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搬回了家,这在叶绕给出的两个选择之外。
勉强算我的反抗。
一天夜晚,我从学校回来,在小区门口,又看到了叶绕和那个女孩。
我鬼使神差地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你爸不可能欠那么多钱,一定是被那对道貌岸然的夫妇给私吞了。」女孩激动地说道。
我脚步一滞,下一瞬,叶绕发现了我,他飞快将女孩护在身后,目光犀利地看着我,「你干吗呢?」
我看了看女孩,看了看他,挺直脊背,温声细语道,「叶绕,我是你合法妻子,现在这种情况,应该是我问你,你在干什么?她是谁?」
叶绕回过头,轻声对女孩说了句什么,那女孩看了我一眼,转身钻进旁边的车里,开车走了。
「普通朋友。」叶绕淡漠地说完,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我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脑海中不停回荡着刚刚女孩的那句话,道貌岸然的夫妇是谁?遗产又是什么?
快进家门,叶绕突然停住脚步,面容严肃地看着我,「林兮兮,你觉得你爸爸妈妈是好人吗?」
「当然,他们这些年做了多少慈善,你不知道吗?」我激动地回道。
叶绕扯了扯唇角,看不出喜怒,「是啊,光收养我,就给他赚了多少好名声,何况其他的。」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叶绕,你在说什么?你觉得我爸妈收养你,就是为了换取名声吗?」
他没理我,径直走进了院子。
我站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背影,夕阳的光给他勾勒出了一个柔和的金边,身姿挺拔清瘦,走路的时候步伐很大,带着一种干脆利落的果决。
晚上写论文时,同系的师兄发来消息,说是我拜托他的事成了。
我挑了件白色卫衣和阔腿裤,走休闲中性的路线,对着镜子补妆时,叶绕突然出现在我身后,他打量了我一番,而后目光在镜子中与我交汇。
「要去干吗?」他刚刚在楼下喝了点酒,嗓音里带着醉酒后的沙哑,还有几分意味不明的暧昧。
「出去见个朋友。」我收敛起情绪,淡淡开口。
「很晚了。」他转身靠着墙壁,银灰色的睡衣扣子松开了两颗,隐隐约约露出精壮的胸膛。
我轻声嗯了一下,提着包往外走去。
很晚了,所以呢?
为什么他总是喜欢抛出一段模棱两可的话来让我猜。那种在肯定与否定之间来回挣扎的痛苦,他知道吗?
刚出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砸东西的闷响声。我情不自禁脚步一顿,但旋即就醒悟过来,不重要了。
路过爸爸妈妈房间,里面隐隐传来争吵,我听到了叶绕和我的名字。
妈妈说:「叶绕对兮兮那是冷暴力,你就忍心让兮兮这么难过吗?」
爸爸迟疑了一会儿:「你说叶绕是不是……」
后面的对话被刻意放低了声音,听不清楚。
想到让他们担心,我有些难受,脚下走得更快了。
在咖啡厅见到师兄的时候,他旁边坐着一个清秀的男生,穿着白色衬衣,袖子高高挽起,露出一截线条感很好看的手臂。
我犹疑地看了眼师兄,师兄给我递了一个莫急的眼色,对旁边的男人说道:「这是林兮兮,我的小师妹。」
「你好,我叫陆远洲,」男人微微一笑,站起来,向我伸出手。
最擅长打离婚官司的律师,竟然这么年轻?
我有些惊讶。连忙伸手过去。
细长白皙的手指微微握住我的指尖,很快便松开了,很有分寸感。
我和他打完招呼之后,师兄这个介绍人便先离开了。
「我想和我丈夫离婚,但他不同意,请问我该怎么办?」我开门见山地问道。
陆远洲凝视了我一会儿,温声问道:「离婚理由是什么?」
我刚想说感情不和,他突然坐直身体,认真地说道:「林兮兮,你要坦诚地说出原因,这样我才能给予你最大帮助。」
和陆远洲谈完,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
我尽量保持客观,但还是难免被情绪左右,说了些发泄情绪的话。
他很有礼貌,一直静静聆听,没有表现出一丝不耐。
「谢谢你。」我认真地说道。
这么久以来,太多事堵在我胸口,如今倒出来一些,让我舒服了很多。
他垂下头,想了想,抬起头,真诚地看着我,「没关系,我按小时收费。」
我一时语塞,被他的直接逗笑了。
「不给钱你的态度会变吗?」我问道。
「不会。」他站起身,往窗外看了一眼,「有点晚了,我先送回家,明天给你离婚方案。」
8
陆远洲开车送我回来,一路上都没有说话,两鬓到下颚一线绷紧,专注地看着前方。
车里播放着舒缓的轻音乐,加上灯光昏暗,我有些昏昏欲睡。
好像身边这个男人,天生有一种让他人信任的魅力,不过几个小时,我便已经对他没了那种陌生感。
到家时,他停下车子,看向我,轻声道:「林兮兮,你到家了。」
我隐隐感觉有些不对,想了想,问道:「你们做律师的,不应该都是称呼客户小姐先生的吗?」
他从见我,就是喊的我全名,林兮兮,一平一仄念得很轻快,带着一种轻松愉悦的气息。
车内的暖黄色灯光,揉碎落进他的眼眸,像洒在水波上的余晖,他扯动唇角,笑道:「你不是客户,是朋友。」
我眨了眨眼睛,好奇道:「朋友也是按小时收费的?」
他抿唇,特别含蓄地笑了起来,还没说话,身后有人叩击车窗,我回头望去,是叶绕。
我连忙和陆远洲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