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风陆少,一路顺风顺水,立于山巅,唯有遭遇车祸瘫痪后的两年,墙倒众人推,尝尽世间冷淡。
谁都比江心有资格说这句话,当初她直接打飞机走的,陆时风的身边只剩下我。
这样明显的谎言,但陆时风听了挺开心的,没有辩驳,甚至纵容。
陆时风垂下眼,很温柔地看着江心。
像是一场野火吹拂,终于遇江而停。
闪光灯交错咔擦,娱记们惊喜地拍下两个人深情对望的环节。
陆时风突然转过头来,越过人群直直地对上我的眼睛,眼神近乎冰冷。
我安静地看着他,浅淡地微笑,心里很轻松。
他下意识地蹙起了眉。
其实,我也好庆幸,在他人生低谷的两年,我陪在了陆时风的身边。
我的恩情,都还完了。
4
等的出租车迟迟不来,我有点低血糖和胃疼,捂着胃蹲在路边。刚刚被踩的那只手已经红肿出血,疼得很。
江心对于陆时风来说,真的蛮特别的。
我认识陆时风好久了,他从小就是陆家太子爷,长大后绯闻无数,但公开承认过的女友,只有江心一人。
破镜重圆,也在情理之中。
面前突然响起车笛声,我下意识地抬起头,一辆黑色的车在我面前停下,车窗缓缓降下来,正是陆时风那张散漫的脸,他的指骨敲着方向盘。
「又胃疼?」
我的眼睫颤了下。
他嗤笑了一声,眼神讥诮而厌恶:「活该。」
我垂下眼。
像是倒退了两年,陆时风对我的态度。那时候他就对我这么恶劣的。
他说,我这种人还活着,就已经是恩赐了。
到现在我才明白,他后来对我的那些柔情都是装的,他怕我走了,就没人照顾他了。
我索性不理他了,身后有高跟鞋的声音,江心绕过我,上了副驾驶座,撒娇道:「阿时,我来晚了,那些记者太缠人。就不该让你先走的,还能帮我挡挡。」
在系安全带的江心侧首看见了我,声音突然哑住,脸色有点白。
她急匆匆的,催促道:「阿时,快走吧,晚会有点来不及了。」
陆时风不经意地皱起了眉。
我忍着疼,仰着脸看陆时风,估摸着这是最后一次和他说话了,
「我看了订婚直播,现场比你当初画的稿图还要好看。」除了不是风信子,一切都很好。我想了想又添上,
「祝你们,百年好合。」
陆时风不笑了,搭在车窗上的手在一瞬间收紧,筋络发白,和自己听到的不是祝福一样。
那只手上戴着圈婚戒,我垂下眼,错过陆时风看我的眼神。
江心静了静,柔声道:「阿时,时间不早了,别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浪费时间了。」
我头顶传来一句很淡的声音。
陆时风说:「谈惜,你别后悔。」
他等了会,没等到回音,嗤笑了一声,重新发动引擎,一踩油门就出去了。
我茫然地抬起头,只能看见那辆黑色车的尾巴。
有点像他以前飙超跑的架势了。
就算是祝福,只要是从我嘴里出来,陆时风都会莫名其妙生气。他有病。
但我不会后悔。
5
这么久都没等到出租车,我有点认命了,手机却突然震动了一下。
跳出来一个消息,言简意赅:「在哪?」
我犹豫了一下,把自己的定位发了过去。
半个小时后,我坐在商务车里,有点僵硬地伸着手,面前的青年垂着眼帮我处理伤口。
闻宴抬起眼:「疼?」
他一动我就紧张地绷直身体,摇摇头。
闻宴低下头,在我手上吹了口气,冰冰凉凉的,我手蜷缩了下,睁大眼重复:「我说不疼。」
闻宴才松开我的手,慢吞吞道:「没听见。」
我现在有一种私通外贼的家臣感觉。作为陆时风一直的跟班,陆时风十次打架有十一次是和闻宴,从校园到商战,两个人一直都是死对头。特别陆时风瘫痪那两年,闻宴都快把他的产业都吞完了。
虽然我现在和陆时风没什么关系了,但一时半会,还是很难改过来。
闻宴懒散地往后靠:「晚上有个晚宴,我还缺个女伴。」
我垂着眼,伤口已经被处理好了:「陆时风也会去吗?」
闻宴应了声。
我不看他,很久才开口:「如果你想用我来伤到陆时风,你可能要失望了。他不会在乎我的。」
我声音很轻,安静地陈述事实。
闻宴在摩挲着一个打火机,有一闪而过的火光照亮他的指骨,他说:「那可不一定。」
我转头看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笑了一下。
我想起我十七岁时的陆时风了。
他当着所有朋友的面,笑得放肆又轻蔑。他说:
「谈惜?」
「我绝对不可能喜欢谈惜。」
6
我被带着做发型试礼服的时候,闻宴全程在场。他眼光挑,高定礼服试了十几套都不满意。
其实我不想去那个晚会,但闻宴要求,我也没办法。
半个月前,我从陆家走的时候,什么东西都不被允许拿,是闻家的老太太暂时收留了我。
所以闻宴想做的,我都会尽量满足他。
我试裙子试到一条银白色的礼服时,裙摆像银河,闻宴的目光终于顿住,喉结滚动了一下:「就这条吧。」
我看向旁边的镜子,才突然怔住,镜中人陌生又熟悉,漂亮得让人眩晕。
像是多年前一直安静在陆时风背后当背景板的女孩,那样的素寡,突然瞩目无双。
这是我从没见过的自己。
我伸出手,小心地碰上冰凉的镜面。
闻宴站到我身后,指尖漏下一条项链。
他侧着头给我戴上,气息滚烫,声音漫不经心:
「谈惜。不是让你去气他们。」
「只是让陆时风知道,他不仅是瘫痪,还是个瞎子。」
7
我是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商业晚会,跟在陆时风的身边这么多年,他的女伴从不会是我。
我和闻宴来得算是晚的,进宴会大厅的前一秒,我仰头看闻宴。
大厅的灯光在一瞬间打在他的侧脸上,下颌线明晰,有点眩目。
周围轻嘶声响起来,我才回过神。
「闻总带的那姑娘谁啊,真般配啊。」
「闻总不是一直不带女伴的吗?」
边上有个一直和陆时风相熟的,看了我一会,突然才说了句脏话:「擦,这不是陆哥那平平无奇的小特助吗?」
这句话刚落,我就听见了酒杯掉在地上碎裂的声音。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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