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滚烫的气息源源不断地喷洒在我的身上,我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英挺俊颜,紧张地咽了咽口气。
缓了好一会我才实话实说道:
「就一个关系普通的学弟,给他送过我不要的期末考试复习材料,他很感谢我,所以那次才会愿意跟我打配合。」
「配合什么。」
江宴故意反问,他就是要我亲自说出来。
「就假装我喜欢上他,然后跟你分手。"
「你可真行,许琬琬。」
江宴的脸色愈加黑了几分,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眸好似宇宙的黑洞,要把我翻云覆雨地席卷进去。
我的睫毛轻颤了几下,心虚地偏过脸去,不去看他。
然后我小声嘀咕道:
「你明明那么聪明,还相信我的话,还不是怪你自己。」
「所以……」
「当年为什么分手。」
终于进入到让我喉咙吃紧的正题了。
我开始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地盯着床头柜上摆放的江宴一家三口的合照说:
「啊哈哈哈,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很幸福呀。」
「……」
语毕,空气中的气流都好似被霜冻住了。
在江宴死亡般的凝视下,我挣扎着要起身。
江宴没让,单手扣住我的肩头反摁了回去,语气凶巴巴的。
「去哪里!」
我微红着脸解释。
「嘴巴有点干,我想去喝水。」
他听着我的话眼神徐徐下移,在我唇瓣上停留了几秒,白皙脖颈上的喉结倏地滚了滚,声音低沉渐沙哑。
「确实挺干的。
「那……我帮你润润。」
我还没明白什么意思,我的唇就被他含住了。
单刀直入,一点都不温柔,就是带着惩罚欲念的。
「呜呜,你犯规。」
我又没说谎。
「我没犯规,是你破坏了规矩,你的回答只有两种,说真话与假话。」
江宴微喘着气,在我耳边缠倦吞吐。
「而你选择了第三种,逃避。」
我的嘴巴被他亲肿了,幽怨地瞪着他。
「那又怎么样,人生那么苦,偶尔逃避还犯法啦。」
「不犯法,但我就是想惩罚你。」
「无赖,你一个检察官……
「唔,你放……」
新一轮的火热攻势强烈来袭。
我被吻得七荤八素,跟吃了迷药似的,手指不自觉地抚上他的鬓角,温柔地触碰。
江宴动作顿住,像是得到的了一张准许劵,黑如鹰眸的眼睛紧锁着我。
我眼尾泛红,嘴巴轻轻张了张,腰间蓦地一紧。
天旋地转之后,我被迫压在他身上。
江宴嘴角噙着张扬蛊惑的笑意,慢慢悠悠地说道:
「你觉得不公平的话,今晚换你惩罚我。」
「……」
羞羞羞,关灯……
8
第二天,我骂骂咧咧地起床。
江宴那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已经去上班了。
厨房的炉灶上还温着山药瘦肉粥,一张便利贴粘在锅盖上。
「向我妈要来了你的课表,你今天上午没课,别乱跑,乖乖在家待我,中午接你去吃饭。」
我冷哼了一声,嘴角却莫名其妙地弯着。
吃完早餐,换好衣服,我还是出门了。
打车来到警局,一名穿着蓝白制服的中年警察迎面走出来。
我还未走近,就迫不及待地开口:
「王叔,你着急叫我来,是不是我叔叔的事有转机了。」
王叔默了默,粗眉紧拧说道:
」恰恰相反,是完全被坐实。」
最后一丝残存的希望彻底破灭了,可我还是不甘心地走上去问:
「怎么会?会不会弄错?」
王叔拍了拍我肩膀,表示很能理解我的感受。
「我们境外的警方已经查证,在多个实时监控里,看见他屡次出现在 duping 交易场所。
「甚至在捉获的犯罪人员中,对你叔叔叛变成为他们那一方的人供认不讳。」
我呆呆的,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眼眶慢慢地湿润模糊。
「这次找你来,是想要找你帮忙。」
「找我帮忙?」
我擦了擦快溢出来的泪,疑惑不解。
「嗯。」
王叔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
「你叔叔毕竟是一名资历丰富的警察,摸透了我们警方的路子,反侦查意识很强,这就是他一直逍遥法外的原因。
「你是他唯一的侄女,我和他还是同事的时候,看得出来他真的很疼你,所以……」
我懂了,他们是想借我诱惑我叔叔出来,好一举把他缉拿归案。
9
我记得那年冬天特别冷,冷到泼出去的水立马在半空中凝结成冰碴子。
橘黄色的路灯下,我就彷徨无助地坐在台阶上等人。
我缩着脑袋,一旦听见人的脚步声,欣喜若狂地从单薄的衣衫里探出冻通红的脸颊,四处张望。
后来我身体承受不住酷寒的天气,斜斜地倒了下去。
我在消毒水浓重的病床醒来,身侧围了三三两两的警察。
在交头接耳的讨论声我明白了一个事实。
我妈妈爸爸为了生儿子抛弃了我。
警方在网络刊登我的信息,希望我父母把我带回家去。
可是我父母铁了心不要我,躲在偏僻的犄角旮旯里,连警方都找不到他们。
短时间内找不着我父母,最后他们只能决定把我先往福利院送。
「唉,真可怜,还这么小。」
「可不是,没有父母陪伴在身边长大的孩子,注定一辈子都缺失安全感。」
「还有可能出心理疾病呢。」
不远处,年轻的护士七嘴八舌地议论。
每一句话都化作沉甸甸的铅球砸在我头顶上。
连带着我的心脏一同沉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沼潭。
我低垂着眼睫,靠在病床头,心如槁木。
「你们护士很闲吗?」
门口恰时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因为警察制服自带的凛然感。
一群护士怯怯地看了他一眼,立马跑回各自的岗位。
他就是我叔叔,彼时三十岁,连女朋友都没有,因为他眼里就只有热衷无比的工作。
后来,有了我。
他把我收养了。
对于那天,我永远记忆犹新。
他蹲在我面前,笑容和蔼地说了一句。
「你叫我一声叔叔,我就给你一颗糖。」
在这之后,哪怕他把我收养了,我的名字登记在他户口本上,他也没要求我叫他一声爸爸。
因为他知道,爸爸这个代称所蕴含的意义很不一样。
他怕我觉得,让我叫他爸爸是多么膈应人的一件事。
索性就让我叫他叔叔。
他给了我一颗糖,同时也给了我一个家。
我十八岁上大学那年。
他送我到学校门口,把行李从车上卸下来交到我手里,慈父式叮嘱。
「好好念书啊。」
「嗯嗯。」我回答得很轻快。
说完,就往我口袋里塞了一张卡。
我捏住那张卡,朝他离去的背影挥了挥手。
「叔叔,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