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沈瓒认识十年了。
他是个好到极致的男人。
我怀孕的时候，他每晚等我泡脚完给我擦脚。
我上床后，他会在网上看视频学习手法给我按摩脚踝和足底。
我腿肿了，他还会小心翼翼地来回揉小腿给我消肿，防止小腿抽筋。
沈瓒卷着袖口，小臂微微发力，一寸一寸地从小腿按到脚指头。
他白天在公司很忙，晚上回来还要照顾我。
经常按着按着就睡着了。
「好点了没？」他口齿有些含糊，我猜他应该撑不住了要睡着了。
我把腿从他手里抽回来，然后爬到他那头，偎进他怀里：「好多了。」
沈瓒闭着眼睛，却能精准找到我额头。
他低头亲我一口：「那睡了。」
2
早上刘阿姨叫我起床的时候，他已经去公司了。
刘阿姨是我怀孕后沈瓒就请来的。
我从怀孕早期就吐得一塌糊涂。
没办法自己做饭，他特意把他小时候照顾他的保姆阿姨请来。
他觉得刘姨手艺好，照顾我也比较放心。
刘姨做饭很好吃，但我前几个月胃口是真的差，经常做完饭后，我吃几口就跑去厕里面狂吐，吐得胆汁都出来了。
去医院输液。
沈瓒从公司赶来，看我脸色苍白。
他咬肌紧绷，俯身摸了摸我脸颊：
「早知道你这么受罪，我不会要孩子的。」
3
孩子确实是意外。
但那时候我们感情好，沈瓒对我也好。
所以怀孕生子，一切都变得那么的顺其自然。
「还想吐吗？」他去买了泛青的葡萄。
微酸，汁水饱满。
我却觉得味道刚好。
「饭吃不下不要勉强自己。」他不紧不慢地剥皮，果肉全部放进碗里。
我吃的速度竟然赶不上他剥皮的速度。
从那天后，他只要有空，还会给我剥柚子，每块柚子的皮都剥得干干净净。
水果碗里永远都是满满当当的。
连刘姨都说：「袅袅，小瓒这孩子对你是真上心。」
4
孕晚期的时候我开始焦虑。
肚皮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长纹了。
我对着镜子照，肚皮圆滚滚的，下面和两侧爬满了花纹。
沈瓒晚上回来给我擦妊娠油：
「这种东西有什么好介意的。」
他弯腰在我肚子上亲了亲：「像个小西瓜一样，很可爱。」
他总有办法逗我开心。
他哄女孩子真的很有一套。
孩子出生他跟着进产房了，起初我不想他进去：
「我听网上说很多男的进产房会被吓到，会有心理阴影的。」
他笑了声：「你以为你老公胆子这么小？」
5
他胆子确实很大，没有被吓到。
我经历了侧切，医生徒手掏胎盘。
他都看见了。
他眼睛很红，只是紧握着我的手，一遍又一遍地亲吻着。
他胆子明明这么大，怎么就被一个小小的妊娠纹吓到了啊？
宝宝一岁的时候给他断了夜奶。
沈瓒晚上回来得越来越晚。
有一天晚上，我半夜惊醒，他没在我旁边。
想起他出差去了。
还是没忍住打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会儿，就在我准备挂掉的时候突然接通了。
没人说话，大概是想挂电话，却摁错了。
我听到了，喘息声。
6
是女生的声音。
只有两三秒。
我还在发蒙，对面应该是反应过来了，立刻挂掉。
再打过去的时候，那边已经关机了。
我心脏跳得几乎要溢出喉咙来，脑子里轰隆隆的，晕头晕脑。
我坐在房间里，还在回想刚才那几秒里出现的女生声音。
沈瓒他真的出轨了啊。
我看着宝宝，他睡得很香。
但我睡不着，睁着眼就这么躺到了天亮。
早上七点，我手机响了。
是沈瓒。
7
「袅袅。」他的嗓子有点哑，透着疲惫。
我尽量克制住那股疯狂的情绪：「你昨晚，跟谁睡的？」
「对不起。」
