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秒,在苏岚的尖叫声中,我看到宋城充血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慌乱的心疼。
错觉,一定是错觉。
5
穿书第四年,镇上发生战乱。
我被抄家,逃亡的路上感染了风寒,高烧不退,软绵绵的趴在宋城怀里。
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旧袍,把所有的冬衣都用在我身上。
为了给我买药,甚至不惜给仇人下跪,和恶狗争食。
周围所有人都劝宋城抛弃我。
生逢乱世,多一个人就多一份拖累。
更何况我还是个病弱的娇娇大小姐。
我烧的难受,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带了哭腔:「阿城,我还没见爸妈最后一面,还没吃到糖醋排骨,还没谈过恋爱,我不想死。」
他听不懂「爸妈」,也不知道「糖醋排骨」和「恋爱」是什么。
只是坚定的一遍遍重复:「阿姊,我不会让你死。」
宋城的脚不知道什么时候磨破了,在雪地留下一串鲜艳的「红梅」。
我附在他耳边轻语:「如果我们能活着走出去,我嫁给你,好不好?」
系统暗暗竖了个大拇指:「宿主,都快烧死了还不忘任务,敬业!」
旁边的大爷不知怎地听到了我的话。
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指着我笑:「你这小姑子,怎么恩将仇报。他命已经够苦了,你还想折腾他一辈子?」
宋城没理他,冷淡的嗓音带了些羞赧:「阿姊,我娶你。」
画面一转,红鸾帐暖,贴着喜字的宫殿中,柿饼散落一地,宋城一拳一拳砸碎了所有的陈设。
只要看到和我相似的女子,便疯了般扑过去。
系统的金属音响起,竟有几分落寞:「宿主,去看他最后一眼吧。」
「算了。」
「宿主,他会恨死你的。」
「我知道。」
爸妈还没下班,窗外清洁工正在倾倒垃圾。
在旁人看起来很平常的一天,我放弃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具体那天是怎么过来的,我早就忘了。
只记得糖醋排骨的外卖吃了一下午,愣是没尝出味道。
6
「阿姊,阿姊,阿姊……」
梦里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
睁开眼睛,我发现自己和宋城手牵着手。
他另一只空闲的手上赫然是一把水果刀。
我差点从床上弹起来:「现在是法治社会!你别乱来。」
宋城表情依旧淡淡,倒是年轻小护士被我吓了一跳。
「陈女士,你发高烧晕厥了,是这位帅哥一路把你抱过来的。」
那牵手又是怎么回事?
「昏迷期间,你死死拽着他的手不撒开。」
我忍不住脸色一红。
那水果刀又是……
好了,不用解释了。
看着宋城递过来的削好的苹果,我愣住了。
「没毒。」他撩起薄薄的眼皮看我,心情似乎可以称得上愉悦。
我躲闪着目光,清了清嗓子:「宋导,希望你女朋友没有误会。」
宋城皱了皱眉:「你说苏岚?我和她没关系。」
所以电梯口说的那些话,是在诈我?
我收敛情绪,露出礼貌的微笑:
「这是宋导的私事,就算你们有关系,我也管不着。」
宋城的眼角陡然生出一层寒意,锋利的刀尖划过苹果,汁水四溢。
我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坦然接受他对我的恨。
可当事情真的发生了,我才发现,根本做不到。
我深吸一口气,直入主题:「宋城,看在十年情谊的份上,可以放过我吗?」
他垂下眸,勾了勾唇,笑意冷淡:「十年情谊?阿姊,这十年,你可曾对我有过半分情谊。」
「陈岁岁,我给过你机会。是你先不放过我的。」
什么机会?
我试图去抓宋城的衣角,听他的心声,被他轻松躲过了。
他狐疑的看向我:「做什么?」
我心虚的摸了摸鼻子:「你衣服上有脏东西。」
看着他幽深漆黑的眸子。
我知道读心术的事八九不离十也暴露了。
曾经我爱惨了他的早慧敏感。
现在却只觉得头大。
和宋城相对无言了一整个上午,大眼瞪小眼。
当电话第十次响起时,他终于回了剧组。
我连忙拉住年轻小护士,「我昏迷期间,宋城有没有做什么?我的心肝脾肺都还好吗?腰子也还在吧。」
小护士一脸姨母笑:
「小姐姐,你开什么玩笑。你男朋友真是太疼你了!你牵着他的手不松,他就坐在床边陪了你一晚上,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你看,好像怎么都看不够。」
边说,小护士边降低了音量:「查房时,我看到他有好几次俯下身想亲你,最后却只用嘴唇轻轻碰了下你的手指。浪漫死了!」
我满腹疑惑:「你确定这些事都是宋城做的?」
「你男朋友长这么帅,我不可能认错。」
我摇了摇头:「他不是我男朋友。」
「啊——」小护士悲伤的撅了撅嘴,随后又变成了星星眼:「小姐姐,就算不是情侣,我也敢保证他绝对喜欢你!」
「宝儿,你会喜欢一个骗了你十年,在新婚夜抛弃你的人吗?」
「什么?」小护士怒火中烧,撸了撸袖子:「看我不宰了这个渣滓王八羔子,剥他的皮!抽他的筋!切他的蛋!断他的后!」
是吧,这才是正常人的普遍想法。
7
出院后,我回到剧组。
宋城一个人站在暗处,对面是我爸妈,阳光倾洒在他们嘴角的笑容。
一边明媚,一边晦暗。
仿佛中间隔了一道无形的墙。
「快来。」
妈妈朝我招手,等我走过去,塞给我一个保温桶。
「大宝,这是炖好的乡下土鸡,一会给你们导演分点,尝尝鲜。平时别老吃外卖,都是垃圾。」
嗯……后半句估计才是母上大人想表达的重点吧。
我爸朝宋城微微弯了弯腰:「宋导,我家岁岁多亏你照顾。」
我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好啦,我还得工作,你们回去吧。」
分别时,我和爸妈像往常一样,三个人抱了一下。
一回头,宋城还站在原地,看不清神色,微哑的声线细听竟有几分委屈:
「阿姊,这就是你抛弃我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