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霓跟小姑娘笑了笑，心想，方童体贴不体贴的，她知道的也没比她早多少。
宋霓本来想让小姑娘先去忙，她自己就能看展，但小姑娘说，她的工作就是陪着能买得起画的客户看展，陪谁看展都是看，更何况她还是方老师亲自吩咐的。
宋霓问：“那你陪着我看会不会耽误你们赚钱？”
小姑娘笑了，弯下腰小声说：“姐，你可真逗，我的酬劳就是方老师给的，您才是我的正经金主。”
宋霓想，学艺术的小姑娘都这么会说话吗，那她陪着也好，她有看不懂的地方，还能给她讲讲。
画展的主题叫“凝视自然”，一共有三位画家的画，都是画动物的油画，方童是蝴蝶。
当宋霓观展到方童的部分时，记者正在给方童和他的画拍照，那确实是好看，无论是他的画，还是他。
小姑娘站在宋霓背后，小声跟宋霓说：“你说还得是方老师啊，要不是方老师的颜值，画展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关注，都出圈了。”
宋霓转过头问小姑娘：“艺术界也这么看中颜值吗？”
小姑娘反问宋霓：“现在哪个界不看颜值？”
这倒是。
方童有转过去，看见方童身后的那副画，很大的一张，画的就是玫瑰水晶粉蝶，它好像是飞在火里，飞舞的蝴蝶和跳动的火苗，整幅画都充满了困境中生命的张力，让人移不开眼睛。
第一次见方童的时候，她其实在方童的手机里见过这幅画，但没什么太大的感觉，这一次，她是真的有感觉了。宋霓想，还是得亲自来看，得真真正正地站在画的面前，完完整整地看到它的真面目才行。
宋霓不懂画，但她多少有些共情的能力。
奈何有人打扰她共情。
田错给他打来电话，问她在哪儿。
宋霓想了想，她今天好像在田错那里好像没什么行程。
“我在看画展。”宋霓回答。
对方有几秒钟的沉默，然后问了她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什么为什么？宋霓想，她看个画展有什么为什么的？
“我不能看画展吗？”宋霓问。
“感觉你……”田错措了措辞“感觉你不是这种人啊。”
这一点，田错感觉的倒是没毛病，但他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这让身在美术馆，刚对艺术品有点儿感觉的宋霓十分不爽。
“你到底什么事儿？”宋霓有点儿不耐烦。
田错问：“你的脚怎么样了？”
“挺好的。”
“有多好？”
“你就没别的事儿吗？”宋霓更加不耐烦。
“没有啊。”田错坦坦荡荡。
对呀，她怎么又忘了他是街溜子了。
“你没事儿你就去工作嘛，你不是找到工作了吗。”宋霓说。
“去不了，没人送我去班车站。”
哦，怪不得问她脚好没好呢，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她就知道他不能按什么好心。
宋霓本来想跟他吵，但这里浓厚的艺术的气息无声地劝住了她，她觉得在这种地方吵架太不艺术了，宋霓忍了忍，说：
“行，等我好了，我告诉你。”
田错问：“你到底在哪家美术馆？”
宋霓问：“你干嘛？”
田错说：“我也想去看。”
宋霓也沉默了，过一会儿才说：“感觉你不是这种人啊。”
“对呀，我不是。”田错很爽快的承认了，他总是那么爽快，他从不是藏着掖着的人。
同样是没有艺术细菌的人，人家就大方的承认了，这就显得宋霓有些小气，她岁数比他大，她得表现得比他大气才行。
“那好呀，你来呀。”宋霓说。
宋霓告诉他地址的时候并没想到，田错会穿着球衣，踩着球鞋就来了，他这身打扮，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所以显得更加惹眼，就这么坦坦荡荡地站在宋霓面前，手里还捧着两杯饮料。
田错看见宋霓，直接问：“你经期是哪天？”
宋霓简直震惊，她忍不住先转头看向身后的那个小姑娘，小姑娘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田错，等着后续的剧情。
田错可没注意那个小姑娘，他一直在等着宋霓的回答，皱起眉，又问：“快点儿的，你哪天？”
“5、5、5、5……”
田错直接把右手那杯递给了宋霓：“那你喝凉的吧，这天太热了，橙汁，可以吧。”
宋霓接过去，橙汁确实可以，她喜欢这个味道。
