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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真的是睡得太久了，夜黎川的脑子还是有点反应迟钝。
她看着眼前的少年良久，才露出一个还算礼貌的微笑，她张口，声音很是沙哑：“先生，你认错人了。”
可看着面前叶怀宇一脸真诚，她又觉得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没有认错，你叫夜黎川，我叫叶怀宇，你是阮家领养的女儿，也是我们叶家丢失的女儿。”
叶怀宇从身上找出那一份已经被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甚至攥得有些发皱的鉴定报告递给她。
夜黎川看着这一份鉴定报告，恍然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梦里，她又有了一殪崋个弟弟。
她想，如果过去的一切都是上天给她的一个揪心的玩笑，而如今又给了她一个漫长的白日梦。
当然，她接受这个鉴定，但她不是自来熟，况且那一颗已经迟暮的心大概也不会觉得有多惊讶了。
她平静地收好那份鉴定报告，又把它还给叶怀宇。
手里的向日葵开得很灿烂，是她喜欢的样子。
“你好，怀宇。”她冲他微笑，黑暗的角落，裂出一条缝来，透进一丝光亮。
叶怀宇自然是开心，一整个上午都在绕着她转，一会儿给她讲笑话，一会儿给她弄吃的。
病房里不时有风吹进来，夜黎川看着进门的方向，除了医生和叶怀宇，再也没有人来过。
对于她沉睡的这三年，她只知道，这三䧇璍年都是莫云溪在照顾她的。
而对于莫云溪抱着她跳海的事情，所有人都闭口不言。
“姐，别看了，傅先生不会来的。”叶怀宇看着夜黎川的眼神，柔声道。
她收回眼神，只淡淡摇头：“我只是看外面的天气很好，我好想出去看看。”
叶怀宇问了医生，得到医生的允许才带着夜黎川去医院附近走走。
他像莫云溪一样，推着轮椅，带她走在微风徐徐的小道上，阳光撒下来的时候，浑身都是暖洋洋的。
夜黎川闭上眼，嗅着空气中淡淡的广玉兰花香，忽然有种无比熟悉的感觉。
在无数个她沉睡的瞬间，她都曾经在记忆里闻到过这个味道。
“怀宇，你爸妈是什么样的人啊？”她忽然问起，岔开了自己的记忆。
当然，叶怀宇的爸妈，就是她的亲生父母。
听叶怀宇说起，他怎么找到她的时候，她也不由感叹，世上所谓缘分，真的妙不可言。
叶怀宇沉吟了片刻，才一脸认真道：“姐，其实爸妈很爱你的，你被人带走的那些年，他们从没放弃过找你。”

这样的话，她应该也是感到安慰的。

原来在某个她不知道的角落，有人一直是在牵挂着她的。
她静静感受着阳光，嘴角上扬出一个微笑的弧度。
“其实，我已经跟爸妈说找到你了，他们都很想见你……姐，你想见他们吗？”叶怀宇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夜黎川没有说话，眸子微垂着，阳光在下眼角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她像一潭晨湖，心里好像已经翻不出什么波澜了。

半晌，她轻轻摇摇头：“以后再见吧。”
叶怀宇是个很贴心，并且是个很会尊重她意见的人。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弟弟，她总会想到为她而死的阮城，她的心里沉甸甸的。
谁知道，这会不会是上天给她的另一份礼物呢？
“姐，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前面买瓶水来。”叶怀宇停下脚步，把轮椅停在了一棵广玉兰树下。
夜黎川点点头，静静等在原地。
头顶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簌簌而下，落在夜黎川的头顶，带着一股暖意。
她愣愣抬起头，一片树叶被风吹了下来，缓缓往下落。
她伸出手想要接住它，可是她的手不够长，有些够不着。
于是她下意识的起身，却忘了她的腿是不能动的，轮椅一滑，她的身子也不受控制地往旁边摔过去。
她没有惊呼，只是认命地往地上摔去。
可是下一秒，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她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一股熟悉的气息萦绕鼻尖，她的身子僵硬了一瞬，抬眼果真看见莫云溪的脸。

