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屿愣愣的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时,梁遇白递给她一只冰淇淋:“今日份的甜食,吃吧。”
江时屿接过冰淇淋,突然说道:“医生,我其实来过游乐园。”
梁遇白一怔,突然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对他打开那扇紧闭的心门。
“……那时候我还小,爸爸接了一个电话后让我去跟着妈妈。我去找妈妈,可妈妈也说她有事,让我去找爸爸。”
她就这样被抛弃了。
在两人不远处,有一个正在派发气球的小丑。
江时屿看着那个小丑:“那天,是一个小丑陪着我度过了一个下午。”
小丑的笑脸自此永远地留在了她的心里,那是对她来说最快乐的表情。
只要咧开嘴角,接受命运的玩弄,就能在所有观众的欢呼声里,自欺欺人。
梁遇白心里一沉。
微笑抑郁症比起普通抑郁症更难治愈,就是因为患者根本不愿在他人面前表达真实的自己,用笑容掩盖一切痛苦。
正在此时,江时屿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到小丑身边。
那人的手里牵了一个3岁左右的小男孩,而男孩的另一只手,牵着陆蔓。
看起来就像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江时屿一愣,下意识笑了起来。
梁遇白看向江时屿,只觉这一刻,江时屿脸上的笑看起来比旁边的小丑更像小丑。
她分明心里在滴血,却只能控制不住的笑出来。
童慕烟把气球递给孩子,站起身,视线正好撞进江时屿的眼里。
他神色一顿,下意识的松开了孩子的手。
可随之,他又看到她身边的梁遇白,眸子微微发紧。
“这个男人是谁?”他走到江时屿面前开口便是这句质问。
江时屿恍惚回道:“朋友。”
她说不出口自己的病,更不愿意被童慕烟知道。
梁遇白敏感的察觉到两人间奇异的氛围,他朝童慕烟伸出了手:“你好,梁遇白。”
童慕烟浑身气势更冷,他伸出手,和梁遇白一触即分。接着便注意到两人手上同款冰淇淋,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看到童慕烟一瞬不瞬地盯着江时屿,陆蔓心道不好,忙狠掐了孩子一把。
孩子一个激灵,立刻抱住了童慕烟的殪崋腿,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
“爸爸!”
第五章 我要听你亲口说
江时屿愣愣地转头去看那个孩子,仔细一看,他竟有双跟童慕烟无比相似的眼睛。
一种无力感骤然袭来,她的心打着颤,可脸上却笑得更美。
“童慕烟,这孩子是谁?”
陆蔓抱起孩子,故作歉意:“江时屿,对不起……我没想这么快告诉你的,但是我也不能看着孩子没有爸爸……”
“你闭嘴!”江时屿吼道。
她生平头一次这样凶,几人都愣住了。
江时屿深吸一口气,眼睛直直的看向童慕烟:“童慕烟,我要听你说。”
这是童慕烟头一次看见她露出这种灼灼逼人的目光。
他喉头微动,但随即冷冷的声音已经脱口而出。
“是。”
江时屿眼瞳一颤,九月的天气,她却在冰窖里僵硬了身体。
周围的人群熙熙攘攘,他们的声音被骤然放大,直往她的脑子里面钻,吵得她脑子几乎要炸裂。
所有人全都在看她,对她指指点点,肆无忌惮地嘲笑着她。
笑她的狼狈不堪,笑她的不自量力……
江时屿浑身颤抖,梁遇白心道不妙,这是要发病的前兆了。
他当机立断地道了一句:“抱歉,她情况不太好,我们先走了。”
就PanPan将江时屿带走了。
童慕烟看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脸色沉郁得十分可怕。
刚刚他看见江时屿那痛苦的眼神,竟有些想要朝她伸手。
这个女人惯会演戏的,差点连他都骗过去。
陆蔓在一旁看着,眼中露出一丝狠毒。
从游乐园被带到诊所,直到情绪安定下来,江时屿才回到家。
吃了药,疲惫的蜷缩在沙发上,江时屿昏昏沉沉。
突然,门铃响起。
一声催过一声,刺耳嘈杂。
江时屿强撑起身子打开门,陆蔓直接推开她闯了进来。
“江时屿,你也该识相离开了吧,不要再打扰我们一家三口团聚!”
江时屿听着这理直气壮的话,讽刺一笑。
三年前,霍家失势。
这个江时屿当年唯一朋友,撕破了温柔清纯的面具,对她说:“我知道你其实也喜欢星枕,两百万,我就把他让给你好了。”
原来陆蔓一直知道江时屿喜欢童慕烟,却还用着朋友的名义一遍遍的在江时屿面前秀着恩爱,伤害她。
江时屿不忍童慕烟难过,便给了钱,陆蔓转头就勾搭上了别的男人出了国。
江时屿平静地说:“陆蔓,你现在就像闻到血腥味的母鬣狗一样,让我恶心。”
陆蔓被江时屿戳中痛点,那副贤惠大方的面孔变得扭曲。
她瞥见沙发上的结婚照,突然笑了起来。
“那又怎么样?星枕喜欢的是我,这三年来心里想的也一直想着我。江时屿,你真可怜。”
陆蔓的话像刀子似的,一字一句地剜着江时屿的心。
她知道,童慕烟的心里从来就没有她。
见到江时屿脸色惨白,陆蔓越发嚣张:“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你爸妈不爱你了,江时屿,像你这样的人活着有什么意思,不如去陪你那短命的爷爷好了!”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江时屿放下自己打得发麻的手:“你不配提我爷爷!”
