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杳低头不语,并没有解释自己只是去劝裴迟。
班主任便十分失望的看着她。
最后,裴父的王助理向游戏厅确认了时间,一行人没多久就离开了。
但港城一中一向校规严格,网吧、游戏厅这种地方都是明令禁止去的,苏杳因为自爆了去游戏厅的事,还被校领导和班主任听个清楚,只能和裴迟一起接受处分。
不过苏杳似乎根本不受影响,两人走出来后,她伸手戳了戳裴迟。
裴迟回过头,发现女孩正朝他伸出手,而她的掌心,躺着一粒薄荷糖。
明明被打成这样,居然……还在用糖来安慰他。
他蹙眉,看向她红肿的右脸,眸光复杂,“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八章
苏杳第一次来了勇气,将糖塞进他手心,“我只是不想看你被误解,而且,你不应该因为别人而放弃自己,我们要为自己人生负责。”
“裴迟,你明明自己也不想这样对吧,我能感觉到你每次在游戏厅消磨时间都不快乐,为什么非要呕这个气呢?我认识的裴迟……应该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不该是这样的。”
两人沉默了一瞬,没多久,她听见裴迟笑了一声。
“高高在上?你还真把我当成月亮。”
苏杳本来还有些懵,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在说情书的事,脸唰一下红了。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在,下一秒,裴迟就已经扬长而去。
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剥了糖纸,将那粒糖扔进了嘴里。
下午上课,苏杳照旧把自己的笔记给裴迟递过去。
可这次不同的是,之前一直视而不见的人,这次居然接过了她的笔记。
而且这节课,他没再逃课,没再睡觉,那个曾经的裴迟,好像在慢慢变回来。
苏杳心里非常欣喜,她不知道是他终于想通了,还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两人开始心照不宣的努力学习。
虽然仍然少有交流,但苏杳却很明显的感觉到,她和裴迟的距离在一步一步变近。
有一次老师问起大家想考哪所大学,苏杳忍不住在纸条上写:【裴迟,你想考哪所大学呢……】
下一秒,一道低沉的嗓音传来,“京大。”
苏杳猛地抬头,这才看见裴迟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面前,看样子已经看了好一会儿。
她连忙捂住纸条,有一种被戳穿心思后的窘迫。
“你想和我考同一所大学?”裴迟挑了挑眉,漫不经心道,“那就一起。”
苏杳怔怔的看着他,一句普普通通的话,竟然让她鼻尖有些发酸。
她“嗯”了一声,用力的点了点头。
从这天之后,苏杳变得更加努力起来。
她的成绩考京大并不难,但如果想去心仪的专业,则需要考到更高的分数。
一直就这样,到了上学期期末考试前一周。
一天早上,苏杳被班主任叫了出去。
教室外,张老师有些犹豫的开口:“苏杳,警察打电话说,你爸爸好像出了点意外,你去医院看看吧……”
她的眼睛蓦然瞪大。
赶到医院时,苏杳看到了急救室外面的交警,才知道苏建年是过马路时,被一辆酒驾的车撞了。
医生走出抢救室:“抱歉,我们尽力了。”
苏杳愣愣的看向急救室里的床,她一步一步走进去,看到了满身鲜血,一身酒气的爸爸。
苏杳以为自己不会哭的。
她不喜欢苏建年,这是当然的,谁会喜欢一个常年酗酒且完全不称职的爸爸。
他是一个没有文化、没有能力、一无是处的男人。
可他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没有抛弃苏杳的人。
8岁时,妈妈抛下他们离开后,苏杳知道,他也把她当成累赘,他也完全可以像妈妈那样,抛下她一走了之。
可是他居然没有。
这个世界上,唯一肯要她的人,居然是这个一无是处的爸爸。
而现在,这个人也离她远去了,他了无生息的躺在这里,脸上再也没有了暴怒的神色。
泪水不停落下,苏杳心想,她哭只是因为以后再也没有亲人了。
并不是因为难过。
她伸手整理一下苏建年凌乱的头发,轻轻地喊了一声:“爸爸。”
她已经很久没叫过他爸爸了。
苏建年的后事并不复杂,大部分的钱都是由肇事者家里出的,交警知道苏杳的情况后,也一直在帮她操办这些。
陈警官是个老交警了,非常可怜苏杳的遭遇,还提出如果她生活困难,他能帮她找到愿意收养她的家庭。
但苏杳还是有些犹豫,便婉拒了他的好心。
她只请了三天假,便赶回学校准备参加期末考试。
可当她回到学校的时候,才发现裴迟竟然也请假回家了。
第九章
这种时候,如果不是非常紧急的事,学校是不会准高三生请假的。
苏杳有些着急,难道裴迟家也出了什么事?
