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如冰凌,刺得文绵绵心尖都冒着寒意。
他竟舍得禁足她?
他是不是已经厌弃了她?
眼见华旌云转身要走,文绵绵再也克制不住相思和慌乱,一把扑进华旌云的怀里,颤抖又眷念泣求:“阿云,你别把我一个人仍在佛堂……”
华旌云的身体刹那绷紧,房间骤然安静,她的啜泣像是无声的重锤一下下敲着他的心。
然而他下一瞬出口的话却是:“你不是嫌弃喊朕小名恶心?为了陈晋安,你倒是肯放低姿态。”
话落,文绵绵当即惶恐摇头:“没有,我从前说得都是气话,我错了……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恶心……”
华旌云看着文绵绵红肿的眼,有一刹那真的信了她的鬼话。
可他比谁都清楚,文绵绵当年是他强娶。
她不情不愿嫁他,任他对她千般好万般爱,文绵绵心里惦记的还是她曾经的未婚夫陈晋安。
全天下的女人都可能讨好他、心悦他,唯独文绵绵不会。
她就是个顶顶没心肝的。
华旌云冷脸伸手要推开她:“你又不喜朕,何必惺惺作态!”
闻言,文绵绵却死死抱紧他的腰,生怕他甩开了似的,耍赖贴在他身上:“不是这样的……”
她埋在他的胸前,贪婪嗅着他身上的龙涎香,享受着一刻的安心。
能重来真好。
这一次,她一定要好好回报华旌云的宠爱,帮他护住他的天下。
正想着,院外忽然一阵吵闹。
有沙弥阻挠声传进屋:“此处是女眷佛堂,你们不得入内!”
文绵绵蹙眉抬头,紧接着一道嚣张的声音隔着木门传来——
“给我搜!太后有旨,皇后文氏品行不端,私会外男,即刻打入天牢!”
第二章
文绵绵一愣,恍然想起上辈子和华旌云决裂的开端。
那晚她梦醒,却发现陈晋安带着箭伤出现在自己的寝屋。
她当时一心爱慕陈晋安,自然想为他遮掩,可她还没有藏起人,太后身边的大总管却带着侍卫破门而入,坐实了她不贞的罪名。
华旌云大怒,将她禁足寒山寺,自此他们之间再也没好好说过一句话。
可这一世,跟自己在一起的人是华旌云,大总管都没见到人,怎么就说她私会外男?
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腾,文绵绵不由拽紧华旌云。
上辈子,她和华旌云决裂,太后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心慌间,下巴却被抬起,双目相望,华旌云冰寒神色刺得文绵绵心头又苦又涩。
电光火石间,她当即摆出委屈:“阿云,我待在寒山寺一直乖乖的,你们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冤枉我……”
华旌云眼中闪过晦暗,却没有放开她,像是在思考她话里的真假。
这时候,“哐”的一声,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文绵绵惊得一颤,埋进华旌云的怀里,而他竟也顺势松开了钳制,任由她贴近。
她忽然觉得大总管的闯进来未必全是坏事。
又暗暗扫了一眼穿着常服,背对着门口的华旌云,文绵绵故意沉默。
她倒要看看,太后的人要唱什么戏。
接着,就听大总管尖着嗓子喊道:“来啊!把皇后娘娘窝藏的奸贼拿下!”
文绵绵这才抬头,趁华旌云没说话之前,幽怨低诉:“你看看,都怪你不理我,所以我这皇后当得,谁都来污蔑……”
华旌云冷脸抿唇,不由收紧搭在她腰间的手。
正巧有内侍上来拽他,他抱紧怀中人转身,一掌将内侍打飞。
而后骇人的威压散开,直逼大总管:“好大的威风啊。”
大总管吓得噗通跪地,语无伦次:“陛……陛下饶命啊,奴才不知道是您!”
华旌云一脚踢过去,寒冽质问:“那你以为此刻在这里的该是谁?”
大总管顾不得疼,爬起来一边磕头一边求饶:“陛下!奴才也是奉太后旨意行事……”
但华旌云并没有消气:“来人!此人以下犯上、污蔑皇后,罪无可恕,给朕杖毙!”
文绵绵听着“污蔑皇后”这话,心中一暖,不由动心喊:“阿云……”
他即便生她的气,可还是维护她。
自己上辈子怎么就看不清他的维护之情呢?
哪知华旌云闻言,却面无表情望她:“怎么?你是不是又要骂朕暴戾?”
文绵绵忙摇头,拉着华旌云的手要解释,不料触手却一片湿润黏腻。
她低头一看,却发现他左手上都是血!
