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一落，听筒那端久久没有传来声音。
突然的缄默，让气氛变得沉闷。
“我只是希望你能过得好。”顾瑾年嗓音沙哑了几分。
闻言，苏茜鼻头骤然一酸。
连带着数日隐忍的委屈和不甘，犹如海啸般即将迸发。
“顾瑾年，你不该蹉跎我……”
其实早在五年前，顾瑾年只愿意与她拍婚纱照而不愿领证时，她就知道他们不合适。
但这么多年，心底揣着盼念和希冀，还有深至骨髓的情感，让她选择了赌一把。
如今，不过是赌局结束，她输得彻头彻尾。
“最后陪我去浮云岛看一次日出吧，九年前我们的感情是在那里开始的，也应该在那里结束。”
她看着茶几上大大小小的药盒，情绪突然有些沉沦。
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纵使有再多的爱恨情仇，她还是想给彼此留个体面。
有始有终，大抵是最好的分手礼物。
“好。”顾瑾年没有太多迟疑，沉沉做了回答。
第二天，凌晨四点。
苏茜和顾瑾年一起到了浮云岛。
海风很大，带着海浪扑打在礁石上，溅起朵朵浪花。
顾瑾年将防寒的冲锋衣披给她：“你应该多穿点。”
“等太阳出来就走，冷不了多久。”苏茜淡淡道，眺望着远方的海平面。
没多久，一轮红日喷薄而出，顷刻间朝霞满天。
“日出真美。”苏茜淡淡一笑，苍白的脸色被朝霞映得彤红。
顾瑾年看着她，眸底的情绪微微有些起伏。
“以后，你自己可以吗？”
闻言，苏茜将视线转了过来。
如果她还有以后，应该可以吧。
可惜，她只有现在了。
“当然可以。”她笑道，朝霞掩盖了她眸底的悲意。
顾瑾年眉心微拧，沉默片刻正要说话，却见苏茜的鼻子毫无征兆的涌出了血水。
“你怎么了？”他的心紧缩了几分。
苏茜熟稔地拿纸巾擦拭鼻血，有些悲凉地看向身侧的男人。
“顾瑾年，我快要死了。”
顾瑾年微愣，看着苏茜已经被止住的鼻血，收回了视线。
“我不喜欢你开这种不吉利的玩笑。”
苏茜怔住，随即有些无奈的撇开视线。
她鼓起莫大的勇气说出真相，他却觉得是假的。
大抵，命运使然吧。
她蜷紧手指，故作轻松道：“鼻炎犯了而已。”
顾瑾年顿了顿，从手机里翻找出来一个号码，发给了她的微信。
“这是刚从国外回来的一个教授，专治各种疑难杂症的鼻炎，你可以找他看看。”
苏茜看着他认真的神情，说不上是悲哀还是欣慰。
“别对我太好，不然我不会放你走。”她打趣说道。
顾瑾年看着她，没再说话。
太阳彻底从海平面出现，带来夺目金光。
苏茜站了起来，踩着礁石到了沙滩上。
“回去吧。”
她没再回头，只余背影给到那个男人。
回家后，苏茜开始发烧。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变差，不该吹海风。
今早这一遭，完全是加速了病情的恶化。
她在家躺了两天，止不住咳嗽。
“咳咳……”
咳中带血，连带着鼻血一并淌落而下。
苏茜躺在床上，颤抖地抱住自己蜷缩的身体。
她的意识越来越混沌，眼睛也开始看不清东西。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苏茜费力地抬手在床头柜上摸索——
咚！
手机跌落，她的手也无力地垂落下来。
……
昏昏沉沉。
苏茜缓缓睁开眼，入眼是刺目的白。
脸上的氧气罩，压得她有些晃神。
“姐，你终于醒了。”一旁的苏淮晨跪坐了下来，抬起胳膊使劲擦着红肿的双眼。
只有他知道，苏茜这次昏迷在抢救室待了多久才出来。
母亲离世时他年龄尚小不懂事，这是他第一次以家属的身份直面生死。
“不哭，姐没事……”苏茜费力说着，抬起输液的手揉了揉苏淮晨的脑袋。
正在这时，墙上电视里播报着本地新闻——
“青年企业家顾瑾年与金融巨头汤氏千金汤筱沁于明日举行世纪婚礼，强强联手，成就一段旷世佳话。”
苏茜呼吸微滞，心电监测仪上的数据发生了波动，传来滴滴报警音。
苏淮晨连忙拔了电视电源线，眼眶赤红。
“我要去找他算账！”
苏茜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
“我想去看爸。”
她不想在弥留之际，还被逝去的人所影响。
苏淮晨点头，转身抹着眼泪去安排。
老年医院。
苏淮晨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苏茜到了后花园。
苏父坐在长椅上，仰头看着天际血红的夕阳，久久没有改变姿势。
“爸，我们来看你了。”苏淮晨大声喊道，推着轮椅走过去。
苏父闻声转头，一脸迷茫：“你们……找谁？”
苏淮晨喉头一哽，攥着轮椅的手有些发抖。
他正要再喊爸，苏茜却止住了他。
“我们来找您，您最近好些了吗？”
苏父看着苏茜，感到莫名的亲切感。
“吃得好睡得好，就是我女儿最近又来没看我了，也不知她怎么了……”说着说着，苏父脸上涌上了一丝落寞。
苏茜眼眶涩红，哑声道：“她挺好的，就是以后不能常来看您。”
“以后，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好好听医生的话，好好配合治疗……一定不要忘了您的女儿茜茜，她很爱您，很爱很爱……”她断断续续说着，泪水簌簌往下落。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傍晚。
苏淮晨带着苏茜回病房，又悄悄在她枕头低下塞了两个苹果。
“姐，吃苹果，保平安。”他露出两颗小虎牙，笑得有些牵强。
苏茜笑着回应，将苹果揣在怀中。
‘叮’手机传来简讯声。
她拿起来一看，屏幕上‘顾瑾年’三个字微微有些晃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