上晚自习时,班主任朝她递来一张便利贴,“苏杳,写上你的目标大学,然后贴到后黑板上跟同学们一起,就差你的没写了。”
苏杳转头一看,果然看到原本黑突突的后黑板贴满了五颜六色的便利贴。
她端正的写下“京州大学”几个字然后署上名字,便走到后面想贴上去。
看着各色各样的志愿,苏杳的目光却下意识寻找着那个名字,想和他贴在一起。
当她终于看到“裴迟”两个字后,眼神却倏然一滞。
那行云流水的笔锋,写着的却并不是京大,而是麻省理工。
她愣了足足五秒,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裴迟的名字赫然在上面。
整整一节课,她都心不在焉。
裴迟为什么会写麻省理工?他明明说过想考京大的。
怎么会突然变成国外的学校……
下课后,她讷讷的拿着水壶去水房接水,回来的路上,拐弯时,听到两个女孩靠在栏杆上聊天。
“梦凡,老师收集心仪大学,你填的什么?”
丁梦凡自信道:“麻省理工。”
旁边的女孩子瞬间惊呼,“那很难的。”
苏杳听到这四个字却愣住了,一抬头看到是丁梦凡,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裴迟要去麻省理工,丁梦凡居然也要去,这会是巧合吗……
丁梦凡羞涩一笑:“他要考这个,于是也让我一起,他说他会帮我辅导的,因为,他想在大学里还能看到我。”
苏杳如同五雷轰顶,整个人僵在原地。
放学后,她失魂落魄的回到家,犹豫了许久,刚掏出手机想给裴迟打个电话,却正好看到同学群里有人发消息。
【青峰会所302,班长请大家聚餐,同学们快来!】
他们班的班长就是裴迟,可,他不是家里有事吗?
她犹豫了一会儿,想问的问题太多,最终还是出了门。
到达青峰会所后,站在包厢前,苏杳听到里面热闹无比,已经有很多同学到了。
裴迟懒懒地坐在沙发中心,手里拿着一罐啤酒。
她刚想进去,却忽然从里面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班上一个一直喜欢裴迟的女生坐在他身边,故意问:“裴迟,你之前和苏杳走的那么近,是跟她在一起了吗?”
其他同学也都看向他,好像大家都很好奇这个问题。
苏杳站在门外,心突然开始怦怦跳。
下一秒,她听到裴迟漫不经心的回答:“没有。”
里面瞬间爆发出一阵“果然如此”的哄笑。
苏杳的脸瞬间变得唰白,她并不敢奢望跟裴迟在一起,可在听到裴迟那么毫不在意的否认时,她仍然感到难受。
包厢里,大家仿佛打开了话匣子。
“但苏杳喜欢的人肯定是你,上次那情书我就猜出来了。”
“她那么穷,多半是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还有哦,她今天去贴志愿,看到裴迟写的麻省理工,一脸震惊,就好像以为你会跟她一起填京大一样,真是搞笑。”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把苏杳贬进了尘埃里,而裴迟始终安静地坐着,连制止也没有。
没几秒,裴迟冷淡的开口:“我是答应过和她一起考京大。”
气氛安静了一瞬,门外苏杳的心也提了起来。
但接着,裴迟便再次开口,语气是一贯的清冷,“因为不想再让她对我死缠烂打,所以才随便说个大学骗她。”
“耍她玩玩而已,可她好像当真了。”
其他人开始更猛烈的嘲笑,而苏杳僵在原地,脑子里骤然一空。
死缠烂打……
原来,这就是他心里她的形象吗。
那句对她而言无比重要的承诺,居然不过是他一句随口搪塞。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推开了包厢门。
包厢瞬间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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