休息,等我手术完,再来找你!”
说罢,便急匆匆开门离开。
而看着傅蘅离开后,时锦才强忍住身上的疼痛,摸出身上的手机。
这个手机还是陈伯给她的,说到时候方便联系。
她连忙拨通了陈伯的电话,想问问齐昊给的钱有没有到账,却被告知,卡里只打过去一块。
怎么会是一块!
时锦崩溃至极,她早该想到的,齐昊羞辱她本就是为了报仇,自然最后还会摆她一道!
“陈伯,你跟那些债主周旋一下,问能不能再宽容几天,我去筹钱,一定把钱全部凑齐!"
“大小姐,没用的。”陈伯叹了口气,“这些债主都是听谢承礼的话行事,就算还清了,也一定还会再有别的事来为难洛家,只要谢承礼一日不放过我们,洛家就一日不得安宁。”
谢承礼……
又是谢承礼!
她甚至来不及觉得无力,只能赶紧挂断电话,连忙出院去找谢承礼!
时锦是在顾微微跳楼处找到谢承礼的。
那儿堆满了生前她最喜欢的玫瑰花,谢承礼看样子已经在那儿坐了很久,他正在低头说着些什么,一边说一边用修长的手指抚摸着顾微微的照片,那种神情,是她从没见过的眷恋和温柔。
时锦朝他走过去,而后,缓缓朝他跪了下来。
“贺先生,您怎么折磨我都可以,求您放过洛家。”
谢承礼神色没有丝毫的异样,仿佛早就知道她会来。
他语气冰冷,和方才判若两人,“放不放过,得看你的诚意。”
时锦含泪看着他:
“我坐了五年牢。”
“腿废了。”
“这辈子都得背着一个杀人犯的名号。”
“一辈子回不了家,没人看得起我,连路上的乞丐都能对我吐痰,受尽羞辱。”
这样,还不够吗?
谢承礼声音愈发冰寒:“不够,远远不够!”
“如果不是你,微微可以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成为首屈一指的钢琴家,无数鲜花掌声围绕,她会有一个很好的人生,会好好的看这世界,而不是,长眠冰冷的地底!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时锦,做错了事是要付出代价的,凭什么微微什么都看不见了,你却还能阅尽世间繁华?"
时锦浑身一震,忽然明白了谢承礼的意思。
她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
没有任何留恋,手起刀落。
连守在一旁的保镖都险些忍不住尖叫出声。
她竟弄瞎了自己一只眼睛!
“从此,我也看不见了。”时锦顾不上撕心裂肺的疼,再次哀求道,“求贺先生高抬贵手,放我洛家,我爸爸一条生路。”
谢承礼满意了。
时锦听见他的脚步声逐渐离她远去。
走之前,她还听见他说:“做得很好,二十分钟后,继续滚回夜色上班。”
这意思,就是她甚至没功夫包扎伤口,就又要接受新一轮的折磨。
第九章 诅咒
时锦麻木的站起身。
突然口袋里的手机响起。
她以为是陈伯,慌忙擦了擦屏幕上滴落的鲜血,接起了电话。
刚要告诉陈伯这个好消息,电话那头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颜颜。”那人的声音慈祥而又苍老,“你辛苦了。”
竟然……是爸爸!
五年没再听到这个声音,时锦一时间难过到想哭,可眼睛都没有了,眼泪又从何而来呢。
“爸……”她声音哽咽,“颜颜不辛苦,你好好养病,钱的事我已经解……”
“颜颜,最近发生的事,我都已经知道了。”洛父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告诉爸爸,你还爱谢承礼吗?”
“不爱了!爸爸,我不爱了。”时锦想也没想就立马回答,“是我不好,当初不该不听你们的话,是我错了……”
“不爱了就好,颜颜,人这一生啊,很长,你还会遇到更好的人的。爸爸老了,不中用了,不能再保护你了。”
时锦心头忽然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爸,你胡说什么,你在哪儿,我去找……”
“别找我,也别为洛家再费心,这些年是爸爸没本事,让你受苦了。”
忽然,时锦仿佛听到了天台的风声,呼呼地,和她现在所站的地方一模一样。
时锦整个人都僵住了,连声音都在颤抖,”爸,你不要胡说……”
“颜颜,爸爸不会让你受人胁迫的。"
“乖,这个冬天快过完了,等春天来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爸!爸!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爸!!!"
时锦哭着喊着,可电话那头只有呼呼的风声。
“爸,你说话啊!”
忽然,她听到什么从高空处坠落下去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