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儿认识这么多字呀?”
皇帝一面感慨,一面想起,太子的长子这么大的时候,认识的字还没这一半多……辰儿的这个儿子,莫不是个天才?
“这奏章写的不好。”温钰说道。
高公公站在一旁,刚松了一口气,闻言,吓得差点儿跪下。
苍天啊!叫这小祖宗闭嘴吧!他才多大点儿,竟然敢评判大臣的奏章?
要死了要死了……皇上若是发怒,千万不要殃及池鱼!
高公公在心里念起了“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你倒是说说,哪里不好?”皇帝脸色有些沉,他怀疑,萧昱辰或是温锦教了这孩子什么。
“辞藻华丽,但有点空洞,这么长的一篇奏章,大事儿没有,屁话一堆!”
温钰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都敢说,“阿娘说,好的文章,要有核心思想。若是论事的,就要能提出问题,再要给出建议,这才有意义。不然就是牢骚,就是负能量!”
“我看这奏章,通篇就是拍马屁,显摆自己文采,浪费看奏章之人的时间和精力!不是好文章!”
“鲁迅先生说,文越白话越好,要言之有物。”
温钰说这话的时候,还摇头晃脑,一副认真模样。
皇帝看的忍俊不禁,原本那点儿怀疑,也被他逗得只剩乐子。
“这话都是你娘教你的?这鲁迅先生,又是哪位名家?”
温钰摇摇头,“没见过,我娘说的。”
“你娘倒是个有趣的人!”皇帝饶有兴致。
他批阅奏折时,温钰就安安静静在一旁看书。
皇帝御书房的书,在他这个年纪看来,都枯燥无味得很。
也难得他能保持那么长时间的安静。
到了这天夜里,御前侍奉的太监就要换班了。
“干爹去歇着吧,今晚还是奴才值夜。”高成功已经接到消息,他知道今晚自己有重大任务。
他经常替干爹值夜,今晚主动要求值夜,也不会引起怀疑。
“不成,今晚多了个孩子,怕圣上不习惯。你去歇吧,我盯着。”高公公道。
高成功心里一紧……那可不成。
太子那边,一切就绪,就等他成功之后放暗号。
一朝天子一朝臣,今日他只要办成了这件事……大总管的位置就是他的!
干爹如今多有面子,哪怕当朝一品大员,见了干爹都得客客气气。
只是干爹胆子小,谨小慎微……等他做了大总管,一定比干爹更有排面。
“儿子知道,半点儿瞌睡不会打,干爹年纪大了,就让儿子尽点儿孝心。若是有什么不妥,儿子立即遣人去喊干爹过来。”高成功劝道。
高公公看他一眼……
高成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呵呵,也行,那你机灵着点儿。”高公公带着换班的太监离开。
高成功进了殿,近前侍奉。
太子那边送来了药,据说无色无味,见水即融……
只要他加进皇上的茶饮中……就连太医也查不出端倪。
皇上年纪大了,有病有灾也很正常,不会有人查出毒性……
高成功稳了稳心神,他经常值夜,知道皇上的习惯。皇上常常口干得半夜醒来。
那个时候内殿龙榻旁伺候的人最少,半夜人最困顿,皇上的防备心也是最低。
只要在那个时候把药下在茶水里……
高成功在心里预演了几十遍。
他也盯紧了怀王府世子……太子说,怀王妃会医术,会制药。
万一被人发现皇上“暴病”不正常,就把事情推到怀王世子的头上!
不但能帮太子荣登大宝,更能一举扳倒怀王!
第99章 又是一番较量
高成功在心里预演无数遍,各种突发状况他都想到了,基本确保……万无一失。
先下药,再趁乱把剩下的药粉包藏在小世子身上!
到时候,不发现毒便罢。
发现了就是一石二鸟!
……
温锦和萧昱辰在回府的路上,两人还不知道他们的儿子,如今正在旁人的算计当中。
两人只觉得,少了一个孩子的马车,忽然显得空荡荡的。
一路上,马车里都寂寂无声。
直到马车在王府里停下,两人前后下了车。
梧桐院往西,书房往北,两人要走的方向恰恰相反。
两人各自迈步。
“王爷。”
“温锦!”
两人几乎同一时间回头,四目相对,彼此的眼神都有些复杂。
“去书房说吧。”萧昱辰走在前头。
温锦默默无声跟在后头。
两人进了书房,泡了茶,茶水咕嘟嘟沸腾着,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却是死寂又尴尬。
“钰儿他……”
“父皇他……”
两人又是同时开口,这该死的默契。
“你先说。”萧昱辰道。
“钰儿他很机灵,多半不会惹皇上生气。上次办拜师宴之事,皇上也很和善,应该不会为难钰儿。”温锦说。
她这番话,也不知是在安慰萧昱辰,还顺带给自己打气。
萧昱辰点点头,“我看父皇很喜欢钰儿。只是父皇身边太惹眼了,就连太子的嫡长子,也不曾被父皇这般留在身边过……我是怕他成为旁人的眼中钉。”
温锦点点头。
两人之间又沉默起来……这尴尬。
“王爷今日为何那么冲动?”温锦问。
说起这个,萧昱辰就来气,“还不因为你!”
