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念道：“让时夜舟先出去吧。”
时夜舟这才回过神来，讽刺的笑了笑：“司念，合同是什么意思？”
她不看他，也没有回答他，只盯着陈国山。
“司念，你给我说话！你他妈就是这么对我的？”时夜舟双眼猩红道，“我那么信任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阿霆，你出去。”陈国山道。
他站着没动，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了，伸手抓住司念的手臂，时夜舟语含戾气，说：“司念，你给我说话。”
这会儿他的手很用力，司念的胳膊很疼，但是她依旧没有转头过去跟他对视。
“阿霆，我叫你出去。”陈国山声音里也加了警告。
“我凭什么不能留在这儿？”时夜舟回怼道。
“你确定要留在这里？”司念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这一句话，没有警告，没有凶狠，却让时夜舟整个人忍不住抖了抖，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她。
“好。”时夜舟最后还是转身走了。
他的这个“好”字，让司念双手握了起来。
这大概是时夜舟这辈子，最后一次，听她的话了。以后……以后，恐怕是没有以后了。
“说吧，你想怎么样？”陈国山询问道。
“我希望您能把萧葛之前害死我父亲的证据给我。”司念语气诚恳而温和，“我知道您有，萧葛这么些年来，对陈氏很好，也颇为忌惮，向来以礼相待，显然您手里有让他惧怕的证据。您把那些证据给我，我把手里的这些东西销毁。”
陈国山僵硬问道：“这些东西，你从哪儿来的？”
“时夜舟他是从来不防着我的，从他电脑里弄点东西，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另外，自然有别人助我。”
“蒋横山？”陈国山立刻便猜出了她口中的人，“他怎么会帮你？他也是当年的参与者。”
司念柔声说：“您还没有说，要不要换我手里的东西。不换，陈氏的危机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去，光是那一个合同做的手脚，陈氏就得赔一大笔，而时夜舟也得负责任进去，更别提其他东西。”
“你真以为，你对付得了萧葛？”陈国山冷道，“就算我把当年的证据给了你，你又怎么能成功送出去。”
“这些就不需要您操心了。”司念说，“您只需要把东西给我。”
“给了你，你要是失败了，萧葛保不齐会觉得阿霆跟你是一伙的，他到时候未必会放过阿霆。”
“时夜舟跟我不是一伙的，外头人如今都知道，时夜舟中了我的美人计，等会儿出去，我会让他跟我彻底决裂。”司念在提起时夜舟时，神情终于有了些许波动，但她很快恢复平静，道，“时夜舟会恨我，又怎么可能是我的帮手。”
“原来是你放出的你跟阿霆私相授受的事。”陈国山蹙起眉，“你一早就准备好把他给摘出去了？”
所以她没有让时夜舟听过往这些事，时夜舟知道了父辈的事，也许会愧疚。而司念想让时夜舟站在他的对立面。
“我恨你们，但是我爱时夜舟。”她温和的说，“但是我跟萧葛，你死我活之中，我未必是能活下来的那一个，我想要他好好活着。我利用了他的喜欢太多次了，也不配和他在一起。”
陈国山拧着眉，神情凝重，做不好定夺。
只是想起司念和时夜舟这一段，不论是结婚，离婚，都显得太过巧合。
“结婚离婚，都是我设计的。”司念道。
226
在陈国山的眼神当中，司念凉薄的笑了一下，而后恭恭敬敬的说：“陈总已经怀疑这点了，不是吗？”
“早，还真是早，我们一家人，都被你耍得团团转。”陈国山按捺住暴跳如雷的情绪，勉强镇定道，“亏我们一家，都觉得对不住你。没想到全是你一手策划。”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在时夜舟带回温湉的四个月前，我曾经让你帮我创业，而那个时候，你拒绝了。当然，那不是你第一次拒绝我，但是是你把话，说的最绝的一次。那个时候，我在一家酒吧里，遇到了温湉，我看她对时夜舟如醉如痴，所以我帮了她一把，以一个陌生人的角度，告诉她，怎么追男人。”
