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斯言千言万语，比如说我能对你好，我愿意对你好，可最后也都汇集成一句：“都是老同学。”
……
往后几天，沈奚对贺睢沉没有任何变化。
他的任何话题，她都会配合他接，偶尔也跟他聊聊她的生活。
官司的前两天晚上，贺睢沉遛狗的时候，给她打了个电话。
跟她说旁边一户人家被杀害了，路过时都觉得阴风阵阵。
沈奚道：“那你注意安全。”
“那必须的。”他语气里似乎有隐隐约约的笑意，说，“总不能让我老婆守寡。”
沈奚就没有吭声。
“温湉那边，我已经把她调走了。”他那边也沉默了一会儿，开始说起这个话题。
沈奚道：“嗯。”
“你不生我的气了吧？”他说，“我感觉出来，你这几天心情不太好。我也就那天，惹你生气了。”
沈奚说：“我不生气。”
贺睢沉琢磨了片刻，认真的说：“我只是不喜欢你不在意……”
沈奚假意打了个哈欠，打断他，说：“看了眼时间，不早了，我还要上班，后天就要打官司了。就先休息了。”
至于不喜欢她不在意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他那边安静下来，只有狗偶尔会叫几声，良久他才说：“老婆，那你早点睡。”
沈奚说：“过几天，就要打官司了。”
贺睢沉没有说话。
沈奚想，贺睢沉，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114
打官司的那天，天气好的离谱。
沈奚带着蒋英芝到现场时，看到身为被告的温远辉，一脸容光焕发的模样，丝毫不见任何慌张或者心事重重的模样。
这让蒋英芝有点发慌，紧紧的握着沈奚的手：“悦馨，你说他怎么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呢？”
“没事。”沈奚的视线从温远辉身上移回来，说，“别担心，咱们证据够多，律师也名气大，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法庭质证后的辩论环节，蒋英芝方的辩护律师是个老油条，反观温远辉那边，律师就像个随便找的，被蒋方律师几番堵的说话都没了逻辑。
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蒋英芝就放松下来，毕竟也是从小到大见过不少大场面的，她也很快把准备好的证据，井井有条的说出来。
辩论结束后，蒋英芝听完笔录，签完改签的字，从场上退下来。
温远辉依旧没有半点不对劲，还笑道：“蒋家不愧是蒋家，人脉确实广，找的律师很有水准。”
这句话沈奚听的是心里警铃大作，怀疑是不是陈家会在背后动手脚。
不过好在出来的结果依旧是蒋英芝胜诉了，并且温远辉被重罚，教唆犯以故意伤害罪，处半年有期徒刑。
这个结果高兴坏了蒋英芝，本来愁眉苦脸的，这会儿终于露出几分喜色。
沈奚也给贺睢沉道了声谢，毕竟证物搜集都是他找的人，功劳算是他的。他答应会让蒋英芝胜诉，也确实做到了。
她原先其实设想过，没结果。
贺睢沉道：“你要感谢我，不如再来我这边待几天？房子太大了，一个人有的时候睡不着。”
沈奚笑了笑：“真的没空。”
电话那头的贺睢沉扯了扯嘴角，说：“你怎么说话还这么疏离，老婆，官司都赢了，也该正常跟我说话了吧？”
“我跟你交流并没有不正常。”她说。
贺睢沉说：“那你喊我句老公。”
沈奚如他的愿：“老公。”
只不过，她心底，喊得平淡，半点起伏都没有。
她一直以为，喊出这两个字会很难，现在看来，其实也容易。喊什么，其实都差不多，就是一个代号。
“我等了半年，才听你喊过这么一次。”那头的男人说，“以后都这么叫吧。”
沈奚也笑，说：“行啊。”
“这么好说话？”贺睢沉好一会儿没开口，很久后才说，“以前可是怎么逼你都没有用的。”
沈奚心不在焉的说：“感谢你帮忙，应该的。”
而且，应该也喊不了多久的。
沈奚以为她跟贺睢沉之间，要掰扯清楚来，估计还要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到她三个月以后，再度撞上温远辉。
