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也可以是！”
“不会。”
楚薇洁越说越激动，身体也不由的越来越往前，到最后已是双手撑在轮椅扶手上，将温行言圈起来的姿势。
而反观温行言，越说越冷淡，直至最后语气甚至冰到了极点。
随着最后一句字音落下，这片角落重归安静，只有男人粗重的呼吸声起伏。
温行言望着近在咫尺的人，这张脸在两年里，有了些许的变化。
眉心多了憔悴，眼睛里多了血丝，脸颊上少了肉。
总而言之，是朝着坏的方向改变了。
又是过了良久，楚薇洁才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在眉心挤出了一丝懊恼：“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时隔两年再见到温行言，楚薇洁承认他没了理智。
更何况一日之内看了那么多人对她亲密，竟让自己乱了手脚。
他缓缓的蹲了下来，尝试着重组思绪：“我后悔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了。”
温行言呼吸顿了一下，浅浅的，无人察觉。
楚薇洁埋着头，继续说道：“你行动不便是我的责任，我不应该让你离开的。”
“你觉得你对我是责任，是愧疚？”温行言皱着眉问道。
楚薇洁愣了一下，想说不是，可是这两个词也确实占据了一部分。
温行言在心里冷笑。
是责任，是愧疚，只是没有爱。
接着，楚薇洁掠过了这个话题。
他抬起了头，表情认真。“跟我回去吧，反正这个战队也不过是群业余小孩的游戏，你能带着他们进排位赛很不错了……”
温行言打断了他：“业余小孩的游戏？”
见她满脸都是不可置信，楚薇洁坦言。
“摘星无论从哪个方面都不可以跟职业战队媲美，在排位赛里，他们注定只能垫底。”
他是根据整场联赛的数据上来分析的，自联赛开始以来，往届新战队从没有上过前二十的排名。
这句话精准踩在了温行言的雷区，
她微微拉开了和楚薇洁之间的距离，开始重新细细的端详起他来，好似不认识这个人一般。
最终，她开口道：“楚薇洁，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自杀吗？”
她看着楚薇洁茫然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因为我就是想要离开你。”
第十八章
温行言的眼睛在黑夜里，愈加显的深邃。
像一潭深井，望不见底的窒息。
楚薇洁竟然忘记了呼吸，直到大脑缺氧才记起要供氧。
忽然他身体一晃，险些栽倒在地上。
因为温行言将轮椅往后挪了几步，彻底与他隔开了距离。
“摘星不是孩子的游戏。”她正色道，“周教练有空，可以屈尊看看摘星的战绩与比赛。”
边说着，温行言边推着轮椅离开。
只扔下了一句：“骄兵必败，教练都这般轻敌，选手也一定狂妄，MilkyWay必输。”
楚薇洁站在月季树下，那句斩钉截铁的“MilkyWay必输”还萦绕在耳。
他没能明白，他原来是想要挽回温行言，话题却终结在了战队输赢之上。
初秋，盛开过后的鲜花也呈现衰败的迹象。
离枝的花瓣落在肩头，又掉在脚边，最后随风飘远。
那句“因为我就是想要离开你”骤然在脑海响起，让楚薇洁心口一痛。
他们之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楚薇洁惘然的想着，他分明是想要他们过得更好。
可是事情的尽头，却是两不相见，厌恶至极。
另一边，温行言刚把自己推上走廊，就见站在玻璃门口的苏音。
就在她即将越过她时，苏音蓦然开口：“MilkyWay不可能输。”
温行言动作未停，随口道：“拭目以待。”
“你是不是说到做到？”苏音莫名其妙的蹦出这一句话来，“你跟他，绝无可能了。”
温行言吸了一口气，想要开口，就觉得回答这个问题很没意思。
这种她分明退出了的三人游戏，为什么隔了两年还要拉上她？
于是温行言只是越走越远，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后园。
才刚拐过一个拐角，她又停了下来，喊道：“站住。”
那头没来得及跑走的人，讪讪的收回了开跑的腿，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小意姐。”
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她身边蹲了下来。
温行言看着少年温顺的眉眼，伸手拨了拨他过长的额发。
“你都听见了？”
贺冉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接着平复了笑意，轻轻“嗯”了一声。
“你，自杀过？”
少年问得小心翼翼，好似问重了，她便会消失不见了似的。
这个问题倒是在温行言的意料之外，她挑了挑眉：“嗯。”
他又问：“痛吗？”
温行言恍惚了一下，那记忆太过久远，以至于她已经记不太清痛不痛了。
于是她摇了摇头：“不痛。”
贺冉目光落在了温行言的手腕上，那里一直戴着一条护腕。
他们都以为是因为早期训练伤了手，却不想，那下面有着一段可怖的过往。
温行言拍了拍少年的手臂，叮嘱道：“听到的事情不可以跟其他人说，回去吧。”
贺冉听话的站起身，抬眸时，不觉和温行言身后的人对视上。
