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城的一月，大雪纷纷。
天南战队的会议室的氛围却比雪地还冷。
乔汐面无血色，却语调平静：“等春季赛后我离开了，你再试试去ACKGGY战队请贺承南回天南，没有了我，他会答应的。”
池阳攥紧了手，脸上挤出一个笑：“别说这种丧气话，医生不是说，只要好好治疗……”
“池阳。”
明明乔汐只轻轻叫了句他的名字，池阳的话却都被卡在了喉咙里。
乔汐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走后，战队就拜托你了。”
她是天南的队长，最放心不下便是这个如家一般的队伍。
池阳只能应道：“……好。”
乔汐见此，微微一笑，拍拍他的肩，起身离开。
池阳望着她瘦削的背影，七尺男儿，红了眼眶。
回家路上，乔汐去了一趟律师事务所。
她的遗嘱很简单：待她死后，变卖所有财产把钱留给星光福利院，只有一本相册，留给贺承南。
回到家，家里一片冷清。
乔汐习以为常的打开手机，拨打置顶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那头的声音嘈杂无比。
“有事？”贺承南语气不耐。
乔汐轻声问：“承南，你今天会回家吗？”
“有话直说。”
乔汐眼眸一黯，迟疑着开口：“今天是……”
话没说完，那头传来一个浑厚的呼声：“南神，菲菲女神叫你呢！”
乔汐一愣，贺承南冰冷声音传入耳中。
“我很忙，别再打来了。”
电话随即被挂断，乔汐拿着手机，眼泪模糊了视线。
今天是1月7日。
这个日子没什么特殊，只是3年前的今天，贺承南向乔汐求婚时曾说过，余生的每一个1月7号都会陪着她。
可是现在，贺承南忘了。
头蓦然开始抽疼，可药却忘在了战队宿舍。
乔汐痛得直抖，捂着头蜷缩在沙发上，不知何时才昏沉睡去。
第二天，从卧室传来的窸窣声响惊醒乔汐。
她睁开眼，正好看到贺承南从卧室走出。
乔汐的视线落在他身后的行李箱上，顿时一惊。
“你去哪儿？”她忙问。
“回ACKGGY。”贺承南淡淡答，脚步却未停。
他说的是‘回’字。
乔汐心口缓缓攥紧。
电竞圈粉丝人人都知道，LPL第一野神贺承南从出道就是ACKGGY战队的核心位。
可少有人知，他其实是天南战队训练基地出身，只差一步就会成为她的队友。
“承南！”
眼看贺承南就要离开，乔汐拉住他的衣摆，带着几分恳求问：“你能不能……能不能陪我待一天？”
贺承南顿住脚步，从她手中扯出自己的衣摆。
乔汐的手僵在了半空，便听贺承南嗤笑一声。
“你很闲？队长都这样，难怪天南三年没进总决赛。”
乔汐脸色猝然一白。
她唇颤了颤，却是说：“是我无能，与他们无关。”
她不想再说这个伤人的话题，呐呐开口问：“你还记得，我们有多久没一起出去过了吗？”
贺承南眉头一皱。
厌恶开口：“你想干嘛？”
乔汐几乎脱口而出的话被生生咽下。
她转而道：“那本相册，还有最后几页，你陪我填满它好不好……”
乔汐期盼的望着贺承南。
得到的却是一声冷笑。
第2章 离开
贺承南走了，像他没回来过一样。
乔汐苦笑一声，走进卧室。
卧室衣柜大开，贺承南的衣服空了大半，乔汐的心也随之空了一块。
颓然坐在床上，她打开床头柜，里面只有一本相册。
翻开相册，里面满是她和贺承南的合影。
第一张是张大合照，时间是6年前，天南训练基地第一次聚餐。
她还记得，那天她坐在贺承南身边，紧张得一句话都没说。
那时的自己，根本想都没想过，有一天她会和贺承南相恋。
一张张带笑的照片就像时光，直到最后一张，定格在三年前。
乔汐看着照片中向自己递出戒指的贺承南，一滴泪砸了下来。
她不明白，为什么两人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
天南战队会议室。
所有队员聚精会神。
主教练打开PPT：“春季赛的赛程表出来了，大家都看看。”
乔汐拿起笔，正要记，视线凝在图上第一行。
——第一场，1月15，天南vsACKGGY。
一个队友惊呼一声：“怎么是ACKGGY？我昨天还在微博上刷到他们在给那个女主播林菲菲庆祝粉丝破千万！”
乔汐怔了怔，笔尖在纸上划出一个扭曲的弧度。
她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失态。
除了同为训练基地出身的池阳，没人知道她和贺承南关系。
更可笑的是，其实她自己也不明白，他们现在这样算是什么……
除了池阳，另外三个队友都是刚满18的小孩，情绪都变得不安起来。
乔汐见此，连忙打气：“就算对手很强大，拼尽全力就不会后悔！”
时间在训练中很快就到了1月15号。
比赛会场，后台休息室。
乔汐又量了一次体温，37.8度，和昨天一样，还是低烧。