温锦微微一怔,倒打一耙啊?
“你怎么会带温钰去那种地方?秦淮楼是干什么你不清楚?凤渊是干什么的,你不晓得?”
“他很早以前就是揽月公主的面首了!你坑了揽月的钱,还敢把钰儿留在凤渊身边?是不是傻?”
萧昱辰怒目瞪着她。
“凤渊不是……算了,解释也没用。”温锦耸耸肩。
“你若早说他是我儿子,事情会弄到今天这地步?从头到尾,都是你的错!”萧昱辰见她懒得解释,更是生气。
温锦愕然看他,“我说了王爷就会信吗?你认定了我新婚夜已经不贞洁!你听我解释吗?”
“你没解释怎知我不听?”萧昱辰拍桌子道。
温锦气冷笑,“我说我没算计王爷,我解释了,王爷信了吗?”
“那是皇宫御宴啊!我知道王爷喝醉了歇在哪个房间吗?我一个尚书之女,我敢在宫宴上乱走吗?”
“就算我侥幸摸到地方,我哪里来的那种香?我敢把那种香带进宫吗?我还点在王爷休息的房间里?我是有多大能耐?”
“我被人打晕了扔进去,刚醒就有人找过来‘捉奸在床’,我也是被算计的!”
“我说了,你信了吗?”
温锦一开口,也是咄咄逼人。
时至今日,萧昱辰心里已经信了大半,但脸上绝不能表露。
他现在表示他信了,不是说明他当年错了吗?
他怎么会错!要错也是这女人的错!
“这些不提。新婚夜上吊,以死相逼的人是你吧?”萧昱辰又猛拍桌子。
温锦翻了个白眼……处理素素的时候,她已经说过,原主那时候是又怕又没有主心骨。
这男人非要跟她胡搅蛮缠,她懒得再说一遍。
“行了,过去的是是非非都不提了。”萧昱辰大手一挥,“你改过自新,我把钰儿立上家谱。今后他就是我怀王府的世子,你好好做你的怀王妃……”
“王爷还没说,今日为何那么冲动?”温锦盯着他,“王爷平日里,还算克制的一个人……”
“王爷知道吗?我本不想带温钰去秦淮楼,是钰儿求我,不要把他一个人留在王府……他以前很喜欢王府,喜欢跟季风学武,但他忽然不想学了。”
“王爷知道为什么吗?”
萧昱辰脸色一变,心猛地揪起。
他当然知道为什么……他也知道自己今日为何冲动。
即便事情再来一次,他依然会掐着揽月公主的脖子……因为他想挽回温钰的心。
“我不知道!”萧昱辰豁然起身,提步往外走。
“王爷去哪儿?”温锦问。
“我去宫里看看,钰儿被关在王府五年多,他从没去过皇宫,更不懂得宫里的规矩……”
萧昱辰脸上不安,“我心神不宁的,总觉得宫里要出什么事儿!我去接钰儿回来!”
温锦也起身,“我同王爷一起去。”
“你在王府等着。”萧昱辰没好气道。
萧昱辰没带温锦,他独自打马去了宫门口。
但此时,宫门已经落锁。
禁军把守宫门,“王爷请回吧,明日一早再来!”
禁军可不会因为他是怀王殿下,就开门让他进去。
萧昱辰隔着一道宫墙,想念自己的儿子,心中愈发不安。
他一面是自责,自责六年来,儿子离他那么近,他竟然迟钝的一点儿都不知道。
另一面,他怨怪温锦,这女人好狠的心,让他们父子相见不相认!
他心头还有一点点怀疑……温锦说,新婚夜,她还是贞洁之身,那为何元帕上没有落红呢?
难道她又骗了他?
但想起温钰今日见到他,躲在凤渊身后那受伤的表情。
萧昱辰立刻把这一丝怀疑压下去,“既然认定他是,他就是!男人一言既出,又何必想东想西!”
他进不了宫门,又策马回府。
他想起温钰说过,滴血验亲的碗有问题。
他回到府上,立刻叫季风找那碗来。
“碗已经扔了……”季风一愣,现在又找那个干什么?
“那碗是从哪儿拿的?都什么人知道那碗是本王要的?什么人接触过那只碗?”萧昱辰沉着脸问。
季风忙回忆。
“列一个名单出来,让人盯紧了名单上的人。”
萧昱辰道,“怀王府的老鼠,该捉一捉了!”
萧昱辰睡不着,连夜在府上“捉老鼠”。
他儿子也睡不着,在宫里“捉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