第二十二章 恨都不能纯粹

时间仿佛静止在了这一瞬。
在夜黎川醒过来到现在，她想过无数种跟莫云溪再见的画面，她料想到这样的情景，却又没料到是这样猝不及防。
她看着莫云溪，没有说话，脸色更是沉寂得像一潭静湖。
莫云溪也没有开口，只是沉默着把轮椅扶起来，然后将她抱起来放在轮椅上，动作熟练而又轻柔。
然后，他推着轮椅往叶怀宇的方向走去，可是夜黎川抓住了旁边的转轮，让轮椅又停了下来。
莫云溪愣在了原地，夜黎川靠坐在轮椅上，头却微微垂了下来。
耳旁好像一瞬间只剩下风声，就连阳光洒下来都带着一股凉意。
良久，到底是莫云溪先开了口：“苏苏，这里风大，我带你过去。”
可夜黎川仍旧死死抓着转轮不松手，两人就这样僵持着，气氛有些沉闷。
最后，莫云溪沉沉叹了一口气才道：“别恨我，恨一个人会很累。”
夜黎川没有回应，直到她听见莫云溪渐远的脚步，她才像松了一口气一样放开了转轮。
她整个人靠在轮椅上，整个人都觉得无比疲倦。
也许，她确实应该像莫云溪说的那样，去恨他，去怨他。
可是如果只是单纯的恨，事情就很简单了。偏偏，她对他的感情里掺杂了太多，连恨都不能纯粹了。
最黑暗的时光，她想过要以死亡结束这痛苦的一生，她也的确这样做了。
如今再睁眼，仿佛世事变迁，她感觉到她的心也跟着变得苍老，没有什么太过激烈的情感了。
那以后的几天，莫云溪没有出现在她眼前。
但是她能感觉到，他一直都在身边。
她睡觉的时候，会感觉到有一双悲伤的眼眸一直在看着她。
有时候，她能感觉到有人在抚摸她的头发，有人在耳边温柔的跟她说话。
告诉她，今天新闻出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跟她说夜里的星星多明亮。
可是每次她醒过来，只能看见窗纱在微风中微微晃动着，黑夜里，她看不见一个人影。
终于，在五月中旬，夜黎川出院了。
尽管她的腿还是不能自如活动，但是坚持复健的话，过正常人的生活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在A市，她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只能由叶怀宇带着她回到她所谓的家。
那是一幢看着不怎么豪华的小房子，门外有个小小的院子，院子里种着很多花花草草。
屋子外有一条宽敞的回廊，春天在那里晒太阳应该很舒服。
打开门，她闻到房子里有股很香的饭菜味，厨房的方向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
她循着声音看过去，看见莫云溪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莫云溪是不会做饭的，想不到三年时间，他也能亲自下厨了。
夜黎川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任由叶怀宇将她推到电视跟前，给她放着电视。
可是夜黎川没有看电视的心思，转头细细打量着这个房子。
这里的一切都让她觉得陌生又熟悉，房子被布置得很温馨，是她喜欢的样子。
“姐，吃饭了！”叶怀宇端着碗筷出来叫她。
她愣了一瞬，没有拒绝，缓缓推着轮椅过去。
莫云溪给她布菜，盛好饭，最后却坐在了一个离她视线最远的地方。
夜黎川不说话，端起饭一小口一小口吃着。
也许是头一次跟她吃饭，叶怀宇显得格外高兴，她也不扫兴，浅笑着跟他搭话。
全程只有莫云溪一句话没有说，他也只是很简单的吃了两口饭就上了楼。
楼上的脚步声来来去去响了很久，莫云溪才下楼，手里抱着的都是她的东西。
他没做声，只是把东西拿到一楼的房间一点点又摆放好。
忙到傍晚，莫云溪才终于忙完，叶怀宇也正好去楼上洗澡了。
夜黎川就坐在客厅，目光没有焦距地落在没有打开的电视上。
莫云溪走出来，把电视打开，调到那个熟悉的综艺节目。
里面的人笑得很开心，轻快的音乐，搞笑的画面常常都得人捧腹大笑。
夜黎川沉默看着，面无表情，就像从前无数个她还是植物人的夜晚一样，没有反应。
莫云溪照常坐在她身旁的位置，他摸了摸口袋，摸出一根烟，可他刚放进嘴里，看了一眼夜黎川，又把烟拿下来，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夜黎川的眼神愣愣看着电视，忽然开口：“谢谢。”

