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炘宴撑着门框，茫然回头看了眼房内，又转过脸问：“那你们教练呢？”
原左合上了嘴巴，一脸莫名：“我怎么知道？”
头还在肿胀，周炘宴撑着脑袋摆手：“行，你去训练吧。”
原左听话的关门下楼，走到一半才想起，为什么他要听周炘宴的话？
楼上，周炘宴重新开始端详这间房子。
里面东西少得可怜，颜色也单调得很，一水的白色，就像是间病房。
“你醒了。”陆妄眠的声音在走廊里响起。
周炘宴看了过去，她身上的衣服没换，眼角有着熬夜的疲惫。
他心念一动，问道：“你昨晚在训练室熬了通宵？”
陆妄眠随口应了一声，说：“马上就要和MGD比赛了，睡不着。”
恢复比赛之后，他们被顺推，下一组竟是直接跟MGD比，压力瞬间增大。
周炘宴宿醉的脑子不太清明，闻言皱眉：“无论如何，身体总是最重要的。”
陆妄眠看了他一眼，奇道：“周教练难道以前都是准点睡觉？”
周炘宴哑口无言，直到看着她进门，后知后觉的问：“我昨晚为什么睡在你房间？”
陆妄眠顿了顿，道：“不知道。”欲盖弥彰的加了句：“你在我房间睡的？”
周炘宴被质问得心虚，手掌来回在门框上摩擦。
轻声道歉：“我可能喝多了，抱歉。”
他这副小心翼翼认错的模样可怜，陆妄眠强忍住上扬的嘴角，淡道：“那以后就不要喝了。”
周炘宴乖巧的应了下来，还杵在门口没动。
主动道：“我帮你换床单吧。”
陆妄眠说：“会有阿姨来换，你先去洗漱吧。”
这一身的酒气，陆妄眠嫌弃不已。
下午，训练室日常练习。
周炘宴入队半个月，竟还是第一次正式陪练。
在他手下，可谓无人生还。
周炘宴不当教练之后越发没个正形，偶尔蹦出得能把人气死。
于是虽然屡战屡败，但是众人非但没有气馁，反倒愈挫愈勇。
瞿时业都对周炘宴这种拉仇恨的体质，惊叹不已。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欠揍？”
倒是陆妄眠一脸平静，她帮瞿时业合上下巴，道：“因人而异，因材施教。”
瞿时业细品着这八个字，才体会出周炘宴的高超来。
对战MGD的日子转眼便到了。
对方瞄准了单人战，上半场，摘星竟然被抹了零头。
贺冉输下阵时，脸色难看得紧。
周炘宴没有资格进场，只能在观众席观战。
上半场结束，中场休息，陆妄眠沉吟着布局。
MGD来势汹汹，这群孩子没见过这场面，除去贺冉，个个六神无主。
陆妄眠温言宽解，这时有声音从头顶落下。
是周炘宴趴着栏杆往下看：“下一场，看准对方的机械师和术士。保护好奶妈，他们可能会直接秒了奶妈，贺冉提前埋好陷阱，用二二一队形……”
“不好意思先生。”有工作人员上前，“这里禁止进入。”
周炘宴的话戛然而止，被请回了自己的座位。
众人看着周炘宴嘴巴张张合合说了一通，现场声音嘈杂，压根一个字都没听见。
原左紧张得脑子都空了，喃喃的问：“他说什么了？”
陆妄眠收回了视线，平静的转述：“团队赛时保护好奶妈，注意对方的机械师和术士。”
她边说，边注意着他们的反应。
果然比起安抚时的六神无主，此时听到战术，表情立刻专注了起来。
陆妄眠说完，原左长吁了一口气：“这下好像有点把握了。”
“这是刚刚顾经理说的话。”陆妄眠补充。
众人惊讶，随后才记起，周炘宴是大神来的。
“不过。”季英才若有所思，“教练，这么吵，你怎么听得见的？”
陆妄眠微微一笑，正好主持人提醒下半场开始。
到嘴边的解释便转为了：“上场吧，全力以赴就好。”
在跟严敬聊过之后，陆妄眠已经决定不去死了。
往后还有时间，她可以陪着战队慢慢摘下这颗星，现在她只希望他们能够在赛场上全力以赴，不留遗憾。
第六十章
果不其然，对方上场便冲着摘星的奶妈而来。
经过半个小时的纠缠，摘星艰辛的守住了团队战的两分。
3-2，虽然输了，但不至于输得难看。
出了体育馆，周炘宴在车门口等着。
见到众人出来，率先开导：“没关系，这一场算是积累经验，下一场一定能赢下来。”
季英才哼哼：“得了吧，你怎么说得准呢？”
周炘宴随意的笑了笑：“大概因为我叫周炘宴吧。”
一个只当了一年青训生，上了六年赛场，全国两连冠，包揽大小赛事冠军，两年教练经理。
这名头任意拎出来一个，都能贴一辈子金了。
季英才被他不声不响的装到了，一时喃喃不知所语。
贺冉则更加失落，每当他觉得自己离周炘宴更近一步的时候，对方总会用行动证明他还远远不够。
这让他觉得沮丧。
在20岁的年纪，周炘宴已经是春冠选手了，而自己却一无是处。
回了基地，陆妄眠看着肉眼可见低迷的贺冉，将人单独叫了出来。
她语气温和的宽慰：“输赢乃是兵家常事，不用觉得对不起大家。”
闻言，一种负罪感在贺冉心底滋生。
他心情低落并不是因为战绩，而是一股难以启齿的情愫。
天已深秋，火红的梧桐叶兀自凋零。
落在了陆妄眠白色大衣上，艳丽又纯粹。