后面的小姑娘忍不住问田错：“不好意思我问一下，你是怎么把饮料带进来的，我们这儿好像不让带饮品哦。”
田错把那杯热的橙汁盖打开，边吹边说：“哦，我说这是中药，我奶奶在里面该喝药了，过点儿了可能有生命危险，你们这儿保安不错，挺人性化的。”
宋霓有点儿后悔让他来了，但橙汁加冰真心凉快。
中午了，陪同的小姑娘该去吃午饭了，宋霓让她赶紧去吃，自己没有问题，小姑娘一看宋霓确实有人陪同，也就放心去吃饭了，去之前还不忘给方童发条微信。
美术馆里设置了很木质座椅，方便观展的人休息，宋霓和田错就坐在上面喝饮料，田错想蹲下看看宋霓的脚，刚伸手触碰到宋霓的脚踝，就被宋霓轻轻踢了一脚。
“你起来，这儿这么多人呢。”宋霓小声嘀咕。
“行啊，还能踢人呢。”田错抬起头问。
“那你就别看了。”
“你踢人也不能证明你痊愈了呀，要不你跟我踢场球试试？”
“要不我拿你当球踢吧？”
“你就吹牛吧你。”田错又起身坐了回去。
宋霓低着头，用习惯扒拉橙汁里的冰块，想扒拉出来一颗直接嚼碎。
“快点儿喝吧，我身份证还在人家那儿呢。”田错说。
“你还压了身份证？”宋霓问。
“不压身份证人家怎么可能让我带这个进来，万一给人家的画弄脏了他们不得找我。”田错笑了笑，又马上转过头问宋霓：
“你说这画很贵吗，真弄脏了叫我妈来能赔得起不？”
宋霓说：“你还是少想点儿给妈妈添堵的事儿吧，你妈够不容易的了。”
“那我替我妈谢谢你。”
“不用谢。”
宋霓突然有些好奇，转头问田错：“不过你还挺懂的，是妈妈教的吗？”
“什么？”
“就是……女生生理期不能吃凉的。”说这句话的时候，宋霓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
“哦，这个，吃凉的会很疼嘛，这点我从小就深有体会。”田错说。
宋霓很惊讶：“你从小就有体会？！”
“对呀”田错又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我妈就是因为痛经太疼了才要了我，我奶奶说，生男孩儿去病，她生我哥没去这病是因为生少了，多生几个男孩儿就好了。”
宋霓冷笑了 一声，问：“那这招 好用了吗？”
“当然没有啊，所以我叫田错。”田错说。
果然，封建迷信不可取，宋霓忍不住笑。
“你饿不饿？”
宋霓摇了摇头。
“那总得吃饭，你想吃什么？”
宋霓低着头小口嘬着橙汁，含含糊糊地说：“我一会儿得跟别人吃……”
“谁？”
宋霓不太想告诉他，转过头看着田错问：“你不是来看画的吗？你怎么不去看看画。”
田错指了指前方的一匹马，说：“我这不正看着呢吗？这画得也不像啊，你到底跟谁吃午饭？”
宋霓问：“你觉得这个马画的不好，那、那你觉得那个蝴蝶画得怎么样？”
他们坐的位置有些偏，宋霓指了指远处方童画的那副烈火中的蝴蝶，田错顺着宋霓的手看过去，眼睛就动不了。
好像有什么神秘的力量，牵引着田错。
他把手里的纸杯放在宋霓脚下，然后慢慢站起来，走去那幅画的面前。
刚好这时候方童回来了，他大概是很热，外套已经脱下来来的，白衬衫的袖口也挽起来了，匆匆忙忙地赶到宋霓面前，看见宋霓手里的纸杯先是愣了一下，但也并没有理会，只是带着歉意问宋霓：
“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吧，刚才直播，记者一问起来就没完了。”
宋霓笑着摇摇头：“我没有等你，我是来看画的。”
方童也笑了，点点头说：“走吧，去吃饭，想吃什么？”
“吃什么都行吗？”田错大声问 。
宋霓和方童一愣，同时转头，发现田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正微笑着，看着他俩。
第十八章 那就四人行吧
“这位是？”方童问。
宋霓最怕这个问题，每当有人问起她和田错是什么关系的时候她就非常紧张，因为她解释不了这个关系，并且总是不自觉地把解释不了的关系和不正当关系划等号。
“我叫田错，是她弟。”田错替她解释了。
“她姨家的孩子。”他走过来说，反正他见识过了，她家姨多。
“我也饿了，又饿又没钱，姐姐。”田错的背挺得笔直，冲着宋霓撒娇，宋霓暗自感叹，田错为了蹭饭都到这个程度了吗，他也不是这个家庭条件啊。
“这位，姐姐不给介绍一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