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点着一盏落地灯的客厅光线昏暗，但足够让坐在沙发上的两人看清对方。
沈半夏看了眼楼上，道：“我以为没有人会看见我了。”
顾延州眸光一暗：“小宝看得见，现在我也看得见了。”
闻言，沈半夏又红了眼：“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或许这是我和小宝的缘分。”
说着，她右手抚上了小腹，眼底一片哀伤。
顾延州心一紧。
他知道沈半夏是在想那个孩子。
然而他除了对不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半夏抬起头，掩去悲伤后是满脸的疑惑：“你为什么也能看见我？”
顾延州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探身将她揽住，真实的存在让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顾延州苦笑道：“或许也是因为我和你的缘分。”
沈半夏身形一怔：“你……不怕吗？”
顾延州松开她，手轻抚着她的脸，一字字道：“我现在只怕你离开。”
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
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让顾延州猛地睁开眼。
他起身望去，见小宝又光着脚走下了楼。
“小宝。”顾延州立刻走了过去将他抱了起来，“爸爸说了几次了？要记得穿鞋。”
小宝却看向沙发，呢喃了一声：“妈妈。”
顾延州这才反应过来，他忙看去，见沈半夏还坐在那儿，不由地松了口气。
还好，她没有消失。
他抱着小宝走了过去坐了下来：“他为什么比我先看到你？”
小宝才来一天，他不仅承认了沈半夏这个妈妈，还看到了她。
顾延州倒是疑惑地很。
沈半夏看着小宝脖子上的碎心项链，笑了笑：“不是说了吗，是我和小宝的缘分。”
她摸了摸小宝的头，万分爱怜。
而后她抬眸问道：“你真的不去公司了吗？”
昨天宋父的话她也听到了，她也听得出宋父说的那是气话。
顾延州却说：“对他们来说，我不过是他们儿子死后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闻言，沈半夏手一顿。
如果宋家将顾延州带回家是为了让宋氏后继有人，那么她被林家领回去是为了什么。
在林家，她没有过过一天的开心日子。
曾和她好到盖过一床被子的林明薇最终还是撕开了虚伪的面具，不断地中伤算计她。
见沈半夏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让她难以想通的事，顾延州轻声安慰道：“有些事不知道或许就不会难过了。”
沈半夏抬起头，强弯了下嘴角。
虽然这话没错，但是她心里仍旧想知道个答案。
“妈妈。”
小宝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
“怎么了？”沈半夏问。
小宝转头看了顾延州两眼后又回头看着她：“我饿了。”
听了这带着几分后怕的语气，沈半夏没忍住笑了出来。
刚才的忧虑在一瞬间恍然消散。
顾延州哭笑不得地看着小宝。
如果他的猜错的话，这小家伙是不想吃他做的饭。
沈半夏站起身，正要朝厨房走去，顾延州忽然拉住她，皱眉道：“你可以吗？”
毕竟现在的沈半夏和常人不同。
他在想她会不会出现碰不到锅碗瓢盆的情况。
沈半夏像是明白了什么，她晃了晃被他拉住的手：“之前不可以，现在应该可以了。”
第二十九章 狠心
沈半夏在厨房忙活时，顾延州带着小宝去洗漱。
给他换了身衣服后把他抱到儿童餐椅上坐着。
沈半夏将做好的两份早餐放在顾延州和小宝面前，还不忘揶揄道：“昨天也不知道你怎么煎的蛋，外面的糊了，里边儿还是生的。”
闻言，顾延州面色一僵。
怪不得小宝说沈半夏说他是笨蛋。
恐怕他从一开始就在自己身边看着他在厨房里手忙脚乱。
“你不吃？”顾延州轻咳了两声，有些尴尬地转移话题。
沈半夏坐了下来，摇摇头：“我不饿。”
应该说她已经不会饿了。
她拿起碗和勺，开始喂小宝喝粥。
只是才喂了小半碗，门铃忽然响了起来。
顾延州眉头一蹙，放下了碗筷走过去开了门。
一连急切的林母站在门口，见他开了门，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子琛，明薇出事了！”
顾延州冷笑一声：“她有没有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林母红着眼，手忙脚乱道：“我知道因为雨棠的事，你怪我们，可也看在雨棠的面子上，求你去看看明薇吧。”
说着，她哭了起来：“她吃了安眠药，差点就没命了。”
顾延州听了，非但没有半点同情，反而觉得荒唐。
林母居然还好意思说让他看在沈半夏的面子上。
如果不是他们林家人串通一气欺骗了他，他和沈半夏也不会阴阳两隔。
“看着雨棠的面子上，我让你走，而是不让你滚。”