她心头缓缓下沉，站起身前往卫生间。
走廊上。
一个得意的声音在乔汐身后响起：“咦，这不是乔队长吗？怎么憔悴得我都快认不出来了？是因为失恋了吗？”
乔汐转过身，目光平静的看向穿得像韩国女团一样的林菲菲。
看着她那张不知道动了多少刀的脸，乔汐平静的开口：“你也变了很多，估计你父母想认出你都难了。”
林菲菲被气得咬牙切齿：“乔汐，看到被你害得退出职业比赛的受害者，你倒是一点都不心虚！”
乔汐目光一寒。
“那件事到底怎么回事，你我心知肚明。”
“呵呵，事实就是你害了我！”说完，林菲菲突然后退一步，神情一下变得惊慌又害怕。
乔汐有所预感，还未转过头，一只手拽住她的肩膀往后一拉。
“你又想对她做什么？！”
乔汐扶住墙壁才不至于跌倒。
她望着挡在林菲菲面前，敌视地看着自己的贺承南，脸色泛了白。
“我……”乔汐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我没有害她。”
因为知道他不会信，她甚至都不再解释。
只是说着这说了无数次的事实。
“够了！”贺承南目光骤寒。
“我听着恶心。”
乔汐整个人颤了颤，心口刺得生疼。
见贺承南护着林菲菲转身就走，她忍不住出声。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错了……”
贺承南的脚步连顿都未顿，乔汐的声音逐渐变低。
“……你会不会再爱我一次。”几不可闻，如同乞求。
乔汐转回休息室，走廊的灯光将她的身影拉得孤单无比。
一个小时后，比赛开始。
现场的人却惊讶的发现，天南战队的中单换成了替补了，队长乔汐不见了！
第3章 急救
医院。
急救室的灯红得刺眼。
躺在手术台上的乔汐对身体的疼痛几乎毫无察觉。
她做了一个梦。
梦见她死了以后，贺承南仍旧一无所知，他娶了林菲菲，像曾和自己约定过的那样，有了两个孩子……
那种幸福如刀一般凌迟着乔汐的心。
她挣扎着，喊叫着，蓦地睁开眼。
映入眼里的是一片白色，还有床边神情颓败，连胡子都长了出来的池阳。
……
病房里，主治医生仔细的询问着乔汐：“乔小姐，你的家族是否有癌症病史？”
乔汐淡淡回答：“……我没有亲人。”
主治医生眼中划过一丝不忍：“很抱歉你得了脑癌，癌细胞扩散得很快，我们现在只能保守治疗……”
乔汐安静的听着，最后只说：“我知道，那我还能活多久？”
主治医生叹息一声：“最多三个月。”
“谢谢医生。”
对于这件早就知道的事，乔汐异常的平静。
医生离开后不久，池阳带着吃的回来了。
乔汐第一件事就是问：“比赛怎么样了？”
池阳面色难看：“2:0，贺承南把方峒杀了13次，搞得小孩心态都崩了。”
乔汐沉默了。
方峒就是她的替补，也是乔汐准备退役后提拔的新人。
她心中叹气：“我的病暂时不要告诉他们，有人问，你就说我只是高烧。”
“……好。”池阳答应下来，又忍不住问，“那贺承南呢？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
乔汐看向手上的点滴管，指尖冰凉。
“池阳，我准备……和他分手。”
病房里顷刻安静得落针可闻。
……
在医院住了两天，乔汐便出了院。
她先给每个小孩都买了新键盘，鼓励了他们一番。
接着便找到主教练，提出将方峒作为正式队员，由她每日指导。
主教练知道一点乔汐的身体情况，只好叹息着同意。
晚上，乔汐很晚才回家。
当她推开卧室门，却愣住了。
她没想到，贺承南竟然在家！
窗外的冷光照进卧室，床上的男人闭着眼，似是早已熟睡。
乔汐愣了片刻，才轻轻走到床的另一侧，慢慢躺下。
被子是冷的，她小心伸出手，触到贺承南手心的温暖，这一刻，她莫名酸涩了鼻子。
乔汐近乎贪婪的描绘着眼前人的眉眼，她已不知多久没有这样安安静静和他待一会儿了。
但还没过多久，脑中一阵猛然的抽痛，连带着剧烈的恶心。
乔汐强忍着要出口的痛吟，踉跄着冲到卫生间。
她扑在洗手台前，眼前一片花白。
接着，从鼻尖涌出红色的血，一滴滴染红了白色的瓷盆……
剧烈的恐惧攥住了她的心，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冰冷的质问。
“吵死了，你在干什么？！”
乔汐一愣，她无暇处理心中的疼痛和酸涩，下意识的低下头打开水龙头冲洗。
“对不起，我胃病犯了……”
贺承南没有听出她声音里的无措和颤抖。
浴室没有开灯。
他看着那几乎融入黑暗的身影，心中涌上无尽的烦躁。
他选择放任那些情绪。
冬天的水刺骨的冷。
乔汐慌乱的捧着水洗着鼻尖的血迹，门口却传来比水还冷的言语。
“你到底还要搞多少种把戏？怎么不直接说你快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