“稚意。”他望着那片落叶，低声开口，“你还喜欢周炘宴吗？”
这个问题问得突然，陆妄眠怔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
贺冉心智无论再怎么成熟，说到底在她眼里还是个孩子，跟小辈谈论这个话题，她心里别扭。
“怎么突然问这个了？”陆妄眠反问。
贺冉垂着脑袋，胸腔里挣扎翻涌着爱意。
正要开口，忽然，一只手掌捂住了他的嘴，脖颈也被一条胳膊锁住。
周炘宴微笑着说：“我有事和队长聊，先借用一下。”
将人不由分说地拖进娱乐室，周炘宴才将人松开。
他先发制人：“你刚刚是不是想要告白？”
贺冉看着他，说：“怎么，你害怕了？”
周炘宴点头：“是，我怕。我怕你没做好被拒绝地准备。”
贺冉刚想嘲讽地嘴角僵住：“什么意思？”
“意思是做人不可以太自私。”周炘宴严肃的说，“你考虑过被拒绝的后果吗？”
“这还是赛中，你若是被拒之后心神不宁发挥失常，你觉得她会怎么想？”
贺冉脸色一白，嘴上还在逞强：“你怎么会认为稚意会拒绝我？”
周炘宴目光打量了一眼：“你自己不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被戳中了心事的贺冉再没了那股傲气，像是打了焉的树苗。
他确实没有把握陆妄眠会接受他，而自己同时也在自欺欺人的不去想后果。
方才在极度压抑与纵容下，若不是周炘宴，他真当将爱意说出了口。
他不敢想象，覆水难收后的结果。
见少年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想到是理智回了笼，周炘宴功成身退的拉开房门，准备离开。
在门打开后，却是僵硬在了原地。
陆妄眠立在门外，眼底的讶异还未尽收。
第六十一章
周炘宴迅速的退出娱乐室，关上了门。
小声的问：“你都听见了？”
陆妄眠有些尴尬，点头也不是摇头又刻意，于是沉默着。
但是二人都心照不宣的悄声离开了走廊，安静的沿着广场缓缓地走着。
陆妄眠说不震惊是假的，这么些年来，她始终不知道在眼皮底下会有人喜欢她。
“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周炘宴开口问道。
她点了点头，心有余悸：“我……失职了。”
洞察明悉队员的心理与行为，是一个教练最基本的一项工作。
周炘宴抬手想要摸摸她的脑袋，手举到一半，顿了顿又背回到身后。
“不怪你，要是真想藏着，你一辈子都发觉不到。”
“可是你都看出来了。”陆妄眠低声反驳，“我跟他朝夕相处了两年，竟然都没察觉。”
这个心路历程熟悉，周炘宴心底一凛。
——这不就是他的心路历程么。
不过差别在于，一个是察觉自己的爱意，一个是察觉他人的爱意。
越想，周炘宴心里越是发苦。
二人转了一圈，便回了基地。
要是想要夺冠，下一场和MGD的比赛就不能再输了。
周炘宴没什么争冠的胜负欲，但他对待训练从不马虎，几天高压培训下来，倒是把队员的心理素质锻炼上了一个台阶。
第二场比赛如约而至。
原左看着一周未见的对手们，甚至都觉得赏心悦目。
这一次，贺冉在单人赛中博得一局，团队赛也艰辛拿下。
这一个积分，收入囊中。
陆妄眠抬头望着积分榜，摘星目前位列第二。
这个排行能看到全部的战队积分，陆妄眠注意了一下MilkyWay，排在了20几名。
她下意识朝身后的观众席看去，却没看见周炘宴的身影。
安全通道里，暗淡的光线吝啬的打在尽头的墙壁上。
苏音拉着周炘宴的胳膊，没有化妆的脸清秀，脸上淌着泪痕。
“砚哥，我错了，我不该拿打假赛这件事开玩笑的，你能不能原谅我？”
周炘宴看着她可怜的模样，心里却生不出一点怜惜。
就像陆妄眠说的，了解每一个队员是教练的基本素养。
他太了解苏音了，他完全能够看出此刻她没有任何悔改。
她脸上留的眼泪，只是因为没了代言之后，被迫退役的生活过于拮据。
她想要回到那种富裕的日子。
“这不是玩笑。”周炘宴挣开了胳膊，“你能说出玩笑二字，就说明，你依然没把这个比赛看在眼里。”
他语气淡然：“苏音，你应该不适合再在这个圈子里了。”
又是这副高高在上的说教姿态！又是这副她什么都不行，她让所有人都失望了的神情！
可是又不是她想要成为电竞选手的！又不是她硬要进来的！
苏音哭红的眼逐渐染上了癫狂。
忽然，一道声音由远至近的传来：“周炘宴？”
是来找人的陆妄眠，她路过时听见了周炘宴的声音，便进来看看。
轮椅缓慢的滑行着，刚过个转角，却见一个长发的身影扑面而来。
苏音攥着把蝴蝶刀抵在陆妄眠的脖颈间，咬着牙冲周炘宴道：“去澄清，是你们陷害的我，不然，我就让她给我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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