第二十三章 从没真的认识过你

原来，时间会把曾经最亲密的人最终分割开，变成一个陌生的存在。
莫云溪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谢谢这两个字会这么刺耳。
他跟夜黎川在一起道现在，从来没有说过谢谢这样的字眼，因为太过陌生了。
他身子一震，嘴角却是强挤出一抹苦笑道：“苏苏，我认识你十几年了。”
认识她十几年了，他们不是陌生人，不要演绎这样客气的桥段。
夜黎川不由自嘲一笑：“对啊，十几年了，我也从没真的认识过你。”
她曾经真的以为，莫云溪会是这辈子对她最好，最爱她的男人。
可是原来到头来，就是这个人把她推进了深渊，把她生命的最后希望也掐断。
莫云溪一时哑口，想必是这些年，他所有想说的话，都在夜黎川不知道的时光里一一跟她说完了。
他甚至连一句愧恨的话都说不出口了，这三年，他说了太多了。
所以，他发觉，语言太轻了，他根本没有办法用一句对不起来弥补过去对她的所有伤害。
莫云溪听见轮椅咕咕滚在地上的声音，他看着夜黎川已经自己进了一楼那间卧室。
房间开了灯，房门被轻轻关上。
他这才收回眼神，起身去了外面的回廊，他坐在门口，眼神晦暗。
良久，才又摸出一根烟来，点燃，然后深吸了一口。
他心里其实是欣喜的，他终于看到了一个活生生的夜黎川，哪怕这个夜黎川已经不属于他了。
经历一场死亡，他忽然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变得不重要了。
比如说夜黎川的曾经，又比如说，过去三年的痛苦等待。
世间事，除了生死，不过都是闲事。
“傅先生，有时间吗？我们谈谈？”不一会儿，叶怀宇推开门出来，笑着问他。
对于叶怀宇是夜黎川亲弟弟这件事情，刚开始他知道的时候也是很惊讶的，可后来也只觉得是命运使然。
如果那天在檐下避雨的是旁人，又如果叶怀宇跟夜黎川长得不像，那一天他都不会留下这个少年。
他吐出烟圈，语气淡淡的：“嗯。”
叶怀宇不过也就二十岁上下的模样，脸上一股少年气，但说话办事已经很沉稳了。
“傅先生，我知道您很喜欢我姐，但是这几天看我姐对你的态度好像并不是很好，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希望她能开心起来。”
莫云溪手里的动作一顿，没有说话。
叶怀宇只能接着道：“我真的很感激您的照顾，但我还是想带我姐离开这里。”
“不行！”这三年来，莫云溪鲜少有这样激烈的反应，他按灭了手里的香烟，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她做什么都可以，可以不理他，可以不爱他，但唯独不能离开他。
他好不容易熬过了这炼狱一样的三年，他已经不敢想象，如果没有她，他要怎么生活。
叶怀宇也好像早就料到了他的答案，所以并没有强求，只是留下一句：“傅先生，您还是考虑几天吧。”
其实，不光是叶怀宇，就是莫云溪他自己也能看出来。
醒过来的夜黎川，状态有些不对，她总是神情低迷，不苟言笑。
现在的她，跟从前的她差距实在太大了。
莫云溪没有忘记，曾经，夜黎川就是因为患了严重的抑郁症，最后才选择走了一条不可挽回的路。
叶怀宇走了，他才无力靠着身子，眼睛盯着外面的夜色出神。
到了第二天，莫云溪还是跟从前一样，一大早起来做早餐，叶怀宇在一旁帮忙。
夜黎川虽然不能走路，但好歹基本的自理能力恢复了一些。
她从房间里出来，眼神落在厨房两个忙碌的身影上，脸上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
“咚咚咚——”突然，门外有人敲门。
莫云溪刚准备出来开门，夜黎川已经推着轮椅自己上前了。
她推开门，看见门外的人，眼里也不过是惊讶了一瞬，然后又恢复如常。
这房子除了叶怀宇，已经大半年没有来过客人了。
莫云溪跟着上前，可看到门外站着的苏雅，他的脸色跟着沉了下来。
“阿晨……好久不见……”苏雅笑得有些僵硬。

