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口气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告诉了谢圆。
她什么也没说,而是长叹一声,给我递来一杯水。
「警察到了吗?」我捧着水杯,问道。
谢圆道:「应该快了,我去看看。」
不知为何,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好像心里充满了恐惧。
「你怎……」
「对了。」
我正想问她怎么了,谢圆又说:「你现在看不见,警笛声对你来说可能会特别刺耳,刚好这次来我给你买了新的耳麦,你试试。」
心头涌上一股暖意,我说:「你太贴心了。」
谢圆没有说话。
她凑近我,给我戴上了耳麦。
我的内心泛起期待:「等吴诚的事情解决了,我还想跟你去玩,上次你带我去参加聚会,我才体会到放肆喝酒,享受人生的快乐,真的很畅快。」
她说:「会有机会的。」
音乐声响起后,除了耳麦里传来的歌声,我什么也听不见了。
等警察来就好了。
这样想着,我的眼皮竟然是越来越重。
不知不觉,我又合上了双眼。
等我惊醒着睁开眼睛,才感到时间似乎已经过了很久。
警察已经来了吗?
我摘下耳麦,熟稔地下床,穿拖鞋。
「圆圆?
「你还在吗?」
习惯了伸手不见五指,我打开卧室门,竟发现漆黑虚无的世界里有了光。
?
我好像又恢复了视力。
客厅的灯开着,我顺着光源看过去,入目是一片模糊柔和的白色。
虽然只能看见一些不真切的轮廓,但足以令我激动无比。
浴室里传来水声,我猜想吴诚已经被带走,是谢圆在用卫生间。
正想往浴室走去,却觉得脚下好像不对劲。
我低下头,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模糊的红。
积水般一样的液体漫过我了的拖鞋。
是血。
我惊得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血泊里。
转过脸去,才发现冰箱前好像有什么东西。
又上前几步,我努力地试图看清。
尝试了好久,我终于绝望地认识到,那个轮廓,是一个人。
准确地说,是一具尸体。
头发有些长,好像是个女人。
跌跌撞撞地走过去,我好像看见女人的手上有一抹深色。
摸上去,才发现是我给谢圆求的那串保平安的手串。
「瑶瑶?」
浴室里传来男人的声音,是吴诚。
13
恐惧如同烟花般在脑海里炸开,我机械地转身,回头。
隐约间看见浴室门口站着的男人。
他赤裸着上身,看样子刚刚是在洗澡。
若不是我看见他有四只手,我会说服自己眼前的男人是一个正常男人。
「别过来!」
我心跳如擂鼓,害怕他上前来。
「瑶瑶,你又能看见了?」
我看不真切吴诚的表情,却感觉他话里竟带有一丝欣慰。
我无力地重复着:「别过来。」
吴诚温声道:「瑶瑶,是我啊,你别怕。」
「就因为是你我才要害怕的!你为什么要杀圆圆,你还杀了潘佳月,而且你身后,身后还有个……」
「嫂子,你在说我吗?」
第三只手抬起向我示意,吴诚身后的人侧脸朝我看来:「我叫吴川,你之前就见过咯。」
此情此景,我强忍着,才不至于崩溃到晕倒。
「你……你既然是这样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忍不住质问:「你这个样子,怎么能跟我结婚?!我甚至还……还怀过你的孩子,真是太恶心了。
「你们两个怪物,杀人犯!快滚出我家!」
说完我才意识到,「怪物」这个词,太刻薄了。
我提醒他们:「警察马上就来了,你们一定会受到制裁的。」
吴诚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倒是吴川开口道:「嫂子别生气,我们杀的都是些人渣,不好意思啊,吓到你了。」
他又说:「哥,你转过去,让我跟她说。」
吴诚道:「你闭嘴。」
训斥完弟弟,他又对我说:「瑶瑶,警察不会来的,至少暂时不会来。」
?
