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昙停了勺子，抬眼：“你知道人和狗的区别吗？”
冯潇阳：“？？”
“是条狗就有良心，人就未必了。”
苏昙来公司两年多了，两人在正式和非正式场合也见过十几次。
她每回跟他对话都淡薄极了，正式场合也会叫冯总给足他面子，今天倒是头一次火药味这么浓。
不知道是这姑娘忽然有血性了，还是萧珊珊真的惹到她了。
"不过，你真用不着可怜我。”苏昙轻飘飘地说：“等七年后我离开了港丰，说不定惨的就是你了呢。"
“我还不够惨吗？”冯潇阳抬手抚了抚眉毛，再次敲着桌面问道：
“哎你知不知道，我这脸是为什么毁的？”
时隔快十年了，冯潇阳忽然翻旧账，这让苏昙有点摸不着头脑，两人并不是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的关系。
苏昙没被他的话题牵着走，她抬眼端详了那节断眉，继续低头舀粥喝：
“毁了吗？这不挺好，你一下就知道姑娘跟你是图钱，不是图脸。”
冯潇阳心说你这不是坏蛋逻辑吗，他不服气地问：“人不能图我的人格魅力？”
“你有人格？”
苏昙皱了下眉，轻声说：
“那你别睡雕姑娘，打着兄妹的名义行苟且之事，恶心。”
第五十二章 活该他单相思
不提这茬，两人还能维持表面的和谐聊两句，提到这里，冯潇阳可就不乐意了。
当年打着兄妹旗号行苟且之事的，不就是她和陆忍冬吗？
明面上俩人是没搂搂抱抱，谁看不出来陆忍冬格外惯着她。
寒天裹衣雨天打伞，上下学接送，零食水果不断，磕着碰着了抱起来就往医务室冲。
听说她们班晚自习有流浪汉翻窗户进去耍流氓，训练到一半球一扔就窜到教室里擒人。
这不就是当成女朋友在宠？
正经兄妹是陆忍冬和裴若卿那样的，俩人见了面招呼都不打，恨不得脑门上贴个条儿：我跟他可不熟啊。
冯潇阳生气，还有点别的小心思。
陆忍冬当年在青华高中是出了名的校霸，所到之处前呼后拥，响声一片。
冯潇阳这人慕强，听说学校的老大陆忍冬特够意思，就想凑上去跟人交个朋友，当个小弟也行。
只是冯潇阳一直没搞懂陆忍冬交朋友的准则是什么。
彼年冯潇阳父亲还没发达，好几次去跟陆忍冬示好都热脸贴了冷屁股，便想当然以为他是嫌贫爱富，
毕竟跟在他身后的钟倍思、慕容志泽都是家底殷实的富二代；
次年冯潇阳家境幡然暴富，他想办法在足球队捐了一个替补名额，整天跟陆忍冬一起训练一起比赛，
结果发现陆忍冬跟球队里的贫困生好得跟亲兄弟似的，唯独瞧不上他。
陆忍冬就是看人下菜。
越想越气，冯潇阳拿起咖啡往她面前墩了一下，语气也不耐烦：
“我苟且，还不是跟你那哥哥陆忍冬学的？”
冯潇阳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看得苏昙心里发毛。
她不想把话题扯到陆忍冬那里，尤其是跟冯潇阳这种没有底线的烂人打交道，叫个名字都嫌弄脏了陆忍冬。
“提陆忍冬干嘛，你喜欢他啊？”
苏昙停了勺子，语气比他还不耐烦，硬着头皮顶了一句。
冯潇阳脆弱的神经被挑动了，握拳狠狠砸了下桌面：
“草，要不是当年你那哥哥护着你，我至于毁容吗？他一板砖下去，我特么在ICU躺了半个月，现在阴天下雨这脑仁子还嗖嗖疼呢，比天气预报都好使！”
冯潇阳言语激动，脖子上的青筋都跳了出来，眼睛瞪得溜圆。
“你胡扯，你俩打架明明是因为候小蝶。”苏昙冷脸。
“候小蝶个鬼！”冯潇阳嗤笑一声，揣着胳膊跌进座位里，道：
“那时候我跟侯小蝶都分手半年了，陆忍冬爱吃剩饭管我屁事。我就是放了个话要追你，陆忍冬当那么多人的面给我堵墙角，说别耽误你学习。我气急了说半个月内睡了你，他抄起板砖就给我眉骨干裂了！”
冯潇阳指了指眉骨上那段平整光滑的疤痕，咬了咬牙：
“草，哪家哥哥能对追自己妹妹的人下这死手，情哥哥吧？慕容志泽追裴若卿那么久，你见他管过一次吗？他说慕容志泽眼光不行，要给他买瓶眼药水滴滴，怎么到我这里就要抠我眼珠子？操，就没人比他更苟且！”
苏昙直直望着他，一脸难以置信。
可冯潇阳的样子不像是撒谎，他的愤怒不是伪装的。
看她这表情，冯潇阳更是得意，哼笑一声：
“你果然不知道，陆忍冬这犊子真能憋得住气，活该他单相思。你也不是什么正经人，故意吊着他，装他妈什么纯情。”
