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傅清川的手指摩挲着桌上的模型碎片：“和宋姨在一起是为了面子，和她分开也是为了面子，不让我和宋初桐在一起也是为了脸面。”
“除了傅家的面子和名声，你心里还有什么？”
第19章
“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傅清川脸上又多了五个指印。
他却毫不在意，自顾自的继续说：“宋姨陪了您整整8年。”
“8年来，她一直对我关爱有加，照顾您的饮食起居，可您呢？”
“您给过她什么？”
“住嘴！”傅父脸色涨红，全然没了往日里德高望重的模样。
傅清川用舌尖顶了受伤的侧脸，咽下满嘴的血腥：“对，您给了她一张离婚证。”
“混账东西，你懂什么？”
傅父高高扬起手掌，作势又要扇傅清川。
傅清川却不躲不闪，一双黑目直直的看着他：“您说的对，我是老混蛋养大的小混蛋。”
“是我对不起宋初桐，却执着的认为是她对不起我。”
傅父气急，把将桌上的模型扫落在地：“她已经死了！”
“你必须给我结婚，彻底和宋家撇清关系！”
傅清川置若罔闻，直接越过傅父朝着门口走去。
傅父脸色一变，紧随其后，瞳孔里满是慌乱：“你去哪儿？”
傅清川淡然的回到房间，翻出出自己之前上大学时攒钱给宋初桐买的礼物，可惜当时还没来的及送出去，宋初桐就一声不吭的离开。
他打开手里包装精致的丝绒盒，那是一双铂晶对戒。
崭新的戒指里侧刻着宋初桐的傅清川的缩写，外面则是一架纸飞机的模样。
象征着两人的梦想和爱情。
傅清川转身，当真父亲的面缓缓将戒指带入无名指。
“我不会去相亲，也不会娶除了宋初桐之外的任何人。”
傅父气的浑身都在发抖。
傅清川视若无睹：“我不是你的任你摆布的傀儡。”
他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
留下傅父一个人在空荡的房子里发愣。
夜渐渐深了，夏季过去，秋风带着微末的凉意吹进傅清川的心底。
他来到宋母的墓前，轻轻擦掉上面的灰尘后跪下。
“宋姨，对不起。”
傅清川说了一句，剩下的话卡在喉间，想说又找不到由头，像一坨纷乱的毛线紧紧缠在一起找不到线头。
“如果不是我，您不会去机场，也不会遇见阮晴……”
傅清川难得的低下头，声音微颤：“我知道错了，初桐什么时候回来见我？”
风过无痕，只剩下些许树梢摇晃摩擦的声音。
他在宋母的墓碑前跪了一夜，熬得双目满是血丝，下巴上长出胡茬。
直到天亮才起身，去了一趟警局。
阮晴故意打开雷达和故意气死宋母的事情必须要有个交代。
报案很顺利，警方第一时间宣布立案调查。
傅清川的心却哽的发慌，如果不是他，阮晴一定早就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是他的再三包容，才导致事情一错再错。
自责和悔恨宛如滔滔不绝的海浪，时刻准备将他卷入深渊。
傅清川浑噩的回到航司，路过宋初桐的办公室时愣了一瞬。
这里的门敞开，桌前做了个穿着机长服的女人。
傅清川的心里兀的打了个突，他捏紧手指上前，声音里藏尽了期待和惶恐：“初桐。”
不料桌前的人回过头来，是航司新来的女飞行员：“您是？”
“嘭”的一声！
傅清川的希望狠狠摔落在地。
宋初桐的房间是空的，宋母的墓前积满了灰，宋初桐的办公室已经给了别人。
他终于清楚的意识到——宋初桐死了。
第20章
失望是慢慢累积堆砌的，绝望却是一瞬间的事情。
傅清川从不轻易在别人面前表露情绪，但此刻他终于忍不住，眼里的哀伤串连成珠，一滴滴的砸在干净明亮的地板上。
新来的女飞行员有些诧异：“您怎么了？”
傅清川泪流满面，心头挤压多年的思念爱念和愧疚悔恨在这瞬间爆发。
他回到办公室，失声痛哭。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最后只剩下这样一个结果？
怎么明明相爱的两个人，最终却各走各路，生死相隔……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又过了两天。
航司召集了最好的机修师，将8192复原后召开表彰大会。
傅清川坐在最前排，听着领导发言。
