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言川闻言,攥紧了手中的缴费单。
医生给出的结论实在是太过模糊,她张了张唇瓣:“那他这种情况,大概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闻言,医生推了推眼镜:“这不好说,运气好就明天,运气不好的话好几年都想不起来。”
裴言川不是第一次感到这种无措,早在昨天看清楚自己捡回家的人是周漓的时候,她就无时无刻的不被这样的无措感包围。
她失魂落魄的带着周漓走出了医院。
阳光明媚。
二人一路无言的回到了公寓。
周漓十分安静的坐在沙发上,裴言川看着他发愁。
她知道周漓是谁,可是如果现在把他送回去,自己一定又会和傅家产生牵连。
眼下关头,报警也不是办法,现在要是报警,到时候警察一定会要自己出面。
裴言川抬眸,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周漓,试图从他的表情之中看出些许端倪。
可是周漓只是十分安静的在那边坐着,什么表情都没有。
二人之间又是一阵寂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漓终于对上了她的目光:“给你造成这些麻烦,我很抱歉。”
裴言川身子一僵,从周漓口中听见抱歉两个字,总觉得毛骨悚然。
没等她反应过来,周漓又开口:“别赶我走好吗?”
裴言川脸色有些为难:“可是……”
可是什么呢?
她自己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周漓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出她可是之后的下文,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裴言川沉默了一瞬,回:“云舒。”
她刻意敛去了自己的姓。
这个行为很是可笑,因为在那七年之中,她总奢望着周漓要是能够回来喊她一声云舒就好了。
可是她没有等到。
想到这里,裴言川心中一阵苦涩。
人的潜意识总是会潜移默化的改变很多,即使她早就下定决心要忘记眼前的这个男人。
“好,云舒。”周漓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别赶我走,好吗?”
“我现在在这个世界上,只认识你一个人。”
裴言川的浑身血液都在叫嚣着,留下他。
可是她唯一的理智在告诉她,不可以。
不能这么做。
见裴言川还是不说话,周漓低垂下眼帘:“我保证,我一旦恢复记忆就走。”
裴言川本就是心善耳根子又软的人,别说是周漓,就算是放一个陌生人有了这样的遭遇在她眼前,她都不会坐视不管。
偏偏眼前的人又是周漓。
她在理智与情感之间来回挣扎,最后稳了稳心神:“……好,那就这样吧。”
周漓眼中一亮,点了点头。
转眼间已经到了中午。
裴言川走进厨房,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餐厅里的周漓。
他眉宇间透露着一股对自己来说十分陌生的成熟,还有一份安静。
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太突然,也是到了现在,裴言川才有机会好好看一眼他。
男人比起两年前轮廓更加锋利,举手投足之前没有了以往的张扬,反而透露着种不怒自威与优雅。
不知道过去多久,裴言川终于收回了目光,打开了燃气灶准备午饭。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厨房嘈杂,裴言川并没有听见,周漓起身开门,便看见一个少年模样的男孩站在自己眼前,眉目俊朗。
在看见自己的那一瞬,男孩紧拧着眉,抬手拽住了周漓的领口。
“你是谁?!”
======第二十章======
周漓还没来得及开口,裴言川便冲出了厨房。
在看见来人是程远年之后,她松了一口气:“远年!放手!”
见裴言川安然无恙之后,程远年这才放开了手。
“你怎么来了?”裴言川有些头疼。
“吃饭啊。”
自从在裴言川家中蹭过一次饭后他就赖上了,在饭点上门的次数越来越多。
到现在也是成了习惯,直接拿着菜上门,就像昨天晚上一样。
裴言川沉默了一瞬才让了让身子:“你先进来吧,等会儿就好。”
三人围着餐桌坐下,裴言川看着毫无礼貌可言的程远年,语带愠意:“谁让你看见人就动手的?”
两年前程远年还是一个十八岁的高考生,看着他考上大学,总有一种养弟弟的错觉。
而这样的错觉久了之后,她真徒生了几分长辈的感觉。
程远年只是低着头扒拉着饭菜,并没有说话。
见状,裴言川还想开口,一旁的周漓反而开了口。
“没关系的,云舒,他还是小孩,我不介意。”
裴言川闻言,手上动作一顿。
她只是觉得程远年这样的行为不礼貌欠教育,半分都没有是在为他发声的意愿。
从昨晚到现在,短短一天不到的时间,裴言川就算是再怎么坚韧的性子也不可能这么快的接受。
她暂且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学习鸵鸟精神,事都已经砸到了头上,索性从容面对,但是对于周漓,她的接受度不高,所以也是能避免交谈就避免交谈。
更何况过往七年,裴言川从来没有发现过,原来他会说“不介意”和“没关系”。
而坐在一旁的程远年则是觉得,八百辈子都碰不上这么一个不要脸的。
“云舒姐。”程远年表情疑惑,“你问他介意了吗?”
看裴言川摇头后,他又看向了周漓:“我问你介意了吗?”
言下之意便是这桌上他俩说话的时候,有周漓说话的份儿吗?
周漓面色沉了下去。
饶是性格再过温和,裴言川也能感受出来程远年对周漓的敌意,在看出来他是在刻意给周漓找不痛快。
“吃饭。”
裴言川只说了两个字,却出奇的好用。
两个一米八几的男人安静的扒拉着碗里的饭,没有人说话。
直到桌上的菜肴全都被扫干净,程远年自来熟的端着菜碟起身走向了厨房。
裴言川则是帮着他一起收拾着桌子。
这一幕落在了周漓的眼中,有些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