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底里念了一万遍：“宋初桐，宋初桐……”
可其实他自己也知道，如果不是他，宋初桐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会比谁都过的快乐幸福，至少想起之前的事情，不会悔恨懊恼。
但事实残酷，他对宋初桐做的事情太过残酷，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
傅清川哽了哽，他活该得不到宋初桐的爱，他活该一辈子活在愧疚里。
翌日，京都放晴。
傅清川回了航司，和经理敲定了航线，时间和放飞许可等一系列的细节。
傍晚，他才回到宋家，接宋初桐和方家兄妹去京都机场。
出发前，方思琪还特地给宋初桐换上了机长服，还给她化了个淡妆。
抵达机场时，已经晚上9点。
傅清川带着众人下机，推着宋初桐给8192做绕机检查。
不料到机翼下时，正好遇见沈钺。
众人对视，眼里的情绪各异。
沈钺脸上闪过不可思议和惊喜，他快步走到宋初桐面前：“你……没死？”
宋初桐勾起嘴角：“嘘，我偷偷回来的，他们还不知道。”
沈钺了然：“那你这是？”
宋初桐垂眸：“想实现最后一个愿望。”
第43章
夜色如墨，繁星似海。
宋初桐只匆匆和沈钺打了个照面后，就被方祈羡抱起。
傅清川打开驾驶舱：“放副驾……”
方祈羡颔首，将宋初桐放上副驾驶，方思琪上前，替她系上安全带，带上耳麦。
傅清川坐上驾驶位，按下通讯。
宋初桐看了眼时间，微笑开口：“欢迎您乘坐华夏航空8192，本次航班机长宋初桐，由京都飞往伦敦，中途降落孟买……”
宋初桐播报完，左手和傅清川一起握住推动杆，联系塔台：“京都地面，夏航8192，停机位432，请求开车。”
“夏航8192，京都地面同意开车，预计离开时间30分钟，开车时间自己掌握。”
宋初桐和傅清川一起，将夏航8192推送进入跑道。
方祈羡和方思琪坐在特等舱内，听着宋初桐的声音传来。
预备飞行时，宋初桐的胸口传来闷痛。
她脸色一白，继续向塔台报告离场条件。
“京都地面，夏航8192位于98号跑道，地面风355度，6米/秒，修正海压1012，温度14摄氏度，CAVOG，时间10点30分。”
傅清川听着她有条不紊的播报，眼眶通红。
塔台此时也听出这么声音的熟悉，急切问道：“夏航8192机长请回话。”
宋初桐忍住胸腔内的阵痛：“塔台，这里是夏航8192机长宋初桐，请求放飞许可。”
塔台内沉寂了一瞬。
一分钟后，压抑着哽咽的声音传来：“夏航8192放行至英国伦敦……宋机长欢迎回家……一路顺利。”
机舱内的众人都红了眼，宋初桐莞尔：“谢谢塔台。”
随着放行许可，8192渐渐冲出跑道，冲上云霄。
宋初桐胸腔内的痛意渐浓，体内像是又把锋利的剪子，将她的心肺寸寸剪短。
她喉间涌上一抹腥甜，铁锈味不断。
宋初桐咬牙，狠狠将痛忍下。
窗外云朵密集，月圆星密。
傅清川打开自动驾驶，偏头看向宋初桐：“感觉还好吗？”
宋初桐的妆容遮住了脸上的憔悴，她眼神亮亮的，像是沉入了漫天星河：“很好啊，我从没感觉这样好过。”
傅清川笑着，眼角却渗出泪：“对不起。”
宋初桐看着窗外的宛如银盘的月亮：“傅清川，月圆是团结的日子吧。”
傅清川偏头看向外面，眼泪顺着眼角滑下。
方祈羡和方思琪解开安全带，来到驾驶舱。
方思琪看出宋初桐苍白的脸色，给她倒了些止痛药：“吃了就不痛了。”
宋初桐却摇头：“我要清醒着，我要清楚的感受到我在云端上。”
方祈羡皱眉，坐在后面的学员位置上，看着宋初桐的背影。
宋初桐看了眼傅清川：“以后我走了，你要回从前。”
“什么？”傅清川哽声问。
“你说的啊，在三万英尺的高空上征服蓝天，你忘了吗？”
宋初桐的声音又轻又柔。
泪水却爬满了傅清川的脸，他咬紧牙关点头：“我记得，我都记得。”
宋初桐靠在椅子上，脑子里又浮现出以前那些美好的画面。
有傅清川，有方思琪，有妈妈……
她扭过头，深深的看了眼方思琪和方祈羡：“我有点累了，你们明天早上能陪我看日出吗？”
方思琪眼含热泪：“睡吧，我明天早上叫你。”
