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方安静半晌后，他声音暗哑：“她……跟你说，她被打死了？”
可能是这短短的小半天经历和见识到的事儿颠覆了他以往的认知，整个人也不再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眼底添了些许茫然。
“是。”
“扔在了青云山？”
“是。”
“那她现在……”
跟了他许久，他的一些心思和尚未说完的话，秋海都能猜到些许：“侥幸被青云山认可，成了山神。”
“那……”
顾子方还想再说什么，可是事情都成了这样，他再说什么也都无济于事。
他闭了闭眼，往日所认为的顾子衿嫉妒白子娇才种种‘加害’于她的行为事迹清晰的浮现在眼前。
父母，兄长们对她的指责，训斥乃至罚跪打骂的情景又出现脑海……
这一切的种种都让他感觉到窒息，那可是他们捧在手心上的闺女，妹妹啊＿＿就算白子娇有古怪，他们也不该这样对她……
更何况，她确实是为了救他们……但是那时候的他们怎么就听不进妹妹的话？
当妹妹一口一个吃人妖怪的喊着白子娇的时候，那时候她是不是已经看清了白子娇是个妖怪了？
可是他们呢？
过往太多，他们做错事也太多，多到顾子方一想起来就揪心的疼，是为他的妹妹顾子衿疼的。
那样一个本该被捧在手心里的娇娇女，忽然之间亲人就变了脸色，她当时一定非常绝望吧……
刚刚她看自己眼神和脸色都非常冷漠，是彻底对他们死心了吗？
顾子方有种想哭的冲动，他一个十六岁的少年郎，之前都是顺风顺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忽然这样，让他喘不上气……
“碑，不立！”
他眼眶猩红：“我妹妹没死，不立碑！”
真的立了碑，那么现在的顾子衿就再也不是他妹妹了，这一点，顾子方还是知道的。
秋海眼泪啪啪往下掉：“小姐她不会回来了…”
“不可能的……”
顾子方拒绝接受这个事实：“别看妹妹平日有几分骄纵，但她对亲人最是心软，我，我去求她，她一定会认我这个哥哥的。”
说着就好像是看到什么希望一样，立马从软榻上起身就往院子外面跑。
既然妹妹成了山神，那她一定在青云山上，他去青云山就一定会找到他。
秋海犹自跪着没起。
就连公子跑出去了，他也回头看一眼。
他是真的心疼小姐，尤其是看清了白子娇确实是个会吃人的妖怪之后，他就更加心疼小姐。
小姐那时候才多大呢就跟妖怪为了家人而斗来斗去……
小姐只是个凡人，还是长在深闺里深受宠爱的千金大小姐，在白子娇没来之前，她连心眼上什么都不知道吧……
这样的小姐又怎么可能斗得过白子娇那个妖怪？？
他，他要为小姐报仇！
思来想去，秋海陷入了执念中。
忽然他双眸亮得惊人。
他要去杀了白子娇为小姐报仇！！！
就算杀不了，可是只要能当众揭穿这妖怪的与众不同来，就算相爷和夫人其他几位公子都被迷惑了，他们也会察觉到不对劲的。
然后像四公子一样清醒过来。
自觉此事行得通的秋海，当即就拿起顾子方收藏的一柄断刃。
他相信，已经清醒了的公子一定不会责怪他不问自取的行为。
白子娇说是自己去找大夫，其实她只需要狼狈万分的跟门房说一声四公子重病，让门房跑去请就行。
而她……则需要去姑母。
这么大的事，她一个相府的表小姐是肯定不能出面操持的，也就只能麻烦还在病中的姑母了。
刘氏一听小儿子突然重病，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还是白子娇在身旁给她顺气，安慰：
“姑母先别急，娇娇已经让人用最快的速度把杨大夫请进来了，本来娇娇也不想过来让姑母操心，可现在府里就只有您跟四哥哥两个主子在，四哥哥又那样……
娇娇实在是没法子了。”
“你，你是个好的。”
刘氏拍拍她，让她别哭，自己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对旁边的丫鬟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更衣！”
说是更衣，也不过就是匆匆挽了下头发，又换件衣裳而已，然后就在白子娇和丫鬟的搀扶下步履匆匆的往墨竹院走去。
而秋海就是在走廊的转弯处看到了她们。
夫人也在？
夫人在，那就更好了。
秋海低眉顺眼的站在走廊一侧等候。
见到她，刘氏眼睛一亮：“这不是子方身边的小厮秋海么？子方现在情况如何？”
秋海手掩在袖子里：“回夫人的话，公子只是心悸，现在已经好了。”
只是心悸？
“不可能！”
白子娇果断开口：“我虽不是大夫，可四哥哥的病绝不是心悸这么简单！！”
顾子方的病因何而起没人比她更清楚，所以这个叫秋海的小厮一说话，她就下意识反驳。
“那白小姐认为我们公子的病情如何？”
秋海缓缓靠近。
白子娇警惕的察觉到这个小厮不对劲。
就在秋海走近她的时候，他陡然抬起头，眼中是明显的杀意。
“白子娇你受……”
“姑母小心！！”
白子娇猛地扑倒刘氏身上，脚下却一崴，刘氏被她瞬间带着倒了过去，而秋海的断刃就这么扎在了刘氏的身上。
找寻顾子衿无果只能回府，却碰巧遇到门房请来杨大夫的顾博武一进走廊就看到秋海刺杀母亲的画面，脸色顿时一变：
“竖子！敢尔！”
秋海整个人都傻了，急忙辩解：“我……我没有……我明明上要……”
“姑母！！！”
白子娇悲痛欲绝：“都怪娇娇，明明娇娇是要为您挡刀的，可偏偏娇娇没用，竟在这时崴了脚……姑母你怎么样了姑母？？”
顾博武三步并作两步，抬起脚就踹在秋海的心口，秋海倒飞出去的同时又撞在了石栏杆上，整个人顿时昏死过去。
“杨大夫快来先看看我母亲！”
顾博武着急开口；
等杨大夫确定只是皮外伤，外加受了点惊吓才导致昏迷后，顾博武看着秋海的表情都是冷的：
“把他拖下去严加审问！问出幕后主使后当着全府下人的面点天灯！”
第32章 顾博武：顾子衿已经四五天没露面了
点天灯是一种极其残酷的刑罚，其惨烈是正常人都接受不了的。
一般都是用来对付穷凶极恶之人，所以这三个字从顾博武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是一抖。
竟然一开口就是点天灯，虽说秋海行刺主子，那肯定是死有余辜，但这可是点天灯啊……
光是听着都寒毛直竖，还要他们看……
白子娇眼神闪了闪，她拿出帕子哭的伤心到不行：“二哥哥，都是娇娇的错，没有保护好姑母……”
母亲被刺杀，四弟病情不明，脾气本就不好的顾博武强行压下心头的不耐烦，尽量温声道；
“这不关娇娇的事，你无需自责！”
然后就按照杨大夫说的，小心翼翼抱起母亲走向墨竹院。
墨竹院虽然是四弟一个人的院子，可房间不少，足够母亲养伤了。
白子娇眼神一闪，她看着被拖走的秋海，一瘸一拐的跟了上去：“二哥哥等等我，我也要照顾姑母。”
进了墨竹院，顾博武抱着刘氏直奔主屋，扫视一圈没看到顾子方，就先把刘氏放在了床上：“四公子呢？”
不是说病重吗？
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禀二公子，四公子说他只是一时心悸，现在已经没事所以去青云山了。”
又是心悸？
跟在后头进来的白子娇眉头紧锁：“我跑出去请大夫的时候，四哥哥明明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