见到楚薇洁，贺冉瞬时变了脸。
原本温柔的脸一旦敛下表情，就会变得冰冷锋利。
在这一瞬间，楚薇洁方才目睹一切时，那股奇怪的情绪豁然明朗。
脑中的那个想法过于荒唐，楚薇洁一笑了之。
正当他打算上前时，却见贺冉忽的笑开了，低头问道：“稚意，我今晚还是可以去你房间睡吗？”
第十九章
楚薇洁顿在原地，脑袋都空了。
又听见温行言点了点头：“可以。”
贺冉还有个奶奶要照顾，常常训练到深夜后还要回家。
所以基地没有安排他的房间，有时候累了，他就会去各个成员的宿舍小憩。
反正是个20岁的孩子，温行言也没有什么男女的忌讳。
既然贺冉想，她也就同意了。
得到回答的贺冉重新直起了腰，看向楚薇洁时，那笑意里多少带点挑衅和不屑。
完全陷入震撼的楚薇洁，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二人缓缓离去。
直到苏音出现在眼前，才拉回他的神智。
楚薇洁后知后觉的拔腿就想追上去，苏音猛地拉住了他的胳膊：“他们已经回去了！”
见阻止不了他，苏音只好再次劝道：“明天还有和迅天战队的交流赛，队员们都还在等你。”
这句话成功的让楚薇洁停住了脚，他望着走廊的尽头，良久，才扒了扒头发上楼去了。
一个小时之后，酒店房间。
楚薇洁站起身，身后的电视屏幕上还放着XT战队的比赛录像。
“明天只是交流赛，但不可以输。”他扫了一圈众人的脸，“有铭，你的微操还要练；奶妈，不要再犯上次那样的低级错误。”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苏音身上。
“在场上要记得听从队长指挥，切忌擅自冲动。”
苏音咬了咬唇，脸上闪过一丝难堪。
自楚薇洁退役之后，MilkyWay便再也没有拿过冠。
于是在比赛中，苏音时常会因为情绪而失控，犯下一些低级的错误。
她今年也到了职业选手的迟暮年纪了，操作和判断力急速下滑。
若不是因为还有着商务，俱乐部去年就已经打算将她换下。
不过明年，苏音确实也要退役了。
一番叮嘱后，这场赛前会议才算完。
看着楚薇洁离去，房门重新合上。
夏有铭捂着胸口长吁了一口气：“即使再听千百遍训，我也还是会觉得教练可怕。”
楚薇洁别名死亡教练，对选手们的操作格外严苛，容不得出错。
而且说话也十分不客气，情商极低，一点都不担心会打压到选手的心理状态。
但楚薇洁却也是实事求是，所以选手对他又敬又畏。
夏有铭看向苏音，好奇的问：“音姐，教练以前做选手的时候也是这样？”
苏音陷在沙发里，犹在羞恼，闻言却是愣了一下，随口道：“他对自己更狠。”
当年他可是愿意为了退役后专心照顾温行言，不惜熬着大夜做交接培训，就为了能够让俱乐部放人。
想到这些，苏音心情更是低沉。
她站起身神色凛然：“这个赛季我们只能赢，听到了没有。”
在场的其他孩子见状，磕磕绊绊的应了。
苏音现在是俱乐部的财神爷，俱乐部靠着她的宣传和广告费养着。
所以，俱乐部上下个个都让着她，让出了一身骄纵的性子。
苏音也不在乎他们心里在想什么，脑子里一半想着退役后的事，一半想着楚薇洁。
至于温行言，她压根就没有把那个菜鸟战队放在眼里。
说完这些，苏音便开门出去了。
在路过楚薇洁房间时，迟疑的缓了步子。
她观察了四周之后，抿着唇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房卡。
“滴”的一声，滑开了房门。
第二十章
不等她推开，门就从里拉开了。
正要出门的楚薇洁见到她，脚步一顿，眉梢一拧：“你做什么？”
苏音表情微僵：“我……”
话还未说完，手里的房卡就被发现。
楚薇洁一把将房卡拿了过来，看清房号后眼底立即漫上了寒意。
“这次回去，我会考虑重新组队的问题。”
听着他宛如命令般的话，苏音眼眶终于红了。
她带着哭腔质问：“我只是喜欢你有什么错？”
“这就是你的错。”楚薇洁毫不犹豫的说，“我不喜欢你。”
“所以你现在要去找温行言？”苏音咬着牙问，“你也看到了，她不爱你了！”
楚薇洁心里烦闷，懒得与她解释，直接越过人大步离开了酒店。
山城的人文风情都带着些古旧的气息，连夜幕下的霓虹灯都透着一股年代感。
楚薇洁点了根烟，沿着长街慢慢走着。
从青训期算起，他和温行言认识八年了。
一开始二人并不熟，真正认识缘于温行言被基地同期霸凌。
温行言的身世捂得再紧也会露出蛛丝马迹，在一次偶尔的情况，楚薇洁救下了温行言。
那个时候的温行言，倔强又脆弱，像过刚易折的冰棱。
又后来，在一次模拟战斗中，教练发现二人异常默契，便组成了搭档。
同时，他们也这么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
就像双人花滑的组合，亦或者国标中的双人组合。总会在默契中，认定对方是自己的灵魂伴侣，从而忽略了相爱那一步。
他有时看着温行言眼中地爱意时，会问自己，他有没有那么爱她。
答案是，事到如今，他仍然不知道。
但是，楚薇洁清晰明确的知道，自己对温行言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烟夹在指缝间，楚薇洁没有抽，任由它兀自燃烧。
这么想着，他烦躁的扒了一把头发。
可如今温行言宁愿死都不愿跟他回家，这让他难以接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