“你怎么受伤了?”
她当即拉住他的手细细查看,心疼说着:“让我给你上药,可以吗?”
华旌云的怒火不由得一熄,可明面上却抽回手,冷声吩咐:“回宫!”
这一次,文绵绵不要华旌云说,主动黏着他上了同一座轿子。
见他端坐着闭目眼神,文绵绵想说话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时间一点点过去,眼见宫门已经到到了眼前,文绵绵终于急得忍不住了,她紧张勾着华旌云落在她手边的衣袍,认真又诚恳说:“阿云,你相信我,我真的没——”
话没说完,“刺啦”一声,华旌云的玉扣腰带竟忽然崩断了!
第三章
文绵绵僵住,她只是扯了下华旌云下摆的衣袍,他的腰带怎么就断了?
视线往上,触及他的黄绸中衣,又立马被烫到似的缩了回来。
不料,下一瞬腰间忽然袭来一股力道,文绵绵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华旌云按进怀里,四目相对,她甚至能嗅到他浓烈的呼吸。
他的眼中好似藏着一头猛兽,下一秒就要将她拆吃入腹。
文绵绵脸颊一热,垂眸紧张握紧华旌云的衣襟:“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的视线之外,华旌云凝着她发白的指节,眸中翻涌着失望。
既然怕,又何必招惹他?
华旌云压下身上燥热,松开她后起身,自嘲说:“不必演戏,直说吧,你是不是又想给陈晋安求情?”
文绵绵歪倒在一旁,红着眼眶仰望他:“……你还是不信我?”
华旌云却恍若未闻,头也不回下了轿。
霎时,文绵绵眼中的水雾忽然就忍不住,她害怕看他背影。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梦见过太多次他的背影,就好像他这一转身,她就再也见不到了。
缓了几秒,文绵绵抹掉泪,起身跟出了轿。
比起前世她对华旌云的辜负,受点冷待不算什么。
自己不能就这么消沉下去。
然而,她一下轿,宫门口就创来内侍的一句:“太后娘娘驾到!”
文绵绵顿步,刚要行礼,却见太后周氏厌恶凝着她冷呵:“文氏,给哀家跪下!”
太后作为长辈,长辈吩咐,文绵绵不得不从。
她刚要屈膝,没成想去而复返的华旌云伸臂托住了她,还挡在她身侧出言:“母后,为何无端责备皇后?”
“陛下!文绵绵同陈晋安私相授受,她都荒唐到在椒房殿私藏情诗,你竟然还要护着她?”
话落,太后身边的嬷嬷碰上一方丝帕,只见那上面绣着一行——
【宫门一入深似海,从此陈郎是故人】
帕子边角还绣着“绵绵”二字。
文绵绵心头咯噔一下,当即解释:“阿云,不是你想的这样——”
话没说完,却被周太后威严的声音打断:“陛下!文氏根本不爱你!强扭的瓜不甜,你何苦把她强留在身边,徒惹笑话?”
文绵绵又气又急,偏偏被华旌云握紧的手腕,疼的她说不出话。
这时,头顶传来华旌云冷戾的一句:“朕乃天子!瓜甜不甜那都是朕的,轮不到他人来评说!”
话落,文绵绵就被强行带到了椒房殿。
然而,华旌云并没有息怒,眸子里幽暗得仿若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
可文绵绵却并不怕,她清楚,华旌云绝不会伤害她。
便理直气壮说:“我的女工能把鸳鸯绣成鸭子,那丝帕根本不是我绣的!你一查便可证明我清白!”
不料,华旌云却伸手拿过了那方丝帕,视线凝着丝帕上的字迹,眼神发狠。
文绵绵心头闪过不安,不由拽紧他的衣袖,可华旌云却一把甩开了她:“你是不是忘了,你的字是我手把手教的?”
第四章
文绵绵跌落在地,刹那白了脸。
帕子上的字迹确实是她写的,可那时候她只是为了赌气,嫁给他之后,她对别人从来都是止于礼。
可这些,当着众人的面,叫她如何开口?他又如何肯信?
犹豫将,却听华旌云满眼冷戾,一字一句毫不留情吩咐:“将皇后禁足长乐宫,任何人不得探视!”
轰的一下,这道冷酷的声音和前世两人决裂的声音混合在一起——
“皇后文氏,不尊长辈,不敬君王,不堪为后,即日起禁足寒山寺,任何人不得探视,至死不得出!”
文绵绵捂住胸口,可那撕裂的刺疼却依旧蔓延,疼的她眼前都开始模糊。
自己还是回来晚了吗?
华旌云不信她,是不是已经厌恶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