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蜷缩起身子，靠在顾云轩的身边，听着他平稳的呼吸。
外面雨声呼啸，帐内安静无声。
烛火摇曳，不知明日的风雨何时到来。
第二日，天色刚亮。
前方传来消息，陈国增派了十万精兵，包围了羌谷城。
顾云轩一头扎进营帐，和顾云玄、江卫、蒙哲研讨起了策略。
苏芷兰跟在一边，紧紧的皱起了眉。
苏芷兰下意识看向顾云轩，只见他也紧紧皱着眉。
可是不知道为何，苏芷兰却有一种莫名的安心的感觉，大概是来自于顾云轩的绝对威严吧。
他十五岁上战场，战无不胜，功勋累累，无数次背水一战，死里逃生，他都能化解。
后来苏芷兰跟了他，更是如虎添翼。
顾云轩的锋芒从来都是不可掩盖的。
这时，蒙哲小声嘀咕了一句：“苏军师最善和陈国作战，若是她在就……”
话还没完，就被江卫狠狠一戳。
蒙哲心中一惊，瞬间反应过来，立马跪下。
“属下失言，还请将军恕罪。”
蒙哲胆颤，自苏芷兰死后，顾云轩最忌讳别人提起她的名字。
今日自己失言，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半晌，就在几人都紧张不已的时候，头顶传来顾云轩的声音。
“无妨，你起来吧。”
顾云轩没有太过计较，只是脑海不自觉的浮现出苏芷兰的脸。
蒙哲的话没错，只是所有的事都没有如果。
顾云玄此刻上前：“哥，明日我当前锋，率领一队人马，先杀过去。”
“不可。”
几乎是毫不犹豫，顾云轩便拒绝了顾云玄的提议。
“为何不可？”顾云玄不解。
顾云轩起身：“因为那和的人头，我要亲自拿下！”
他声音不大，却透着坚定和渗人的杀意。
顾云轩看向顾云玄：“明日，你带一队人马，先去往燕国。”
说着，他拿出一个玉佩：“将此玉佩交于燕国国主，他会明白的。”
顾云玄狐疑的看着自家兄长。
他推开玉佩：“我不去，你换个人去，我要留在这里跟你一起并肩作战，为芷兰和将士们报仇！”
“不得胡闹，这是军令。”
顾云玄犟得很：“这个时候了，你就别拿军令来压我了，反正我不去，你要打要罚我都认！”
顾云轩看了眼江卫和蒙哲一眼，两人瞬间明白。
“属下先告退。”
江卫和蒙哲离开。
顾云轩目光沉沉的看向顾云玄：“你若不去，此战之怕真的凶多吉少了，我们若赢不了，那羌谷城的百姓又该如何？”
“哥，你这话何意？”
“我曾救过燕国君主一命，这个玉佩是他给我的，并许诺我，任何时候只要我有需要，他都会相助。”
“所以，你是想让我去请援兵？”
顾云轩点了点头。
一旁的苏芷兰有些一头雾水，她为什么从来内听顾云轩提过此事？
======第18章======
顾云玄还是不理解：“为什么一定是我？”
“因为你是我弟弟，你去他才会信。”
顾云轩说完，顾云玄陷入了沉默。
半晌后才开口道：“可是，可是……”
顾云轩笑了笑：“江卫和蒙哲都在我身边，况且，你还不信我吗？我何时输过？”
顾云玄开始犹豫：“实在是这次我们人马悬殊太过厉害，我真的不放心……”
“云玄，你若不去，这么多的将士和羌谷城的百姓可就真的没有了希望。”
顾云轩一番话，顾云玄彻底没了拒绝的理由。
国难当前，数万的将士，他不能做任何自私的决定，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亲兄长。
顾云玄默了默，接过玉佩：“我会用最快的时间赶回来，你们一定要撑住，等我回来。”
说完，他就要往外走。
“云玄。”顾云轩突然叫住了他。
顾云玄回头，只见顾云轩拿过一旁的一杆红缨长枪。
这是他从战以来，从不离身的武器。
“哥，你这是……”
顾云玄的话还没说完，只见顾云轩将自己的长枪递到了他的面前。
“你不是一直喜欢我这杆长枪吗？拿去吧。”
顾云玄有一些摸不清头脑，谁不知道这杆长枪是自家兄长最贴身的宝贝。
如今这么轻易的给了自己？
“你给我了，你用什么？”
顾云轩没有回答，顾云玄的视线却看到了另一边放着的另一杆长枪。
那是苏芷兰的长枪。
顾云轩把他的武器给了自己，却留下了苏芷兰的武器。
顾云玄心中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他接过武器，忍不住问了一句：“哥，我想认真的问你一个问题，你真的没有爱过芷兰吗？”
顾云轩闻言皱了皱眉，侧过身去：“家国之前，没有儿女情长。”
闻言，顾云玄没有说话，连飘在一侧的苏芷兰也沉默。
她知道他心里没有他，可是却还是不愿意听他亲口说出来。
“哥，我比不上你，没有那样的大义，我喜欢苏芷兰，很喜欢。可是她的心里从来只有你，哪怕你不爱她。”
顾云玄低声的说，顾云轩默默听着，手却暗自攥紧。
“哥，如果我能早点遇到她就好了，如果当时我们没有去晚一步就好了。哥，如果这一切能重来，我不会把她让给你的。”
说完，顾云玄不想再停留，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顾云轩再次叫住他。
顾云玄等了很久身后才传来一句：“一路平安。”
……
营帐外，冷风夹杂着黄沙，生生扑在顾云玄的脸上。
他的眼里突然涌起一阵酸涩，泪水滚滚而下。
这边境的风沙，可真厉害。
苏芷兰跟了出来，看着顾云玄，神色复杂。
他的一片赤忱，终究是被她辜负了。
可是这一世，毕竟已经过去。
她已经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彻底消失于这世间，可是他却年轻，未来一片晴好。
他的情谊，她承受不住，亦不敢承受。
苏芷兰呆呆的看着顾云玄的背影离去。
“少将军，谢谢你，愿你平安归来。”
======第19章======
苏芷兰重新飘回营帐内，顾云轩已经在闭眼小憩。
他这两天气色很不好，眼底乌青一片，嘴唇也毫无血色。
这些日子，他一直没有好好休息，可是即使这样，他依旧决意和陈国拼死一战。
苏芷兰能微妙的感受到，顾云轩似乎已经并不怎么在乎自己的身体了。
这样的心态，苏芷兰很熟悉，就像她当初死守城门的时候一样。
一边咬牙死守，一边又想着死了也好，再也不用受人生的苦。
可是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求死，因为求死也需要勇气。
但是看淡自己的生命却很容易，不想死，也没有多想活着。
天色将亮的时候，顾云玄便带着一队人马从小路悄悄出发了。
苏芷兰跟在顾云轩的身侧，目送着他们离去。
她看了看身侧的顾云轩，只见他眼底深沉一片，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顾云玄的身影消失，他才转身离去。
而后的几日，顾云轩越发沉默，几乎只有商议军事的时候说话。
苏芷兰知道他在难过，却不知道在难过什么，总之不是为了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