方祈羡微笑，眼里的哀伤却快要溢出来：“还有很多个日出，只要你想，以后都有我们陪着你。”
宋初桐笑着点头，忍着痛靠在椅子上。
梦回10年前，她放学回家，救下方思琪和傅清川搭话的那天。
这次她救下方思琪，路过傅清川时，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心动……
第44章
梦里没有错过也没有痛苦。
宋初桐飞奔进妈妈的怀里：“妈，我好想您，我以后都不会再离开您了。”
宋母拍了拍她的背，两人紧紧相拥。
……
驾驶舱内安宁静谧。
傅清川盯紧仪表盘，放轻声音。
方祈羡一直看着宋初桐背影，一直到后半夜时，才眯了一会儿。
翌日，天光渐渐亮起。
傅清川拿出太阳眼镜戴上，附身去叫宋初桐：“初桐，起来看日出了。”
宋初桐双眼紧闭，毫无动静。
她的左手一直握在推动杆上，右手自然垂落。
傅清川的心头狠跳了一瞬，他快速检查仪器，打开自动驾驶，起身走到宋初桐边上。
他屏住呼吸去唤她：“宋初桐……宋初桐……”
可宋初桐始终毫无反应。
傅清川的心一空，伸手去触碰她放在推动杆上的左手。
肌肤相触的瞬间，冰冷冻人。
寒意立即从指尖侵袭心脏，傅清川死死咬牙忍耐着，泪水却模糊了双眼，大颗大颗低落在地上。
方祈羡和方思琪被他的动静惊醒。
方思琪一把将傅清川推开，伸手去摸宋初桐的脉搏。
还没触碰到，她又收回手，看了眼方祈羡后匆匆离开。
方祈羡双拳紧握，喉结不安的滚动着，双眼满是血丝。
他看起来不是很悲伤，但实则已经时忍耐的极限。
自动驾驶并不能离开人，傅清川回到主驾驶位，他深深吸了口气，声音虚弱：“能把她的尸体……”留给我吗？
“不能。”方祈羡果断拒绝，“她回来的时候，你的父亲见过她一面，我不会让她死后还受你们一家打扰。”
“包括她的母亲，我也会选择一个合适的机会迁走。”
傅清川眸色赤红，浑身像被抽干了力气，只能靠在椅背上。
他的胸口起伏不停，绞痛快速蔓延到四肢，连模糊的双眼都顾不上了。
日出是暖的，带着无险的希望笼罩大地，但傅清川的心已经空了，里面只剩死寂。
这时，方思琪去而复返，她手里拿了一堆特效药，都是世界上最好最顶尖的药。
“宋初桐，起来吃药。”
方祈羡看不得妹妹这样，上前拉过她抱紧怀里：“思琪，她没有遗憾了，她带笑走的。”
“不是，她连今天早上的日出还没看呢！”
方思琪神泪俱下：“她说了今天会起来看日出的！哥……”
方祈羡闭上眼，泪水倾泻而下：ⓈⓌⓏⓁ“思琪……”
方思琪手里的药掉落在地，哭的撕心裂肺。
傅清川不敢再往宋初桐坐的方向看，他安慰自己，没事的，说不定以后……
以后……
夏航8192顺利抵达伦敦，落地的瞬间，方祈羡就解开了宋初桐的安全带，抱着她离开。
傅清川站在原地目送她们离去。
暖洋洋的太阳照在身上，他心脏紧紧悬在空中，手脚都是冷的，冷的世界都生出几分不真实。
傅清川幻想着，他们能救她一次，一定也会有办法救她第二次。
他松了口气，照常回航。
抵达京都的第一件事，他回了傅家。
进门时傅父正在客厅看电视，阮晴还在收拾碗筷。
见他回来，傅父冷哼一声：“我还以为你忘了这个家。”
阮晴扯出一个甜美的笑：“学长……”
傅清川愣了一瞬，视若无睹的回了自己房间，将东西收拾好离开。
出门时，他留下一张卡和最后一句话：“您照顾好自己。”
接着头也不回的出了门，再也没回来过……
他在航司附近买了套房子，每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
沈钺有时候遇见傅清川，会低声问他：“宋初桐呢？”
傅清川眼神空洞一瞬，而后回复：“在伦敦。”
沈钺若有所悟的点头离开。
傅清川似乎也骗过了自己，每次和8192飞往伦敦时都会大街小巷的去寻找。
期盼着能够再次见到宋初桐。
可春去秋来，几十年弹指一挥间。
傅清川独身一人走遍伦敦，直到夏航8192退役，白发苍苍的他也没能再次见到宋初桐。
最后弥留之际，他仿佛又回到了十七岁那年。
宋初桐穿着校服不小心撞进自己的怀里——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