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月,你可知太子妃的位置,本该是谁的?”
她还未回过神来,便看到他眸中目光皆化作寸寸冷意,那冷意皆指向她。
“因为你,我心爱之人如今只能屈居妾室,她的孩子更是只能成为庶子,沈庭月,你仗着父兄的功劳,便要毁了他人一生吗?”
话到此处,沈庭月终于明白事情经过究竟是为何。
一个月前,沈家满门战死,父兄死无全尸,唯有沈庭月在父兄的掩护下,得以拼死在战场留下一命,却也足足断了三根肋骨,躺了大半个月才睁开双眼。
圣上铭感沈家满门忠烈,不愿再让沈家就此绝后,当即下旨将沈庭月送嫁东宫,护她成为太子妃,一生无虞。
沈庭月喉头似有万千情绪哽住,看着谢舟的眸子也带了几分痛意。
他方才之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心爱之人?
若是他早有心爱之人,当初为何又要许下那样的诺言,误了她的终身。
“我并不知道你早有心仪人选,我从未想过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他漠然打断她的话:“如此甚好,你记住,我心中唯有青青一人。明日我便要迎娶她入府为侧妃,她虽明为侧妃,却与你平起平坐。今日与你拜堂已是我对沈家最大的忍让,此后莫要再奢望什么。”
话音落下,他拂袖而去,甚至连合卺酒都没有喝。
沈庭月脱下大红色的喜服,将它整整齐齐叠在床头,静看着床头的那对子孙喜烛燃尽成灰。
她想起父亲去世前曾紧紧握住她的手对她说,庭月,为父只能护你到这了,余生有太子殿下护你,你要永远喜乐安康。
父亲粗糙的手掌皆是伤痕,鲜血一滴一滴洒落在边塞的尘土上。
今日,从谢舟拂袖而去的那一刻起她便明白,余生皆苦。
第二章
次日清晨,沈庭月便被庭院中的锣鼓声给吵醒。
下人们紧锣密鼓的操办着下一场婚礼,昨日的陈设统统被撤下,换下更喜庆更庄重的,宛如今日迎娶的才是堂堂正正的太子妃。
沈庭月明白,谢舟是不想让顾青青失落,不想让她觉得比自己低人一等。
可她呢?她又何其无辜?
她的父兄是戎马一生的英雄,至死都在捍卫靖国的疆土,保护靖国的百姓。
如果让她选,她宁愿换父兄回来,也不愿嫁进东宫。
思绪游离间,太子的贴身护卫忽然出现在她面前。
“太子妃,今日本是您的回门日,太子迎娶侧妃无暇兼顾,只能您自行回将军府了。”
虽是早就预料到的结果,可亲耳听到,沈庭月心中仍旧像是被狠狠扎了一刀,又酸又痛。
她什么也没说,只轻轻点头,带上小厮,便独自骑马回到了府中。
沈庭月离去后,护卫和谢舟回禀情况,在听到沈庭月没有任何反应的独自离去后,他眉心不由得微微拧成了一个川字。
沈庭月竟然没有闹?甚至一个字也没有说?
难道,他真的冤枉了她?
只是一瞬,谢舟便将心中想法驱散,即便她今日不闹,也不能代表她便是无辜的。
谢舟挥了挥手示意护卫退下,随后便要出门迎接顾青青入宫。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门,谢舟骑着高头大马行走带队伍的最前方,不同于昨日的一身黑衣,今日他穿着正红的喜服,满面荣光。
队伍行了不过十步便停了下来。
“太子殿下,未免欺人太甚!”
长街中央,沈夫人手持利剑,一身戎装,来势汹汹。
“我庭月乃忠臣之后,太子殿下岂能如此轻视,今日不仅不一同回门便罢了,竟然还以更大的阵仗迎娶侧妃,莫不是欺我沈家无人?”
身后紧跟而上的沈庭月,紧张的拉住沈夫人往一旁撤。
“母亲,孩儿真的没事,快走吧!”
谢舟拉着缰绳,一步一步居高临下的走到沈夫人面前,又掀眸冷冷扫了一眼沈庭月。
“原来你的心思用在了这儿。”
沈庭月如遭雷击,原来他竟以为,母亲是她故意喊来阻拦他与顾青青大婚的!
她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向来心怀坦荡,从不懂这些弯弯绕绕,更不会使什么阴谋诡计。
今日之事,不过是他迎娶侧妃的阵仗太大了些,朝中臣子皆去了东宫,无一人上沈府中,沈夫人这才知道原由,特来替她讨个公道。
“今日之事与庭月无关,太子殿下休要怪错了人,今日我便是拼了沈家的身家性命,也绝不舟许你娶那顾青青过门,你若是执意要娶,那便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日光强烈得刺眼,谢舟端坐在马背上,如同藐视蝼蚁般,冷冷看着沈庭月母女二人,一字一句都散发着骇人的寒意。
“今日,本太子娶定了青青,你若是不许,我只有休书一封,并从你母亲的尸体上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