“江时屿,你在做什么!”
一个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
江时屿抬头,就见童慕烟在门口,脸色可怕。
她不由往后退了两步,撞倒了桌上的花瓶。
花瓶发出“砰”地一声,碎裂在地上。
陆蔓顿时露出委屈的神色,眼泪打着转,扑进了童慕烟的怀里。
“星枕……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来找小雾解释的……”
江时屿看着童慕烟放在陆蔓腰上的那只手,只听见他冷冷地说:“江时屿,你发疯也要有点限度!”
他扔下一份文件,连看她一眼都嫌腻:“签名或是瑾安破产,你自己选一个。”
说完,他就带着陆蔓,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墙上还挂着他们的结婚照,地上却是他丢下的离婚协议。
江时屿缓缓蹲下来,去收拾一地的碎瓷片,被那些锐利的边角割裂了手掌也浑然未觉。
鲜血顺着手滴落在地上,好了的旧疤又添新伤。
可童慕烟从来也不知道。
第六章 拥抱我
童慕烟离开后,江时屿一整晚都没有睡着。
她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窗边那罐千纸鹤,直到天光透进来,照得瓶中的千纸鹤五彩斑斓。
她见童慕烟的第一面,就是在生日的时候。
那时候的童慕烟知道她生日,好心地折了一只千纸鹤送给她。
他说,这千纸鹤可以实现她的愿望。
他不过随手送出的一点温暖,被她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依靠着这一点点的余温走到如今。
可现在,就连童慕烟也要抛弃她。
江时屿起床吃了药,绑好了手上的伤。明知道童慕烟不会回来,她仍做了一桌子的菜,全是他爱吃的。
她坐在餐桌前很久,给童慕烟发去信息。
“你回来,我签字。”
童慕烟直到凌晨才回来,屋里又黑又静,他皱了皱眉头,要去开灯。
一个柔软的手臂缠上他的腰,熟悉的香气袭来:“星枕,吻我。”
童慕烟俊眉紧皱,他打开灯,灯光瞬间照亮了房间。
天气已经很冷,江时屿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吊带睡衣,曲线毕露。
“江时屿,你又发什么疯?!”
江时屿笑的恣意:“童慕烟,你不是要我签字吗?那就吻我。”
看她这讨价还价的样子,童慕烟冷嘲一笑:“江时屿,你还真是贱啊。”
说完,他伸手将灯关掉,伸手一捞将她拉在怀里,力度大的江时屿生疼。
他的吻霸道得毫不留情,带着痛意袭来,可是越痛,越是让江时屿觉得自己活着。
江时屿紧紧地攀着他的肩膀,感受着他逐渐发热的体温。
突然銥誮,童慕烟舌尖一疼,一股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来。
他瞬间拉开怀里的女人,怒道:“江时屿,你做什么?”
微弱的月光之中,江时屿的笑容蒙上了一层奇异的艳色:“童慕烟,我要你记住我。”
永远地记住我。
哪怕我死了,也不要忘记我。
童慕烟身体猛然一紧,他冷笑着将人直接抱了起来,进了卧室。
次日天明,江时屿浑身酸痛地醒来。
童慕烟站在床边,慢条斯理地扣着手腕上衬衫的扣子,却不看她:“把字签了,等会我让律师来拿。”
说完,他就离开了。
江时屿无力地躺在床上,她一偏头就看见了窗前的千纸鹤。
童慕烟骗了她。
江时屿所有的愿望,这千纸鹤一个也没有实现。
要不然,他为什么非要离开她呢?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突然响起剧烈的敲门声,有人在外面大喊着让她开门。
江时屿穿好衣服起身开门,却看见满脸怒意的父母。
舒父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打得江时屿整个人都在发蒙。
“你现在就去跟童慕烟离婚!你去给童慕烟下跪,求他不要再动瑾安了!那是你爷爷留下来的毕生心血,不能毁在你这个不孝子的手里!”
江时屿被打得偏过头,她愣愣地转过来,脸上顿时红肿起来。
可她却似已感觉不到疼痛,一字一句回道。
“我不跪。”
舒母听了直接就上前将江时屿推在地上,恶恨恨地诅咒:“江时屿,你要是让我们家破人亡,我也绝不会让你好过!”
恶毒的话刺得她遍体生寒,如针一般一根根扎入她的身体,垂死挣扎。
家破人亡?她说的是她自己的那个小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