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沈嵇是结拜兄弟,况且孩子们的婚事早在他们出生前就定下了,说出去的话怎么能反悔?”
“可是老爷,你忍心把兰瓷嫁给一个痴呆儿吗?她可是我们唯一的孩子……”
听着贺母带着哭腔的声音,贺兰瓷蹙起眉。
她推门而入,里头正因婚事愁眉不展的两人愣住。
贺母连忙抹去眼角的泪水:“兰瓷,你怎么过来了?”
贺父欲言又止,也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比起他们的苦愁,贺兰瓷从容许多:“爹,娘,我嫁。”
闻言,贺父贺母目露惊讶。
紧接着,贺兰瓷又道:“但我有一个要求,我想去京城一趟。”
与她而言,如今天下太平,只要再看到贺明渊平安,再为贺老将军上柱香,她便再无遗憾。
贺母不解:“你去京城做什么?”
贺兰瓷沉默了会儿才回答:“想在嫁人前去看看京城风光。”
听了这话,贺父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沉。
不知为何,他觉得从前娇气的女儿沉稳了很多,特别是那双眼睛,透着丝历经风雨般的通透。
但面对去京城的要求,贺父还是一口回绝:“不行,京城离此千里,我和你娘怎么放心的下。”
他顿了顿,不再看贺兰瓷的目光:“我已同你沈伯父商量好了,你跟少翎下月十六就成亲。”
贺兰瓷没有拒绝,只是袖中的手慢慢握紧。
夜阑。
城中传来打更声,圆月高挂天空。
贺兰瓷看了眼榻上熟睡的小青,将写好的信放在桌上。
她背起包袱,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
夜色下,贺兰瓷费力地从后院的墙怕处府。
离去时,她不由停下回望贺府。
“爹,娘,等我了却了心中夙愿,我马上就回来。”
第16章
京城,将军府。
漆黑的夜下飘着雨,远处传来阵阵雷鸣。
沁春院,院门上的灯笼被风吹得左右摇晃。
才从军务处回来的贺明渊一如往昔般站在院外,凝着紧闭的院门。
身旁撑伞的小厮小心开口:“将军,夜深露重,还是赶快回屋歇息吧。”
贺明渊嗓音冷沉:“你先下去。”
小厮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行了礼退下。
“咳咳咳……”
贺明渊咳嗽了几声,忍着胸口的震痛上前推开了院门。
即便丫鬟每天都打扫,他每天都来,这里始终透着股荒芜。
若说唯一的亮色,便是贺兰瓷离开前半年在院子西北角种下的桃树,如今也有一丈多高了。
贺明渊指尖轻触花瓣,满是血丝的眼睛噙着深情。
“花已经开了二十遍,你何时回来看?”
他喃喃自语,恍若想把这句不知说了多少次的话印在骨血间。
风掠过贺明渊酸涩的眼角,吹落几片花瓣。
这么多年,他将满心思念的话都说给桃树听,仿佛只要这样,天上的贺兰瓷就能听见。
半晌,贺明渊将被吹落的花瓣一片片捡起收好后才转身离去。
几日后。
太师六十大寿,宴请京中各位大臣。
贺明渊本不想去,却想起太师和贺老将军是旧友,且当初以军功求皇上允自己终身不娶时,太师帮忙说了几句,少不得还他这个情。
府外,贺明渊准备上马车时,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向总管:“我让你嘱咐你的事都妥当了吗?”
总管微微躬身:“将军放心,为兰瓷小姐生辰备下的东西都已妥当了。”
闻言,贺明渊嗯了一声才上马车。
目送马车远去,总管身边的小厮终于忍不住问:“这兰瓷小姐到底是将军妹妹还是妻子啊?祭拜规制都按当家主母来……”
话还未说完,就被总管一个严厉的眼神吓得住了嘴。
总管警告道:“这话要是被将军听见了,仔细你的皮!”
话落,他无奈叹口气:“二十年了,将军还是没能放下……”
街道宽阔,时不时有几个孩童从巷子里窜出,在穿过人群后又钻进另一条巷子。
相比苏州,天子脚下的百姓更显富贵。
贺兰瓷站在曾经不知走过多少遍的长街,凝着眼前熟悉的景象,眼眶发热。
今日的京城比二十年前更繁荣,连百姓们的交谈也少有战事二字。
贺兰瓷擦掉额间的汗,照着记忆中的路朝将军府走去。
只是连日的奔波让她很是疲惫,步伐也有些踉跄。
突然,一辆马车迎面驶来。
“让开!”
驾车侍卫怒喝一声,惊的贺兰瓷摔倒在一边,险险躲过飞驰的马蹄和车轮。
车内的贺明渊掀起帘子,蹙起眉:“什么事?”
听他这么一问,侍卫眼中掠过丝心虚:“是一个不长眼的小丫头。”
贺明渊眸色一暗:“停车。”
马车缓缓停下,贺明渊冷着脸下了车:“我说过,若是不慎冲撞了路人,必须停下安抚,你把我的话都当耳旁风了?”
寒厉的语气让侍卫后脊一凉:“属下不敢。”
贺明渊抬眼望去,之间不远处一个杏色背影艰难爬起。
那似曾相识的身影像一根针,猛地刺在他心口:“兰瓷?”
贺明渊紧缩的眸子颤了颤,双腿不受控制地走了过去。
第17章
贺兰瓷撑起身子,皱着一张脸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京城马车横冲直撞这点倒是一点没变……”
她嘟囔着,不由想起以前前世十一岁那年。
也是在这条街,一辆马车直冲她而去,幸好身边的贺明渊救了她。
思及过往,贺兰瓷沉叹一声。
一路上她都在想,见了贺明渊该说什么。
她怕贺明渊不相信自己就是贺兰瓷,更怕他已经忘记自己了……
贺兰瓷强提起精神,抓紧包袱看了眼身边的客栈,还是继续朝将军府走。
而她身后几尺外的贺明渊,在看到她的侧脸时,眼中的光芒瞬时熄灭。
不是她……
贺明渊袖中的手慢慢攥紧,看着那抹杏色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
他自嘲一笑,整整二十年,自己为何还总以为她还在人事。
良久,贺明渊才转身上了马车,往太师府去了。
半个时辰后。
贺兰瓷终于走到了将军府,看着熟悉的府门,她两眼不觉一涩。
她不由自主地走进去,满心都是久别二十年的故人们。
谁知刚踏上台阶,守门侍卫便冲过来阻拦:“大胆!将军府也敢擅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