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霆骁皱了皱眉：“阿卿，你不必如此……”
如此什么？卑微还是可怜？
颜楚卿眨了眨眼，掩去眼底的湿润：“你可想好，何时和离？”
“明日……”傅霆骁说着，声音突然一顿，又改口，“六日后吧。”
颜楚卿一怔：“为何？”
傅霆骁叹了口气：“六日后是你生辰，我答应过陪你。”
颜楚卿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你看，这个男人多好，多温柔，哪怕不爱她，却仍将事事做的妥帖，让自己连怨的心思都生不起！
颜楚卿沉默的算了算日子：“好。但我想你再答应我件事。”
傅霆骁眼中闪过抹迟疑。
颜楚卿看在眼里，忍不住问：“你是在怕我纠缠你吗？”
傅霆骁顿了下：“不是……”
颜楚卿却不想听：“成婚六年，我们说是夫妻，却更像是陌生人。霆骁，我不求别的，只是想在最后再做六日真正的夫妻！”
“你也不需做别的，只要像寻常丈夫疼爱妻子一样敬我爱我，就当全了我们这六年的情谊，可好？”
傅霆骁蹙了蹙眉，不知她为何会提出这样的想法：“这样不妥。”
颜楚卿眸光微闪，压下了心中的酸涩，故作轻松道：“你先别急着拒绝，你我夫妻一场，傅大人不至于这般小气，连我最后一个心愿都驳了吧？”
傅霆骁思忖良久，她都这般说了，自然也不好反驳。
他喉结微动，终是点了点头：“好。”
见他应下，颜楚卿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眼里泛着光：“今日锦衣卫处应该无事吧，你陪陪我，可好？”
傅霆骁看到她眼中的期待，点了点头：“好。”
颜楚卿的面上带了些笑意：“那一会儿你先陪我去东街逛逛，然后去琼华楼吃茶，晚上我们还能去放河灯……”
她还在兴奋地说些什么，却听见了一阵敲门声。
小厮走了进来：“大人，宋家来人了，说是有事请您过去。”
“知道了。”傅霆骁摆了摆手让他先退下。
他看向颜楚卿，略有些犹豫，但还是开了口：“今日我有事，就先走了。”
闻言，颜楚卿自小厮进来后就不安的心一下子沉入了谷底。
宋家？是宋婉儿吗？
颜楚卿强撑着笑：“可你……”明明答应了我的。
“抱歉。”傅霆骁的眼里带了一丝歉意，随后说，“婉儿她定是有要事，才会这么急着让人来府上寻我。”
“她性子柔弱，你多体谅。”
性子柔弱，多体谅。
那自己呢？
颜楚卿伸手想要拽住傅霆骁，却什么也没能抓住，只能目送着他拂袖离去。
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颜楚卿嗓子沙哑：“你就这么喜欢她吗？”
闻言，傅霆骁脚下一顿，他的话随着风飘进了她的耳中。
他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是。”
冬风漫漫。
颜楚卿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眼眶有些发胀。
傅霆骁，你知不知道，我的日子真的不多了……
沉默间，半月前大夫的话响起在耳畔：“夫人，你的咳疾已伤了根本，只剩……最后十日了。”
第四章
傅霆骁这一走，又是整整一日。
这夜，颜楚卿做了噩梦。
梦里，是傅霆骁留下的那般决绝的背影，这一幕不断在她的脑海中重演。
“不要——”
颜楚卿从梦魇中惊醒，她大口地喘着气，那个梦压抑地她快要窒息。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抚上了额头，温柔的话语在耳畔响起：“是做噩梦了吗？”
颜楚卿看见坐在她身旁的傅霆骁，扑入了他怀中：“你别走好不好？”
傅霆骁眼底的神色隐晦不明，半响后，他轻轻拥住了颜楚卿：“好。”
过了许久，颜楚卿才反应过来，这是现实，不是梦境。
她轻轻从他的怀中退出：“你……回来了。”
傅霆骁应了一声：“嗯，你好生歇息，我去书房。”
颜楚卿拉住了他的手臂：“我们是夫妻，理应同塌而眠。”
傅霆骁的情绪有了一丝波动：“可我们……”
颜楚卿的眼里带了些倔意：“你应允过我的，我现在是你真正的妻子，不许反悔。”
傅霆骁怔怔看着她，这样倔强带着些强硬的颜楚卿，让他有些恍惚，想起了初遇时的她。
他没再说什么，在她的身旁躺下。
黑暗中，颜楚卿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渐渐放松了下来。
困意来袭，睡前她不忘提醒他：“你说好要陪我的，不许再食言了……”
傅霆骁看着将自己蜷成一团的颜楚卿，闪过了一丝不明的情绪：“不会。”
……
翌日清晨。
颜楚卿从睡梦中醒来，后半夜她睡得格外香甜。
傅霆骁还未醒，她静静看着他的睡颜，伸出手细细描绘着他的轮廓。
颜楚卿喃喃道：“你这么好，为什么就不喜欢我呢？”
如果可以，她真想时间永远停在这一瞬。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炙热，傅霆骁很快醒了过来。
颜楚卿装作无事一般，移开了视线。
傅霆骁也并未在意，他起身看了看窗外阴沉的天色：“今日应该要下雨，还要出去吗？”
“嗯。”颜楚卿点了点头，“带着伞就行了。”
梳洗过后，颜楚卿久违地给自己略施了些粉黛，换上了一身碧色的衣裙。
傅霆骁看见这样的她，毫不吝啬地夸赞：“好看。”
颜楚卿冲他笑了笑，挽上了他的手臂：“趁着还未下雨，我们快走吧。”
傅霆骁随手拿了把油纸伞，就与她一起向外走去。
颜楚卿的面上始终带着笑意，这还是他们成亲六年来第一次携手走在街上。
就像寻常的夫妻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