“保护乘客的生命安全和机组成员的生命安全，是我们夏航每个机长的职责，此次8192空难，宋初桐机长已一己之力救下117名乘客和15名机组成员，是我们夏航当之无愧的英雄机长！”
“航司希望所有的机长都向宋初桐同志学习……”
台下的飞行员们肃然起敬，但也有不少的人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听说这个宋机长之前私生活很乱。”
“不是听说，是真的，她勾引自己的弟弟，还脚踏两条船！”
“啊，好恶心。”
傅清川气的眼睛发红，他“噌”的一声站起身。
丝毫不顾及众人的目光走到台上。
领导诧异的看着他：“傅机长是有什么异议吗？”
傅清川置若罔闻，一把夺过话筒。
“航司的各位同事，大家好，我是宋初桐的弟弟——傅清川。”
他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人群：“我和她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
“10年前，我们进入京柳高中念书，同学三年，我们暗生情愫。”
傅清川清冽的声音在会堂里回荡。
“我们约好，要一起考上航空学院，要永远永远在一起。可是高中还没毕业，我的父亲和她的母亲结婚，我们变成了姐弟。”
闻言，人群中发出惊呼声。
傅清川咽了咽喉咙：“此后我们分开，她赴美留学，我去了伦敦。”
“一直到今年夏天，我们才在夏航重逢。”
“她没有勾引我，是我一直在追寻她的步伐，我知道她在夏航，所以才会决定回来发展。”
“是我，是我一直觊觎自己的姐姐。”
傅清川说完，丢下惊讶不已的众人，阔步离开。
或许是没有遮掩，又或许是这段感情实在曲折，议论宋初桐的少了很多。
傅清川拦下骂名的举动，也拨了不少好感。
同事看着他的目光里只有同情，再无嫌恶鄙夷。
傅清川却神思恍惚，心里止不住的发痛。
周围人的同情狠狠戳破他的幻想，无时不刻的提醒他——宋初桐死了，再也不会回来。
不会爱他，不会怨恨他，亦不会原谅他。
傅清川难以承受，他将所有的时间花在工作上。
父亲的电话通通被他挂断。
航司重新购买了架空客A359，给它命名夏航8192，航线也依旧是京都飞伦敦。
傅清川知道后，第一时间打了报告，申请成为8192的机长。
半个月后。
航司的调令下来，任命傅清川为夏航8192的机长，副机长——宋初桐。
第21章
机组同事看见通知时，一脸惊诧。
“宋机长不是牺牲了吗？”
“是啊，可是没有找到尸体，谁又说的准呢？”
“等机组会的时候就知道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神色各异。
唯有傅清川面无表情，因为这是他申请的。
新8192的机组成员与之前无异，傅清川召开第一次机组会议时，众人翘首以盼，以为宋初桐的位置上会有人回来，可一直到会议结束，8192的机组登机，宋初桐都不见踪影。
众人恍然大悟，宋初桐是航司为傅清川留的位置。
傅清川坐上驾驶位，学习的飞行员和副驾坐在后面。
飞机进入跑道后，他按下请求放行许可：“夏航8192机长傅清川，副机长宋初桐，请求塔台放行。”
塔台回复：“夏航8192，可以按照计划航路飞往伦敦，航路高度8500米，跑道15，GH-1D离场，起始高度900，航路申请改变高度，应答机3013，通波G，进近频率120.55。夏航8192许可放行至英国伦敦。”
即使没有副机长，傅清川一个人驾驶8192也游刃有余。
空客A359的单人驾驶做的很成熟，京都飞伦敦共12个小时，傅清川能一个人全神贯注的驾驶8小时，剩下的时间再轮班。
机组的同事一边叹服他精湛的技术，一边又在他第10次叫“宋副机”的时候沉默。
傅清川也是，“宋副机”三个字脱口而出后，又是一阵漫长又绝望的心痛。
他浑身发冷，又想到宋初桐不告而别的时候多了。
每次离别都是这样，没有预兆，没有歇斯底里摔破罐子的决裂。
当一切发生的时候，甚至让人没办法瞬间感觉到那种悲伤。
傅清川骤感落寞，心痛的连嘴唇都发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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