第二十四章 傅先生的故人

所有渐渐尘封，不被人提起的往事似乎都在一瞬间在脑海中翻涌出来。
看着眼前的苏雅，莫云溪的脸色难看极了。
他捏着拳，脸上现出一股戾气。
这三年来，他从来没有生过气，可就在这个人出现的瞬间，他突然有种想杀人的冲动。
他和夜黎川所有的不幸，所有的痛苦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当初夜黎川出事的时候，他就找过这个女人，可是她在事发的第一时间就跑出国了。
她害得夜黎川自杀，最后一走了之，现在却又在夜黎川刚醒来的时候自己找上了门来。
莫云溪强忍着怒意，第一反应就是捂住了夜黎川的眼睛。
他蹲下身来，语气极是温柔：“苏苏，别看，你先去和怀宇吃早餐吧。”
说完，他想把夜黎川推进去，可下一秒，夜黎川一手抓住了轮椅上的转轮，一边拿开了莫云溪的手。
她一脸淡然，看向门外的苏雅，语气淡漠：“有什么事吗？”
苏雅没想到，事过三年以后，知晓那样的真相，夜黎川还能这样没有一丝情绪地跟她说话。
“我来找阿晨。”她故意叫得亲密，妄图在夜黎川脸上找到一丝痛苦的痕迹。
可是，夜黎川淡淡点头，再没说一句话，脸色平静得吓人。
有一瞬间，莫云溪的心狠狠颤了一下，但凡是个正常人，这个时候对着这样一个伤害过自己的人，就算没有动手，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可是夜黎川这样的表现就太过反常，反常到有些骇人。
夜黎川没有理会门口两人的反应，沉默着推着轮椅又回到客厅。
莫云溪推门出去，在院子里不知道跟苏雅在说些什么。
“姐，那个女人是什么人啊？”叶怀宇一边帮夜黎川把早餐端出来，边不经意地问起。
夜黎川接过一碗清粥，小口喝了一点，然后才答他：“傅先生的故人。”
然后，便没有更多了。
叶怀宇了然点点头，两人一起吃着饭。
不一会儿，院子里爆发出一个女人极悲凄的哭声，夜黎川手上的动作僵硬了一瞬。
她听见苏雅一遍一遍叫着莫云溪的名字。
可是，莫云溪已经推门进来，并且关上了门。
“她夜黎川有什么好的！不过就是个被人糟蹋过的二手货，偏你如珠如宝的护着！”
苏雅突然大声嘶喊着：“当初你跟我在一起，不就是嫌她脏吗？现在又来装什么情圣？”
“我心如蛇蝎，还不都是因为你！莫云溪，你以为你能好到哪里去吗？你回头就能当做你的背叛没有发生过吗！”
苏雅一字一句，像一把刀，将过去所有的伤口又重新剖出来，并且又狠狠捅上几刀。
莫云溪忽然变了脸色，转身开门就要出去。
可良久没有开口的夜黎川忽然道了一句：“她说的并没有错。”
莫云溪的脚步就生生顿在了原地，他转头，眸子里翻涌起痛楚。
他上前两步，语气多了一分哽咽：“所以，你恨我对不对？”
夜黎川却笑了，然后淡淡喝了一口粥：“你觉得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
她不在乎现在莫云溪是怎么想的，实际上，她也在乎不过来了。
到底是一旁的叶怀宇听不下去了，一向脾气温和的他，当场摔了筷子就冲到了院子里。
不一会儿，苏雅的声音就消失了。
叶怀宇满脸怒气地回来，蹲在夜黎川跟前，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姐，一会儿我带你出去散步，你回去换件衣服好不好？”
夜黎川沉默地放下手里的粥，冲叶怀宇轻轻点了点头。
她回到房间，门关上的刹那，她听见叶怀宇说：“莫云溪，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第二十五章 这位是傅先生