他这三个字一出来就已经宣判了我俩婚姻的死刑。
我牙齿在打冷颤：「沈瓒，我问你。
「那个女的是谁？」
他沉默不语，我却感觉这种无声的沉默更为搅弄人心。
就在我即将崩溃的时候。
他开口：「公司的人。」
我耳边一阵轰鸣音。
眼前的事物茫茫发白。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食管，我扔下电话，跌跌撞撞地奔进厕所。
剧烈呕吐。
8
沈瓒在电话里一遍又一遍喊我的名字。
他这是做什么？
他是疯了吗？
他自己亲手毫无留恋地撕碎了一个家庭。
吐完之后，他还没挂电话。
他声音里也含着哽咽。
因为呕吐我嗓子也哑了，我问他：「沈瓒，那你跟我说。
「你跟她睡的理由，为什么会跟她睡啊？」
沈瓒又沉默了许久。
我没有歇斯底里，就是很冷静地问他：「你说吧，事已至此，我就是想问明白而已。」
「袅袅……对不起。」他颓然道，「我就是……觉得你肚子上的妊娠纹看着很可怕。」
9
这个人，他真的好恶毒。
他明明就知道我的弱点和难言之隐在哪里，他还偏偏往上头捅。
我不说话了，心慌气短。
而他却开始着急起来：「袅袅，你说话。
「你等我回来，我马上就到家了。」
宝宝在喝奶。
我却突然安静下来：「好，我等你。」
挂完电话后，我坐在沙发上开始回想沈瓒是从什么时候起不对劲的。
好像是宝宝半岁左右？
我们恢复了性生活，但明显质量不如以前。
生育不仅从生理上，也从心理上给我带来深深的影响。
我不舒服。
我知道，他也不尽兴。
但每晚我都不敢开灯。
跟以前不一样，我不敢在灯光下暴露我小腹上那弯弯曲曲、层层叠叠攀附蜿蜒的妊娠纹。
10
刚生完孩子后，肚子上皱巴巴色素暗沉的肚皮让我悄悄哭了好几天。
沈瓒安慰我：「现在医学很发达，这个东西肯定能解决的。」
事实上，半年后，它并没有消减。
虽然腰围能变回来。
腹直肌也恢复了正常。
但肚皮上那因为肌肉撕裂留下的痕迹，它将永远存在。
沈瓒说：「我又不在意这些。
「不要胡思乱想。」
直到宝宝八个月的时候，我过生日。
他买了礼物、红酒、蛋糕。
我们那天很高兴，宝宝断了夜奶，也可以跟阿姨一起睡了。
11
卧室里放了音乐，沈瓒轻轻松松抱起我放在桌子上亲。
「你瘦了。」他唇齿间的红酒味很好闻。
「何袅袅，你是不是偷偷减肥了？」
我被他弄得脖子痒：「没有，之前宝宝晚上要喝好几次夜奶，太累了。
「睡不好，胃口就不太好。」
沈瓒低声叹息：「老婆辛苦。」
衣服落下后，我突然抵住他：「等等，安全措施得做好。」
他含笑点头。
我撑起身子，伸手去拿小雨伞。
沈瓒怕我看不到，开了灯。
两秒后，我下意识地去拉被子遮住腰。
即使是一瞬间，我也看到了沈瓒眼里的不自在。
这个反应，说不上嫌弃。
但我太了解他了。
他不舒服。
那一晚，他尽量让我感觉到他的不在意。
但我也明显感觉出来，他就是在意。
12
再后来，我们性生活就变得更少了。
大概就是那时候，他没有坚守住自己的底线吧？
我只是想不通，他出轨的时候脑子里在想什么？
想过我跟宝宝吗？
但这也不重要了。
沈瓒他，已经沦为了那种我最厌恶的人。
就在我等待沈瓒的过程中，我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接起，对面的哭声令我心烦：
「何姐，对不起，是我不好，您别怪沈总！
「是我太喜欢沈总了，我们喝多了酒……」
我忍着恶心问道：「几次？」
她小声啜泣：「就……就这一次。」
她又开始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