那天是在学校领导组局吃饭，沈奚在四星酒店里看到温远辉的时候，直直的看着他，脑子里是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是，温远辉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他应该被限制自由的不是吗？
总之怎么也不可能是西装革履在这里跟人家畅谈的画面。
她僵硬得站在原地，温远辉回头也看见了她，举着酒杯对她笑了笑：“蒋小姐。”
沈奚冷淡的看着他：“你怎么出来的？”
“在里头立功了，表现良好，就提前出来了。”温远辉笑意不变，“蒋家有权有势，这回我热情了，以后哪里还敢找蒋家的麻烦？”
沈奚道：“陈家帮忙的？”
温远辉忖度半晌，笑道：“那边确实帮了点忙。”
沈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什么情绪的说：“恭喜。”
温远辉笑着，好不得意：“蒋小姐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沈奚淡淡道：“温先生，做人还是低调点好。找了陈家当靠山确实不错，但是你怎么敢保证，陈家会一直在？”
温远辉挑了挑眉，说：“蒋小姐又何必气急败坏，人跟人之间的相处，本来就有近有远，有亲有疏。”
沈奚最后看了看他，什么都没有说。他也没有说错，确实陈家就是亲他愿意帮着他，他温远辉就是有那个本事，他温远辉的女儿就是招人疼，有什么办法？
晚上，一到十点，贺睢沉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沈奚看到他名字的三个字，想起的几乎只有两个字。
骗子。
贺睢沉是个骗子。
沈奚抬手就想摁断他的电话，只不过到最后突然醒悟。
贺睢沉不算骗子的，他说让蒋英芝胜诉，也确实让蒋英芝胜诉了。
他答应的只是这个，但是从来就没有保证过，在胜诉之后不保温远辉。
沈奚想，是她自己想得太多了，
只不过，他这还不如当初不答应她，后续温远辉大摇大摆盛气凌人，过得好得不得了。胜诉又有，什么意义？
只是空有名头。
沈奚努力的忙一场，只不过是忙了一场徒劳罢了。
徐斯言说的对，他心里有想护着的人，又怎么可能全心全意帮她？温湉只要在背后嚼嚼舌根，是她陪睡一百次都比不上的。
她接电话的时候，跟往常一样若无其事，十分钟后，就哄着他把电话给挂了。
蒋英芝在几天以后，也撞到了温远辉。
她的反应比沈奚要强烈许多，整个人几乎气得浑身发抖，说：“你是不知道他有多趾高气昂，一个小地方出来的，真的把自己太当回事了！陈家这算什么，表面做一套背后做一套？阿霆是不是也当你好哄好糊弄？”
沈奚面色平静，任由蒋英芝发泄着，几天之后，温远辉不知道被谁处理了，整条腿几乎都废了。
陈母有一回撞到沈奚，情绪复杂，叹着气说：“悦馨，你看，我没有说错，温远辉落在你姑姑手里，真的不会有好下场，他如今腿都没法下地走路。”
“不是我姑姑干的。”沈奚淡淡说，她猜测是徐斯言，只有他那么肯定的说过会帮她，“只不过，我也觉得他是罪有应得。”
115
沈奚说完话，就朝她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
回到蒋家，她跟蒋英芝说了遇到陈母的事，后者冷笑道，“她不跟你道歉，还来怀疑我？”
蒋英芝上一次入陈家的门，还是在结婚那会儿，今天再次去，跟陈母之间的气氛有点剑拔弩张。
谁又能想到，她们之前因为沈奚，感情还算不错。而沈奚不重要了，两个人的关系也不重要了。
陈母声音里还带着几分疏远，道：“很久没见你上门。”
蒋英芝道：“这不是今天有正事，不然谁愿意来你们陈家？你们陈家大户人家，我这种人哪里配得上进你们家大门。”
陈母不愿跟她吵，忍耐着没说话。
蒋英芝道：“温远辉住院，住的还是你们陈家的私立医院吧？”
“腿伤成那样，还能不治？”陈母忍不住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