什么意思。
他朝我一步一步走来,我吓得不停后退。
「你跟谢圆讲话时,我就在她身边,是我让她不要报警的。」
什么……
我又惊又怒:「你这个疯子,你到底要做什么?!」
眼看自己好像退到了门边上,我立即冲上去转动门把手,试图开门逃出去。
但门把手却纹丝不动。
「嫂子别费劲了,门锁被我们加固了,你跑不掉的。」
吴川的声音明明很清透,却令我心生绝望。
吴诚回头冲他怒道:「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转而又换上和煦的语气,看向我:「瑶瑶别开了,别伤到自己了。乖,你到屋里休息一会。」
我的眼泪簌簌而下,绝望地摇着头:「别过来。」
可吴诚却只是把我抱了起来,动作很是温柔:「放心,我绝对不会伤害你。再解决完最后一个,就结束了。」
我还是摇着头。
我听不懂。
吴川还在那里嬉笑:「嫂子这心理承受能力也不行呀,看把她给吓得。」
吴诚不予理会,把我抱到了屋里。
将我放在床上躺下来后,他为我别好耳侧的碎发,在我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是我不好。」
在这过程中,他身后的吴川一直用手来回拨动着窗帘,像个充满稚气的孩童说着:「肉麻。」
我浑身软得厉害,不停发抖,根本没有任何力气反抗。
不多时,门铃响了。
14
吴诚、吴川同时回头,他们对视了一眼:「走吧,老哥。」
吴诚点头:「走。」
我惊恐地望向二人。
但吴诚只是微笑着为我戴上耳麦:「没事,你听会歌就好。」
他们出去了。
我听见落锁的声音。
他们又从外面给卧室加了一道锁。
我摘下耳麦,很快就听见屋外传来一阵一阵的捶打声。
一下又一下,沉闷却又令人心悸。
我翻下床,准备拉开窗向人求救。
可就在这时,我的余光却瞥见了床头柜隔层里的某个东西。
视线很模糊,像是粉色的盒子。
鬼使神差地,我握住窗帘的手松开了。
转身凑近看,发现是个药盒。
拿起来在灯光下看了好久,我最终认出了那盒药。
是堕胎药。
胡乱地拆开,才发现里面空了。
我突然想到我没保住的那个孩子。
是吴诚给我吃了堕胎药?
可他为什么要给我吃堕胎药?
思绪越来越混乱,我想到死去的潘佳月,眼前的堕胎药,还有吴诚那一直温和无比的态度……
我忽然意识到,这一系列的事件中,好像有个最关键的一环是我不知道的。
我开始回忆我跟吴诚生活的细节。
此前他一直抗拒我跟他亲密接触,我们的婚姻,更像是合租。
除了牵手,偶尔一两次的亲吻(吴诚每次都会把我的双臂紧紧握住,不让我碰到他身体的其他部分)以外,我们一直没做过其他事情。
结婚前,他说自己有些身体上的缺陷,可能给不了我正常的夫妻生活。
我一点都不介意。
纵使他看起来有些性冷淡,我也悉数接纳,从不逾矩。
而怀孕,也是因为那次谢圆带我出去喝酒。
那是我第一次喝酒,很轻易就醉得不成样子。
那晚的事情我记忆模糊,依稀记得最后谢圆把我交到吴诚手上了。
或许是醉酒的我让吴诚觉得不一样,他突破了身体的障碍,我们度过了不一样的一晚。
再后来没多久,我就怀孕了。
现在想来,那时发现我怀孕,吴诚好像并不开心。
而且我们的亲密接触,也只有那一晚,后来再也没有过。
难道说……
想到带我去喝酒的谢圆死在了吴诚手上,一个恐怖的想法突然漫上了心头。
我不再试图呼救,而是拍打着卧室门。
「开门!」
「快开门!」
外面的敲击声已经停了下来。
我听见吴诚咳嗽的声音,他说:「不能开门。」
吴川反驳着:「把门打开,她没你想的那么弱。」
「我不想让她看见这些。」
「你得让她看,以后你不在了,她也要试着面对所有的事情。」
我顺势喊:「吴诚,把门打开好吗?
「你放心,我不会害怕,你做这些的目的我都知道了。」
我对他,已经没有了方才的畏惧。
因为我大概已经猜到,这些事情是怎么回事了。
终于,门被缓缓打开。
我看见客厅里,躺着一个男人。
视线依旧很模糊,我走上前,仔细盯着他的脸——真奇怪,短短的半小时内,我就已经不害怕这些了。
虽然看得不是百分百真切,但我还是认了出来,这是曾经在大学里,潘佳月一直说的,那位喜欢我的「兄弟」。
我记不清他的名字,但这张脸,化成灰我都能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