房间里的窗帘半开着，阳光透过落地窗正好洒在夜黎川脚边。
她静静坐在轮椅上，看着地上的光影，终于不自觉流下一滴眼泪，可她脸上仍旧是面无表情的。
她想，她这辈子应该都会像这样，是个只能躲在阴暗角落里悲泣的可怜人。
那些陈年的伤口会在某个意想不到的时间被人翻出来，一遍一遍的撕开。
伤口永远不会好，它只会随着她一点点腐烂，在心里散发出恶臭，直到最后带进坟墓。
从前，她再难过也还能哭，可是现在，她想哭都是那么无能为力了。
她对这个世界最大的悲愤，如今也不过是面无表情的流下一滴眼泪。
过了很久，房门才被人轻轻敲响。
叶怀宇打开门，探出一个头，对夜黎川笑着：“姐，好了吗？我们去散步。”
夜黎川讷讷点头，让叶怀宇推着她出门，在院子里，她看见了莫云溪。
也许她真的从没见过这样狼狈的莫云溪，所以心里才有那么一丝一闪而过的痛。
莫云溪脸上挂了彩，嘴角破了一块，他看向她的眼神苍凉而又忧伤。
想来莫云溪刚刚是没有还手的，不然以叶怀宇那两下子根本打不过他。
也只是一瞬，夜黎川飞快地将眼神挪开，不再看他。
她住的小镇，出门是一条两边都种着鲜花绿树的公路，环境很好。
在她昏睡的时光里，她隐约记得，每一天清晨，她都隐隐能闻到这样熟悉的香味。
“姐，爸妈他们真的很想见你。”叶怀宇推着她在路上漫步，忽然提了这么一嘴。
夜黎川愣了愣，幽幽叹了一口气：“年纪大了，看不得那些哭哭啼啼的人间悲欢了，该怎么面对啊。”
她这话不知道是对叶怀宇说的，还是在问她自己。
在黑暗里挣扎得久了，就不奢望再迎来阳光了，其实她更害怕的是，在她踏进阳光以后，又会被人推进黑暗里。
不如不要，不如不见，可若说希冀的话，又怎么会没有。
叶怀宇咬了咬唇，声音有些闷闷的：“爸妈也不知道怎么查到你变成植物人的事情的，妈哭得眼睛都要坏了，爸也急得头发都白了不少。”
见夜黎川微垂着头，叶怀宇又忙道：“当然，爸妈知道你这些年受苦了，要是不想见的话，爸妈都会尊重你的。”
夜黎川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摇了摇头：“算了，明天我去见他们。”
说到底，她终究还是期待着，奢望着的。
叶怀宇脸上一喜：“不用，爸妈都过来A市好几天了，不用姐姐你跑一趟的。”
夜黎川点点头，听见身后有缓慢的脚步声跟在身后。
她不回头也䧇璍知道，是莫云溪在后面跟着。
她也不阻止，却也不理会。
这一辈子，她把能给莫云溪的都给过他了，现在，她一无所有，也什么都不怕了。
到下午的时候，屋子里终于又有人来拜访了。
是叶怀宇的父母，也是她的父母。
对这两位素未谋面的父母亲，夜黎川大致是没有什么情感的。
可是看见叶夫人那张跟她神似的脸时，她是真的相信，这位就是她的亲生母亲。
至于叶先生，是位老绅士一样的人，穿着举止都很有气质，叶怀宇跟他有些像。
她坐在轮椅上，也只能先客气地叫一声：“叶先生，叶夫人。”
“爸妈”两个字，她总归是有些不习惯的。
二老也是性格很好的人，尤其是叶夫人在看到她的第一眼，眼眶就红了一圈。
“诶，苏苏啊，我和叶先生都很想你啊！”叶夫人开口，语气哽咽。
夜黎川知道，叶夫人更想抱着她说一句：苏苏，爸妈很想你。
可是那个拥抱，被克制着，变成了拉住她的那双手。
她只是微微笑着，说一句：“不用担心，这些年，我过得很好。”
话音刚落，她就看见叶夫人扭过头不敢再看她，伸手擦着眼眶掉下的泪。
叶先生忙安慰她：“你这是哭什么，都说了不能在苏苏面前哭的！”
叶夫人慌忙擦干眼泪，又红着眼扭头对她笑：“苏苏，我这是高兴哭的，见到你太高兴了。”
夜黎川感受到，叶夫人握着她的那只手在颤抖。
她轻拍了拍叶夫人的手，又温声道：“见到二位，我也很高兴。”
莫云溪就在这时，端茶上来：“二位坐下喝杯茶再说吧。”
叶先生看见莫云溪，愣了一下才问：“苏苏，这位是……”
夜黎川转头淡淡看了一眼莫云溪，语气很是平缓：“这位是莫云溪，傅先生。”
除此之外，再无赘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