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宓看着不停落泪的陆嘉衍，心一慌。
“怎么去送个礼还哭了？是谢郡主刁难你了吗？”
陆嘉衍眼含着泪，轻轻摇头，朱唇扯出一抹笑来：“没有，不过是风吹进了眼，侯爷别担心。”
桑宓知她有意隐瞒，但也没有强行追问，只默默将裹在身上的外袍解下披在了她的身上。
陆嘉衍一愣，刚想要脱下时，却被桑宓拉住了手。
“我们等会就要坐车回江南了，那一路的风更大。”
陆嘉衍仰起头微微一笑：“好。”
两人手牵着手，朝着宫门缓缓走去。
而另一边。
谢婉姚一袭红色纱裙，头戴金冠一步步走到了皇宫最高的楼宇摘星楼上。
微风轻轻吹起她裙边的薄纱，这是太后特意让人赶出来的婚服，为的就是北国的颜面。
太后有句话说的也没错，能将她养大是情分，若不是这样她早就死在了幼年。
是她贪念，贪念这世上最好的郎君，贪念桑宓。
当她看着不远处的宫道上，那两抹熟悉的身影时，嘴角扬起一抹淡笑。
是释怀，也是不得不放下。
谢婉姚望天轻轻一笑，双手攀上扶栏一跃而下，美的宛如一只翩翩坠落的蝴蝶。
这是她唯一一次可以自己作主的事情，亲手结束这可悲的一生。
她不愿再离开故土，不愿再活得像囚中鸟。
……
谢婉姚的死当天就从皇宫里传了出来，即便皇家有意压制也微乎其微。
绿芙将这个消息报给陆嘉衍时，她惊的站起身：“你说什么？”
“谢郡主从宫中的摘星楼一跃而下，御医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没气了……”绿芙低着头，语调都放地格外轻。
闻言，陆嘉衍身形一晃，差点没站稳，整个人都像是失了魂。
不过是一炷香前才见过的人，怎么会死的如此突然？
她极力压制着心里的颤抖，声音沙哑地问：“侯爷现在何处？”
绿芙回道：“书房。”
陆嘉衍刚想踏出院门，忽然呼吸一窒，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一道白光……
第八十四章 黄粱一梦
当陆嘉衍再次醒来时，桑宓正守在床边，还紧紧握着她的手。
她抿了抿干涩的唇，哑着嗓子轻唤了一声：“侯爷。”
桑宓闻声回过神，关切地问：“身体可还有哪里不舒服？我让卫延年过来。”
就在他准备离开去叫人的时候，陆嘉衍抬手抓住了他的袖子。
“不用了，我就是做了个很长的梦，这个梦让我好生疲惫。”
桑宓停下脚步，又坐回到床边，淡笑着问：“这是做了什么梦？让本侯也听听。”
陆嘉衍眼里的眸光渐渐黯淡下来，一股凄凉漫上心头：“我梦见，谢郡主从城楼上跳下来，地上流了好多血，我梦见她的不甘心，梦见她的妥协……”
她轻声给桑宓讲着自己的梦，讲到最后眼里滑落下两行清泪。
桑宓坐在一边听着，眼眸低垂下来，避开了跟谢婉姚想关的一切：“现在还早你要不要再睡会儿？”
陆嘉衍将他眼底闪过的那一抹痛意捕捉，但还是不死心的拽紧了桑宓的衣袖问：“侯爷，这都是梦对不对？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她一遍遍的重复着自己的问题，像一个穷途末路的亡人。
但桑宓愿什么都没有回答，只是为她盖好了被子，淡淡说了声：“再睡会儿，等天一亮一切都过去了。”
陆嘉衍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但除了溢出眼眶的眼泪，她什么话都再也问不出来。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直到天色微微亮起，陆嘉衍哀求似的晃了晃桑宓的袖子。
“卿珩，你带我去最后看一眼谢郡主好不好？”
桑宓神色一怔，这次她不再喊侯爷，而是像最初那样喊卿珩。
沉默半响后，他终是不忍看她再难过，轻声应了下来：“好，我带你去。”
谢婉姚并非皇族血脉，所以没有葬进皇陵的资格。
所以太皇太后命人在郊外火葬。
当桑宓带着陆嘉衍骑马赶到的时候，谢婉姚已经被放上了火柴堆。
来的人不多，只有寥寥十几。
太皇太后在宫人的搀扶下站在一旁，无动于衷的看着宫人忙来忙去，冷漠的好像是个局外人。
陆嘉衍看着这样的太皇太后，脑海里回想起谢婉姚最后同自己说的话，一时间只觉头痛欲裂，让她用手抱住了头。
桑宓见她脸色发白，心不由的紧张起来，询声问：“要不要到旁边先休息一会儿？”
陆嘉衍强撑着摇头：“没事的。”
没过一会儿，执行火葬的宫人便拿着火把将火堆点燃，火光迅速将谢婉姚包围。
陆嘉衍站在原地，眼里闪着悲凉的眸光。
如果问谢婉姚坏吗，她觉得算不上。
如果一个人真的坏的彻底，那她也不会在最后的关头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所以，陆嘉衍觉得谢婉姚说不上坏，只能说是活得太苦。
人没有十全十美，谁都不是圣人。
谢婉姚生前活得热烈，到最后只变成一堆被风一吹便散的骨灰。
火葬结束后，陆嘉衍原本想打道回府，但一名老嬷嬷突然走了过来挡在了身前。
“卫夫人，太皇太后邀你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