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自己没有女儿……
江以宁不敢置地懵在原地,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许太太不耐地伸手把烟灭在烟灰缸中,随即撞开眼前傻愣的女孩,径直走进宴会厅。
宴会结束,已是晚上十点。
江以宁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满脑子都是记忆中妈妈的样子。
她不敢相信那个许太太真是自己母亲。
江以宁冲进了房间里,拉开抽屉,打开铁锈盒子。
可那张她抚摸过无数遍的照片,不见了。
她翻箱倒柜寻了许久,一点影子都没有。
江以宁想到某种可能,冲到吴红霞房里,红着眼质问:“我的照片呢?”
吴红霞一愣,随即冷淡的说:“什么照片?”
“我妈的照片!”
“什么你妈,你没妈!那女人把你扔给了我,早就不要你了!”吴红霞猛地站了起来,愤怒极了。
江以宁下意识一缩,可还是倔强的伸着手。
“我有妈的,我妈不是不要我,你把我妈的照片还给我……”
吴红霞看到她这个样子,气得发抖,从床底下拿出照片砸给她。
“滚!滚去找她啊,看她还要不要你!”
江以宁攥紧照片,一言不发。
下一刻,她便被吴红霞强推搡出了房。
重重的关门声响彻大院。
江以宁红着眼,借着依稀的灯光,死死盯着手上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和许夫人一模一样。
江以宁想起了小时候,妈妈从不打骂自己,会温柔喊自己“宝宝”。
那时候她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
“妈……”
江以宁再也忍不住,泪水直流了下来。
一滴一滴,打湿了手上的照片。
江以宁回头看了看关得死死的门,不想回家却又无处可去。
坐在家门口,她抱着双膝,把头埋了进去。
院子里漆黑一片,只有风吹击着树枝“沙沙”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院子里一声狗叫,江以宁抬眼望去。
是暮沉回来了。
他还是穿着那套西服,跟小破楼显得格格不入。
暮沉走了过来,居高临下扫了一眼地上的江以宁,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他打开自己家门走了进去,却没有关门。
江以宁眼睛一阵酸涩,吸了吸鼻子,像小时候一样颤巍巍起身溜进了门里。
只见暮沉修长的手握着茶杯,慢条斯理的喝水。
江以宁低着头走了过去,声音微哑:“谢谢阿沉哥,天亮我就走。”
暮沉不耐烦的点了点头,便回了自己房间。
江以宁蜷缩在沙发上,静静的躺着。
破旧的房门不太隔音,她听到暮美娟刺耳的尖利声音。
“你怎么把她带回来了,我跟你说,妈可看不上她这种人!”
江以宁抿了抿干裂的嘴,身子缩了缩。
“妈,我只是看她可怜,我喜欢谁也不会喜欢她。”
这话像寒刀一样扎入心里。
江以宁蜷缩得更紧了。
一夜未眠,天还没亮,江以宁便起来了。
她悄无声息得收拾干净暮沉家,没有留下自己丝毫的痕迹。
江以宁颓废的走在阴暗的小巷上。
天一点点亮了起来。
江以宁看着前方越来越亮的巷口,恢复了一点精神。
她赶到自己上午打工的饭店后厨。
厨房里已经开始忙碌。
江以宁急忙来到自己的位子,一边切着菜,一边偷偷看向大厨们。
她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成为大厨师,赚更多的钱。
可能由于最近劳累繁忙的工作,加上心情的大起大落。
切着切着,江以宁渐渐感觉有些眼花。
她强忍着不吭声。
“江以宁,过来搭把手。”后面货房搬菜的员工喊了一声。
江以宁模糊得听到有人在叫,下意识应了一声。
走了两步,便感觉头昏眼花。
下一刻,她直直往下一倒!
……
晕晕乎乎醒来,江以宁闻着刺鼻的消毒水味,有些茫然。
旁边的医生拿着单子神情严肃的通知。
“小姑娘,你这是脑癌中期啊!必须马上治疗……”
第五章 一个邻居
江以宁颤抖的接过单子,不敢置信的望着面前的医生。
她努力得张了张嘴,声音嘶哑的说:“脑癌?”
“如果现在开始化疗还是有可能治好的……”医生劝道。
江以宁只觉脑子一片混乱,
半响,喃喃问道:“医生,动手术要多少钱?”
“二十万起步。”
江以宁被这么大的金额砸到窒息,她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医生走后,江以宁呆躺在床上。
就在这时,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下午打工的烘培店老板孟冬芸。
“江以宁,你怎么还没到,你是想扣钱吗?!”
“我知道了,我马上到。”江以宁挂了电话。
这通电话把她从病情的梦魇中砸醒过来。
她交了费用,就离开了医院。
刚进门口。
便听孟冬芸埋怨着:“接了个大单,快来帮忙,好了就送去创兴大楼18楼。”
江以宁连忙上去帮忙。
打包完,她骑上小电驴就赶去送外卖。
灼灼烈日下,江以宁出了一身汗。
手里提着一大堆东西,有些狼狈的踏入创兴大楼18楼。
来往的人忙忙碌碌,一个带着眼镜的男生指示她放在前面的空桌上。
正在江以宁一一把奶茶端出来时,那个眼镜男向身后招了招手。
“下午茶来了,阿沉快过来,尝尝我表妹的手艺。”
“知道了,你先分给大家。”熟悉的磁性男音响起。
是暮沉!