司念教给温湉的，其实是怎么追时夜舟。
即便她那会儿，不太确定，时夜舟是否还喜欢自己，可是时夜舟喜欢都套路，她却很清楚。
时夜舟果然对温湉有些上头，对她注意了一些。
“四个月之后，时夜舟果然带着温湉出现了，而温湉的出现，他对温湉的维护，对我的冷淡，让你们觉得愧疚我。孩子流了的消息，则是让时夜舟也开始愧疚。但是光愧疚有什么用呢，我没法得到你们陈家的任何秘密，所以我得嫁进陈家……”
司念说起这个时，沉默了很久很久，不知道是不是不忍心，还是其他什么，但她到底是把所有的情绪都藏了起来，再次继续道：“蒋横山当时利用网上的照片，想让我嫁给时夜舟，以此从陈家获取利益，而网上的图片，其实是我设计让温湉拍的。蒋横山的举动，不过是为我，添了一把火，说来我该感激他。没有他这出搅和，把事情闹大，时夜舟当时的别扭，也未必肯那么急切娶我。”
时夜舟当时怕她被留言重击，所以他决定得很快。
几乎是立刻决定了娶她的事情。
那会儿的司念不确定这一点，事实上，她百分百确定时夜舟还喜欢她，是碰到之前的护士，她说时夜舟在她跳楼之后，蹲在病房外面哭。
现在往回想，一切就都明朗了。
时夜舟在跳楼之后，决定跟她断绝关系。他想过要放弃她，可是他傻，不急教训，她一点点示好，他总是就开始飞蛾扑火。
陈国山道：“想来结婚也让你失望了，你什么也没有得到。”
“是啊，结婚后，哪怕我去公司，你也清清楚楚，并且从来没有说过，让我进陈氏，当然，离婚之后你也没有说过，你很小心，也很警惕，我钻不了一点空子。”
“我只好让你们，觉得更加对不起我。”司念淡淡的笑着，“我告诉阿姨，家庭条件不好的女生，容易自卑没有底气，故意提醒时夜舟，我需要对付蒋横山，所以他急切想要成长，为我出国。而我又故意在阿姨面前表现出跟时夜舟关系不好，误导她，时夜舟还喜欢温湉。阿姨被您保护得太好了，果然上当。她开始扶持温湉，帮助温远辉。后来，温远辉跟我姑姑的事情，我提出离婚。我这样一个温和的人，却提了离婚，果然让您更加觉得愧疚我，对不起我的人，从一开始的时夜舟，变成了时夜舟和阿姨。”
接下来的话，即便司念不说，陈国山也猜到了个大概。
陈国山那时候，真的觉得对不起司念。尤其是在她和时夜舟离婚的时候，她寻常对谁都客气有理，而那段时间，几乎不理会他太太。一个向来客礼数周全的孩子走到这一步，只让他觉得，她彻底寒了心。
所以离婚之后，她再次提起开公司时，面对她那副让人心疼的模样，他拒绝不了。
只是他依旧提防着她，允许她小打小闹，却不许她闹到陈氏头上。
陈国山是从来没有打算，真的给司念比较核心的项目，而她显然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她找上了时夜舟。
时夜舟当然也不可能立刻就相信司念，而她一边用那点旧情，让他舍不得对她心狠，一边又尽心尽力完成一些小项目，蚕食他的信任。
就连陈国山也从来没有料到过，他叮嘱了时夜舟那么多次，他还是不舍得让司念为难。
“阿霆这个人，从来不被骗的，他跟我一样，从来都很小心警惕。你大概不知道，要他全心全意相信一个人，那有多难。他对我和他母亲，未必都有那么信任。”陈国山心疼时夜舟，回想起他刚刚出去时候的模样，那种难以置信的眼神，让他心如刀绞。
司念温和的说：“以后，他大概谁也不相信了。”
“你说是不是孽缘？我记得他高中那会儿，总是提起说，隔壁那个姐姐怎么样。我当时就警惕，没想到没过几年，他就非要跟你在一起。他妈怎么劝都没有，跟他妈打电话犟嘴，说跟你一起要饭都是幸福的。”
“后来你跳楼，他消失了几个月，回来说自己出去玩了。我怎么就忘了，他回来的第一句话，说的却是，你恢复没有。”陈国山痛心的说，“我一直以为他是客套，现在想来，回来的第一句话就关于你，怎么可能是客套。”
这一想，又有好多事情。
比如那会儿性格孤僻的时夜舟，为什么每天都要到公园散步，分明是因为那是司念常去的地方，他希望偶遇。又比如，他为什么听不得司念的名字，一听到的那种不耐烦，分明是担心她到底有没有恢复。再比如，司念送他的东西还都在，他说懒得整理，分明是舍不得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