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淮陌眸色亮了亮,有些木讷地转过头:“妈?”
席母哽咽了几下,尽力放轻了声音:“人死不能复生,你得保重自己身体,不然寻歌也会难过的。”
闻言,席淮陌心头一窒。
想起了失去意识前看到的白色身影,还有乐寻歌那像从很远地方传来的呼唤。
他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欣喜:“妈,寻歌还在,她还在!”
席母一愣,疼痛的心升起丝惧意。
难道因为受不了乐寻歌去世的打击,席淮陌出现幻觉了吗?
她不忍去戳破席淮陌的喜悦,但还是一字字道:“寻歌已经去世一个多月了。”
席淮陌唇角的笑容一僵。
昏迷前的声音和席母的话相互交错,让他几乎分不清梦和现实。
良久,他挣开了被席母握住的手:“她活着,我知道。”
席母看着他执着的模样,也难说出什么劝慰的话。
吊完两瓶药水后,席淮陌说什么都要回办公室。
主任亲自过来劝他:“虽然现在医院缺人手,但以你现在的情况还不能继续工作,等你病好了,才能更好的医治别人。”
席淮陌摇摇头:“我已经没事了。”
即便嘴上这么说,但他脸几乎病成了青白色。
主任没办法,只能说:“如果乐医生在,她也会劝你多休息。”
听到这话,席淮陌神色一怔。
趁着他愣神,主任让席母送他回家。
席母道了谢后扶着席淮陌离开了医院。
而回到家,席母被一团糟的屋子吓了一跳。
席淮陌有点轻微洁癖和强迫症,就算是一张床也会整理的不留一点皱褶。
可想起他和乐寻歌离婚后那几天,席母也不觉得有多奇怪。
她把席淮陌扶回床上,默默地收拾起房间。
席淮陌望着天花板,全神贯注地尝试去听乐寻歌的声音。
可整个屋子除了席母整理东西的细碎动静,只有自己有些沉重的呼吸。
他不相信那是他的幻觉,乐寻歌一定还活着……
半敞的门被风吹开,桌上的纸条如羽毛一样被吹到了窗台。
席淮陌愣了瞬,立刻下床赤脚跑过去。
但晕眩感就在他即将靠近窗户时如浪潮扑来,他两腿一软朝前摔去。
“嘭”的一声,席淮陌整个人倒向敞开的窗户。
第十八章 无助
“淮陌!”
乐寻歌的声音伴随着寒风扑在席淮陌的脸上,吹醒了他恍惚的意识。
他回过神后才发现自己半个身子都悬在窗户外,右手被大惊失色的席母牢牢攥着。
席母吃力地将他拉回来,悲怒交加:“这可是九楼,你不要命了吗!”
席淮陌坐在地上,手里攥着那张自己写给乐寻歌的纸条,面色发怔。
他抬头望着满眼泪水的父母:“妈,你听见寻歌的声音了吗?她刚刚在叫我。”
闻言,席母心底狠狠一抽ᵂᵂᶻᴸ。
她抑着疼痛,蹲下身轻声道:“你听错了,刚刚是妈在叫你。”
席淮陌眸色一暗,没有反驳解释。
他靠着墙,抿着的唇角微微上扬。
那就是乐寻歌的声音,他没有听错。
席母别过脸抹去泪水后才把席淮陌重新扶到床上躺着,看他睡着了才放心去继续收拾东西。
直到做饭间隙,席父打来了电话,询问席淮陌的情况。
席母声音微哑:“淮陌精神状态不太好,我得看着他,免得他做什么傻事。”
席父叹了口气:“寻歌的事对他打击太大,你也尽量少提寻歌。”
席母嗯了一声,转头望了眼房间:“我想等淮陌缓过来后给他介绍个女孩。”
听到这话,席父却很不赞同:“从他离婚后,这话你都说了三四回,他哪次同意了?”
“这次不一样,有个人陪着他总归是件好事。”席母顿了顿,又补充了句,“寻歌也会这么想的。”
墙上的钟滴答滴答的走着针,床头柜上的水正冒着热气。
熟睡的席淮陌紧蹙着眉,呼吸时轻时重。
恍惚中,他又一次回到了四年前的民政局外。
乐寻歌清澈却没有一丝挽留的眸子望着自己。
他攥着离婚证和毕业证,不愿让她看见自己泛红的双眼,只能无言转身离去。
他在心里数着:一、二、三、四……
每当数到五,身后的乐寻歌一定会追上来牵住他的左手。
可这次席淮陌已经数到了十一,数到声音都开始颤抖,左手还是没有传来熟悉的温暖。
他猛地停住脚步回过头,可身后早已没有那个穿着白裙的女孩。
“寻歌?”席淮陌瞬时觉得心被生生挖去了一角。
突然,周遭陷入一片黑暗,耳畔响起了心跳声和沉重急促的呼吸声。
席淮陌在漆黑的四周慌张地找寻,他红着眼大声呼唤:“寻歌!寻歌!”