江以宁放奶茶的手一顿,有些慌。
她想起上次在宴会上的事,不敢再让暮沉认出自己。
江以宁拉了拉自己的口罩,低下头加快了动作。
这时,眼镜男突然问她:“哎,小妹,我表妹店里的生意怎么样?”
江以宁含含糊糊点着头,放完奶茶,她就快步走向门口。
“江以宁。”
暮沉喊出了她的名字。
江以宁身子僵硬的转过头,像是做错了事一样,磕磕绊绊的说:“我……我只是送外卖。”
暮沉右手紧握了下,皱起了眉,心中烦躁。
突然一个声音打破了他的怒火。
“阿沉,喏,你要的冰美式。”许芊如从门口走了进来,递给了暮沉一杯咖啡,柔声说道。
江以宁看着暮沉接了过去,道了声谢。
两个人动作自然又熟练,仿佛做了许多次一样。
“怎么了吗?她是谁啊?”许芊如转过头看向江以宁,疑惑的问。
“没什么,一个邻居。”暮沉冷淡回道。
江以宁只觉得心口微闷,双眼发酸,不敢抬头看。
“你的邻居?”许芊如惊讶的问。
江以宁感觉到许芊如正打量自己。
她有些难堪,在高高在上的许芊如面前,她总是难掩自卑。
江以宁不想再待下去,拉开门就要走。
许芊如又问:“阿沉,房子物色好了吗?这单完成,你不是就要搬家了。”
听到“搬家”两个字的江以宁,握着房门的手一顿,震惊的转身看向暮沉。
却只能看到暮沉朝办公室走去的背影。
半晌,江以宁垂下了头,轻声道了声:“再见。”
没人听见,没人在意。
出了大楼,炽热的太阳烧烤着大地,江以宁心底却一片荒凉。
她木然的重复着往常的一天。
回到家,已是夜深人静。
江以宁看到屋里亮着泛黄的灯,舅妈吴红霞坐在破椅上等着自己。
心里泛起一丝波动。
江以宁想了想,张开嘴巴正想告诉吴红霞自己病了。
却听到吴红霞冷漠的说:“上个月工资拿出来。”
第六章 你不配
江以宁身子晃了一下,心瞬间冷了。
她红了眼眶,半响,沉默着从布袋里拿出钱,递给了吴红霞。
吴红霞伸手一抽,拿着钱就进了房间。
江以宁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只感觉孤寂包围着自己。
良久,她才回到房间。
躺在床上,半夜,剧烈的头痛将她痛醒。
段希云强忍着痛,跌跌撞撞的走向桌边,拿出了里面的玻璃球和母亲的照片。
紧紧抱在胸口,硬生生熬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
江以宁赶去饭店,还没踏进后厨。
她便看到经理手里拿着一踏钱走向自己:“你的身体状况已经不适合这份工作,走吧。”
江以宁抿紧唇接过了钱,声音微哑的道了声谢。
她踏出饭店,看着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有些茫然。
蹲在门外,这一刻,江以宁突然很想见见妈妈。
她掏出手机,百度着上次宴会偷听到的公司,找到地址。
坐着公交到达后,江以宁躲在楼下,一直等着。
等到腿都完全麻了,视线中终于出现了熟悉的人。
是许太太挽着她先生出来了。
许太太看着不远处躲在树后的女孩,眼神一冷。
江以宁有些不舍的收回了视线,正打算走。
一个黑衣男子突然叫住她:“许太太找你。”
江以宁一怔,马上跟了上去。
咖啡厅。
坐在软椅上,江以宁怯怯喊了一声:“妈。”
许夫人没答话,看了她几眼,冷笑道:“找我什么事?”
江以宁攥紧了手,怀着一丝期盼的说:“我病了。”
“……是脑癌。”
许太太慢条斯理的喝了口咖啡,平淡的说:“要多少钱?”
江以宁一愣:“二十万。”
许太太“啪”得一声放下咖啡,讥讽道:“我们是什么关系?你配来找我要钱?”
许太太鄙夷的瞥了一眼她,站了起来。
“waiter,结账。”
“不要再来找我,我没兴趣陪你玩小蝌蚪找妈妈的游戏。”
许太太最后扫了一眼江以宁:“而且,我要真有你这样的女儿,也不会要你!”
心仿佛被人剜了一个大洞,漏着风,江以宁浑身血液都被吹冷了。
浑浑噩噩间,她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离开的。
下午,江以宁在烘培店工作。
门开了,她抬头条件反射的说:“欢迎光临。”
下一秒,江以宁顿了一下,进来的人是许芊如。
许芊如随意拿了几个糕点走到前台:“我是阿沉的朋友许芊如,你呢?我还从没听阿沉提起过你。”
江以宁迟疑着开口:“我叫江以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