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楚鸾，萧太傅一脸不耐:“糟糠之妻不下堂，你虽算不得宸儿的糟糠之妻，但萧家从未有下堂妻，亡妻倒是有。”
亡妻？
楚鸾闻言，浑身一怔，直愣愣的看着萧太傅。
“你既是不愿再为萧家妇，我便为宸儿择一平妻，好延续我萧家香火。”萧太傅挑了下眉，似是早已做好打算。
因着风毅的缘故，萧太傅自然不喜欢楚鸾。
若不是为了牵制住风毅，他怎么会牺牲萧墨临的姻缘让皇上下旨赐婚。
楚鸾终于明白过来，这场赐婚从一开始便是对着风府张开的一张大网。
萧久，才缓缓起身，嘲讽一笑:“你们早就安排好了吧。”
萧太傅那般精明之人，哪会不提前部署。
从萧太傅的书房离开，楚鸾想到了刚刚萧墨临那冰冷一眼。
纵然她不愿去想，可心中却无法不去想他是否也是这谋划的人之一。
摇去脑中这残忍的猜测，楚鸾想，她该找萧墨临谈谈。
他若真要娶平妻，楚鸾便做回她的将军小姐。
楚鸾寻至萧墨临常去的泉音诗社。
一踏进诗社，楚鸾却是脚步再也挪不开了，只见中庭里，萧墨临正与一女子饮茶吟诗。
翩翩公子，浊世佳人，谁能说他们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此刻，楚鸾突然发现自己与他们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萧墨临看见她，原来温和的表情立刻冷了下来:“你来作甚？”
楚鸾却漾起一个苦笑，她眼睛看着那满脸疑惑的温婉女子，却是对着萧墨临说:“我同意你娶平妻。”
萧墨临呆了一下，继而愤怒地将她拽了出去:“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将她扯到院外，萧墨临立刻不耐撒手:“楚鸾，你到底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我闹了吗？”楚鸾苦笑反问着，“从头到尾，我不是一直都按照你们所要求的来做吗？你们为何还不满意？”
她失神的眸光让萧墨临心中一阵烦闷:“行了！你到底要做什么？”
楚鸾久久的看着他，久到萧墨临几欲甩袖离开时，他听到她清晰而坚定的声音。
“我要你，休了我。”
霎时，萧墨临的脸立刻黑了:“既后悔了，当初又何必求着皇上下圣旨。”
楚鸾一愣，神色诧异：“我没有求旨。”
“别扯谎了，你从宫中回来不过三日，圣旨就下来了，还说没有？”
那次进宫，她明明是担心爹和哥哥，所以去请缨出战。
皇上拒绝后，赐婚圣旨就下来了，楚鸾怎么也没料到萧墨临竟会误会她是去求赐婚的。
“我那是……”
“够了！别扰了这清静之地。”萧墨临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转身进了院中将门关上。
楚鸾默然看着院门，无人知她此刻心中所想。
将军府。
重披盔甲的风毅正擦拭着刀，不断的咳嗽让他甚至连手都一直打颤。
一旁的柳馥兰倍感担忧：“爹，您病还没好，真的不能再去了战场了。若非去不可，我替您去！”
风毅立刻摇摇头，苍老的眼中满是牵挂：“你不能去，你要照顾好宇儿和你肚子里的孩子。”
“还有清染……”风毅想到女儿，心中沉重一叹，“你要看住她，莫让她淌了我们家的‘浑水’。”
柳馥兰怎能放心，她含着泪点了点头。
突厥又犯边境，朝中无人请战，风毅只好再次披挂上阵。
纵使风毅征战多年，可早已年迈，又重病缠身，此去必定是凶多吉少。
柳馥兰离开风毅书房，回房换好衣裳，唤来小厮：“备轿。”
“少夫人……您这是要？”
“去太傅府。”
第六章 可否做一日夫妻
太傅府，楚鸾房内。
柳馥兰沉默不语的坐在一旁，心中却是忐忑不安。
她终究还是选择把风毅出征的事告诉了楚鸾。
楚鸾满脸急切：“嫂子放心，我不会让爹孤身一人前去！我这就去见他。”
楚鸾立时回了将军府，此时将军府已再无从前的庄重威严，萧瑟的可怜。
风毅看着突至的楚鸾，冷下脸还未开口，就见她倏然跪地：“爹，您既要出征，就让我跟您一起去。”
风毅望向缓缓走来的柳馥兰，心中已大致明了。
他看着楚鸾眼中的坚毅，知晓自己女儿的性格，良久才点点头：“好，后日卯时，西城门外，过时不候。”
楚鸾不敢相信的抬起头，瞬间满心喜悦。
此次出征，她不仅要保护好爹，还一定要报杀兄之仇！
回到太傅府，楚鸾将十六岁时风毅送给她的白色盔甲拿了出来。
她整整看了一日，又銥誮细心将兵器擦拭。
若是这一战有去无回，萧家从此又多了位亡妻，皇上也不会忌惮风家功高盖主了。
明日便要出征，楚鸾深吸了口气，望着萧墨临书房的方向，理了下额前碎发走了过去。
自那日在诗社外与他争论一番，他们两日来一句话都不曾说。
书房中，萧墨临余光瞥见门口素罗裙的一角，眼神骤冷：“又来砸书房了？”
楚鸾走至桌前，看着萧墨临眼中始终都未有她，压下心中苦涩：“阿宸，能否与我做一日真正的夫妻？哪怕只是吃一次我做的饭菜。”
萧墨临放下书，莫名的看着她：“昨日要我休了你，今日又要做夫妻，你何不去戏班子做台柱？”
面对他的冷语讽言，楚鸾藏于袖中的手微抖：“十二年了，你真的从不曾对我有一丝真心吗？”
整整十二年，她就算捂一块石头也该捂热了。
听见楚鸾这么问，萧墨临并未立刻回答。
这个问题似曾相识，诗社中的清玉问过他，就连他也问过自己。
楚鸾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萧墨临的犹豫似是给了她一丝希望。
“从未有过。”短短四字，萧墨临说的轻描淡写，“我倒是要问问，你纠缠了我十二年，还不够吗？”
楚鸾瞳孔紧缩，心中支撑了多年的信念一瞬间轰然坍塌。
她低下了头，双肩轻颤缓缓后退：“够了，已经够了……”
得到这样的答案，她真的已经足够了，足够让她安心放手、安心离开。
萧墨临看着她落寞的背影，垂在一旁的手缓缓紧握。
他烦躁的重新拿起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楚鸾的背影。
出征之日，秋风阵阵，吹得城外落叶胡乱飘荡，西城门外比将军府外更加安静。
身披盔甲高束长发的楚鸾站在空荡荡的城门口，整个人都愣住了。
一旁的守门小兵站得笔直：“风将军大军是在城北门整顿出发的，而且在昨日城门关闭前就走了。”
楚鸾松开缰绳，内心五味杂陈，爹骗了她……
她着一身盔甲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惹得周围的人频频相顾。
上一次被他人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还是她出嫁那日，可楚鸾却觉今日的她更加狼狈。
“楚鸾！”
楚鸾眼睫一颤，缓缓抬头望去，一脸怒气的萧墨临站在她几尺以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