陡然间,心跳声被心电仪冗长的嘀声取代。
刺破耳膜般的声音夹带着嘈杂的哭声似乎在宣告一个生命已经陨落。
席淮陌心底一颤,撕裂般的痛苦融进血液,流到了身体每个角落。
“淮陌!淮陌!”
席母焦急地推着不断叫着“寻歌”却就是醒不来的席淮陌。
终于,在她给席淮陌灌了口温水后,人才逐渐清醒。
席淮陌缓缓睁开眼:“妈……”
席母强忍着眼泪,将他轻轻扶起:“吃了饭和药再休息,听话。”
席淮陌望着她,通红的眼中竟满是孩子般的无助:“妈……”
从他生父死后,席母就再没见过他这样。
她抚着她湿润的眼角:“妈都知道,妈都明白。”
席淮陌紧握住席母的手,再也无法克制地痛哭起来。
“我对不起她……我想她……”
第十九章 烟火
新春佳节,只是由于疫情,街上的人并不多。
席淮陌坐在阳台,墨眸中映着不远处的烟火。
“咳咳咳……”他咳嗽了几声,整个胸腔仿佛都跟着颤抖起来。
席母走来将毛毯盖在他身上:“你病还没好全,回屋吧。”
席淮陌却没有动,只是望着远处发呆:“妈,我是不是不配做医生?”
席母愣了瞬后回答:“怎么会,你从入职后就一直是优秀模范。”
闻言,席淮陌自嘲道:“我最初的梦想是做律师,可我爸是因为着急见我才撞上救护车,我觉得自己对不起爸和死去的人,所以才选择做一名医生。”
从一开始,他就不是发自内心的想做医生。
他填下医科大学的志愿时,心里只有“赎罪”两字。
这样的自己居然去嘲讽一个继承乐父衣钵的乐寻歌。
席淮陌转头看着心绪复杂的席母:“妈,你知道吗?当年寻歌的爸就在那辆救护车上。”
听到这话,席母眸色一震。
“是不是很可笑?”席淮陌怅然一笑,“我爸杀了她爸,我毁了她。”
“淮陌……”席母抿唇,哽声劝慰,“这不是你的错。”
席淮陌垂眸,眼睫下的阴影似是藏着这辈子的痛苦:“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席母叹了口气,叮嘱了一句后便进了屋。
席淮陌靠着椅背,仰望着璀璨的烟花,泪湿了眼角。
在家休养了好几天,席淮陌的病好的差不多了,但整个人都没了精神,连眼神都失去了从前的神采。
他看着正在做饭的席母,哑声道:“妈,奶奶那儿需要人照顾,你回去吧。”
席母皱着眉:“你这模样,我怎么放得下心走。”
席淮陌不以为然:“我没事了,放心吧。”
他扯出个笑容,憔悴的让人难受。
席母想想这些天席淮陌也没再提过乐寻歌,也好好的吃饭吃药,她悬着的也慢慢放下。
在吃完午饭后,她又叮嘱他好几遍有什么事就给自己打电话才离开。
席淮陌目送着楼下的席母远去,而后转身走进房间,从抽屉中拿出了一把水果刀。
……
元宵过后几天,疫情情况好了一大半。
除了云阳和南市等地,其他地方基本上已经撤销了封锁。
桐城医院。
所有人的生活都回到了正轨,也只有中医科的医生在办公室时忍不住去看乐寻歌的位置。
手术室旁的换衣间。
张勋看着仿佛又回到了刚进医院时意气风发的席淮陌,犹豫了会儿才开口提醒。
“这台手术很重要,出不得错。”
席淮陌动作顿了瞬:“你怀疑我的工作能力?”
闻言,张勋讪讪笑道:“我怕你病还没好。”
其实他还是怕席淮陌把情绪带到工作中。
即便大家不知道他和乐寻歌是什么关系,但那几天席淮陌的反应已经说明他们之间一定有过去。
席淮陌戴好手术帽:“放心,我知道轻重。”
听他这么说,张勋也不再有什么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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