说完，顾延州“嘭”的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
林母僵在原地，走也不是，再敲门也不是。
站了好半天，她才悻悻离开。
沈半夏听见了林母的声音，她眼底不由划过些许落寞。
如果换做是她出了事，林母一定不会这么着急。
可能也不会关心吧……
“妈妈。”
小宝叫了一声，像是在安慰她的失落。
沈半夏放下碗，温柔地笑了笑：“妈妈没事。”
她望着顾延州，迟疑了一会儿道：“要不，你去看看吧。”
“不去。”顾延州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对于林明薇，他除了厌恶再无其他。
而且，他现在根本不想再离开沈半夏半步。
顾延州不让步，沈半夏也没有再说什么。
但在此感受到林母对她的冷漠，让她心中仍然有些难受。
她看向小宝，像是自言自语：“不是亲生的，我看着他哭都难受，为什么亲生的却又能这么狠心？”
顾延州望着她，轻声问：“你想知道吗？”
沈半夏沉默了一会儿后回答：“想。”
“我帮你。”
听着顾延州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就说出的话，沈半夏眸色一怔：“怎么帮？”
“你还记得李妈妈吗？”
顾延州一边问，一边将小宝从椅子上抱了下来。
小宝像是明白了爸爸妈妈有重要的事要商量似的，自己跑到沙发上去看电视了。
沈半夏眉头微微一蹙：“李妈妈她还好吗？”
闻言，顾延州想起之前半个月前去看李妈妈，心不觉微窒。
李妈妈一直在问沈半夏怎么样了。
然而那时候他榨干了脑子也只能说出“挺好的”三个字。
他不敢告诉李妈妈沈半夏已经死了。
他心中更是有愧。
顾延州喉结滚动了两下，咽下喉间的酸涩口才道：“她应该知道些什么。”
第三十章 当年的事
上午的阳光在下午被漫天的乌云给遮挡。
顾延州在小宝睡着后，让人将李妈妈给接到家里来。
当看见已经白发苍苍，连站起来都需要搀扶的李妈妈时，沈半夏红了眼。
比起林母，李妈妈更像是她的亲生母亲。
“子琛，薇薇呢？”李妈妈一边问着，一边四处张望。
不见沈半夏，她却发现家具很多尖角都被泡沫纸给包了起来。
她不禁又笑道：“孩子还没出世就把这些给做好了，肯定是薇薇做的，她可比你心细。”
听到这话，沈半夏眼泪霎时落了下来。
她站在一旁，背过身去暗自抹泪。
听见沈半夏细细的抽泣声，顾延州忍着心疼，竭力让自己看起来与平常无异：“李妈妈，你还记得当年薇薇被领走的事吗？”
李妈妈道：“当然记得，院里每个孩子的事儿我都记得。”
对于她来说，那些孩子就像是她亲生的，不能忘记。
还没等顾延州想好怎么去问，李妈妈忽然正色道：“子琛，薇薇命苦，她好不容易才有现在的好日子，你可一定要好好对她。”
顾延州不由一愣。
他不知一次听李妈妈叮嘱他要好好对沈半夏，但是从来没听过她说她命苦。
如果李妈妈知道沈半夏所经历的，或许这话没错。
但在李妈妈眼里，现在的沈半夏生活幸福，即将有自己的孩子，也不算命苦。
“李妈妈，你为什么说薇薇命苦？”
在沈半夏也含着泪疑惑的目光下，李妈妈看了眼楼上，不放心地问：“薇薇在不在？”
顾延州下意识地看向右前方，而后道：“她睡着了。”
闻言，李妈妈像是松了口气似的：“这事我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能告诉薇薇，她现在怀了孕，受不得刺激的。”
顾延州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尽管他知道沈半夏就在这儿，但李妈妈的话却还是在提醒着他沈半夏因他而死的事。
沈半夏紧紧攥着一角，一颗似跳非跳的心淌过一丝不安。
她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事情才会再次刺激她。
李妈妈缓缓说道：“薇薇的事儿还是院长告诉我的，她说薇薇是她在车站捡到的，报警后也没有人来找，院长就把她带了回去。”
“我们一直认为薇薇是被遗弃的，过了好几年也不见她父母来找，谁知道在你走后一年半，薇薇的家人就来领人了。”
李妈妈喘了几口气，顾延州给她倒了杯热水，看她喝了以后才问：“然后呢？”
“然后？”李妈妈愤慨地笑了一声，“然后薇薇就被那没良心的一家子给领回家了。”
话落，沈半夏和顾延州都愣了。
“怎么回事？”顾延州眉头紧皱了起来，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李妈妈面带不忿：“薇薇父母没有亲自来接人，院长想到她是被遗弃的事儿，心里担心，就去打听了一下。”
说到这儿，她又叹了口气：“结果知道薇薇还有个妹妹的事，她那妹妹居然得了早期肝癌，他父母肝都不匹配，所以才想起来薇薇。”
“可是等薇薇才回家，她妹妹的病才发现是误诊，薇薇父母私底下还找过院长，问能不能把孩子送回去。”
李妈妈不禁红了眼：“摊上这么缺德的父母，她命怎么能不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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