“往我们身上泼脏水，能让你心安吗？”苏昙并没被他激怒，眼神清澈，表情沉静。
冯潇阳叹了口气，指了指自己右边的眉毛，很倔强：
“我用我这个健康的眉骨发誓，真他妈是因为你，猴年马月的事了我犯不着诳你。”
他确实犯不着。
冯潇阳才不是个为了给女人求情来自揭伤疤的人，拿女人当借口来揶揄她看笑话还差不多。
关于那天的事，苏昙有印象。
陆忍冬受了伤，拳头都肿成个发面馒头，伤口还是她给包扎的。
她问陆忍冬为什么跟人打架，陆忍冬不肯说，就算她翻脸了还是不肯说，头一次那么刚。
后来她也是从学校里流传的谣言里拼凑出一个事件，当得知是为侯小蝶争风吃醋，苏昙还暗骂他眼睛瞎。
侯小蝶长得不漂亮，论相貌甚至连中等都谈不上，在女生里人缘极差，平时也只跟男生玩。
她胜在身材火辣，胸大腰细大长腿，还会打扮，个性也豁得出去，好多男生就是吃她这一款主动型的，送上门去还自备安全套的。
青华高中的艺术生和体育生向来早熟，经常听班里女生议论说，谁和谁上床了之类的，当然这种闲话也经常传陆忍冬。
只是苏昙觉得，陆忍冬应该是没有那个时间的，他的活动轨迹她都知道。
至于冯潇阳，出院之后确实挺恨陆忍冬，碍于情面没有再跟任何人提这茬。
那时候的男生面子比天大，吃了败仗，就算你占天大的理也比别人矮半截。
真正的由头，只有陆忍冬和冯潇阳知道。
一个不肯说，一个没法说，别人自然就只能瞎揣摩，这锅就背在侯小蝶身上了。
那阵子侯小蝶得意坏了，两个校霸为自己争风吃醋，可了不得。
没过多久，候小蝶又变卦了，说陆忍冬一直在追她但是她根本就不喜欢陆忍冬，陆忍冬失心疯了就把她堵在学校后面的小树林里猥亵她。
林靖川还出面作了证，说亲眼看见陆忍冬对一个无辜的女生用强。
自始至终，陆忍冬就是冷冷的一句话：“我没有。”
那天候小蝶衣冠不整，陆忍冬拳头上带着血，林靖川一口咬死说亲眼所见，他的辩解便显得苍白，后面的事情就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了。
当天下午，没等着陆忍冬从公安局出来，候小蝶就火速交了退学申请走了，手续都没办。
后来听人说，有人给她推荐了个经纪人，她去横店追逐演员梦了。
不过那是后话。
苏昙相信陆忍冬没有猥亵候小蝶，也怀疑过他打架不是因为候小蝶，只是她从没想过，事件的源头竟然是她自己。
心里莫名堵得慌。
苏昙看了一眼冯潇阳的断眉，低下头去继续吃粥。
第五十三章 今夜一起浪
心头的龃龉一吐为快了，执念也在不知不觉中解开了。
冯潇阳仔细看着面前这张低垂的脸，眉毛浅淡，睫毛轻轻忽闪，肌肤盈润得像个瓷娃娃一般。
尤其是她低头不说话时的安静，莫名让他心头一震，忽然找回了青春期少男春心萌动的那段记忆。
八月底的一个黄昏，球队因为参加比赛，集训延长一个小时。
苏昙戴着一个白色棒球帽，静静坐在操场边上写题等陆忍冬，那是冯潇阳第一次看见她。
夕阳的橙光均匀铺在女孩脸上，肌肤亮得像团透明的果冻，捏一把肯定很柔软。
没有人知道，那天冯潇阳看她的次数，比陆忍冬还要多。
那应该是他唯一一次想走心追一个女生。
世俗如他，也有懵懂的十八岁，炽热、冲动、无知，踌躇满志，也容易热泪盈眶。
只可惜话还没搭上，就为她结结实实挨了一顿砖头，而女孩始终都不知情。
冯潇阳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趴在桌上往人前凑了凑，用尽诚意袒露心迹：
“苏昙，我那时候真挺喜欢你的。”
听他说这个，苏昙咽下去的粥翻腾着往上涌。
她停了勺子，抬眼望着他，眉头紧锁：
“你有毛病吧，陆忍冬把你脑浆拍漏了？”
看女孩子怒目圆睁，冯潇阳一秒踏回现实。
他笑了下，看苏昙发狠也不觉得难过，反而觉得好玩，继续说道：
“你别怕呀，我早就不喜欢你了。你这人心捂不热，看萧珊珊多好，明明不喜欢我还能一口一个哥哥的叫着。男人就喜欢这样嘴甜身软的，不然侯小蝶怎么能拿下陆忍冬？”
苏昙垂下眼去不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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