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楚宴呢,他看着面前那张恨怒到了极致的脸,冷酷的面容缓缓的浮现出一丝不解,十二年?她说自己与她认识了十二年?送过东西,说过话?是谁?
楚宴拧眉,脑海中并没有这样一个人。
想到‘无双老人’说秦晚如今的容貌并不是真实的,楚宴眯眼又问了一遍。
听到楚宴又一副故作无知询问她身份模样,卿月气的牙齿都在????发颤,讥讽恨意的双眼冷冷的看着他,“你还真是谨慎,都说了这里没有别人,你却依然一副不知我是谁的模样,呵呵,简直可笑。”
面对卿月的讥讽,楚宴眼中愈加冷冽,面容也更加发沉。
他看的出来,面前秦晚的愤怒和恨意都不是假的,而他又想到了那一次刺杀,也是那样一双恨怒到了极致的眼睛,秦晚对她的恨是实实在在,明明白白的,不是基于身份,似是带着血海深仇。
原本以为是因为凤翎,是因为立场不同,她野心太大,如今看来,是她本身就带了对他的冲天仇恨。
可是,为什么?
她到是谁?
她屡次提到了卿云瑶……一个早已死去多年的人。
楚宴心中的疑惑和不对劲越来越大。
“所以呢?你到底是谁?”
楚宴再次问了一遍,声音沉寒至极,却透着压迫之势。
卿月掀起眼梢,见楚宴紧紧凝着她,似要看穿她的皮相看进她的骨子里,她不解,疑惑,愤怒,怨恨,他是装的吗?还是卿云瑶根本就没告诉他,她就是卿月。
于是,卿月便也紧紧的盯着楚宴的的双眼,一字一句道,“我是卿月,楚宴,我是卿月,我没死,我回来了,卿云瑶他没告诉你吗?”
楚宴瞳孔蓦的一缩。
一瞬间尖锐的刺痛让他一下子弯了腰,那痛苦的尖锐感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她说她是卿月?简直荒唐!月儿不是在他的身边吗的?
卿月见楚宴弯了腰,大口大口的喘气,她冷讽一笑,“怎么了?你这是什么反应?被吓到了吗?实在没想到我还能活着是吗?可是楚宴我就是从地狱爬回来了!呵呵……我就是回来找你的,找你报仇的!”
卿月咬着牙齿恶狠狠的说道。
她恨死了,跟她一起长大的少年将她逼成了这个样子。
她明明是笑着说这话,是放下狠话的,可终究是还是红了眼。
楚宴是震动的,迷茫的,他在内心里不停的告诉自己,面前的这个秦晚诡计多端,心狠手辣,说出的话没有一句可以相信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有另外一个声音在脑海中不停的回荡,她说的是真的……
楚宴从来都不是个蠢笨之人。
一切被他忽视的遗忘细枝末节一点一点的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他记起了好久以前,他第一次与秦晚见面,她当时整个人状似疯癫,似是将月儿推倒在地,他逼着她道歉,她却死死的盯着他,临走时说了一句,这么多年你对着我的脸都没有做过噩梦吗?
还有月儿被刺杀,状告宫中之行,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把匕首狠狠的刺穿了他的手掌。
当时只以为她是为了凤翎,可如果不是呢?
心口的尖锐疼痛愈加的明显,他的额头上几乎溢出了冷汗。
还有那一晚,刺客猩红恨怒的双眼,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她说‘我卿月回来了,告诉卿云瑶,若是再敢伤害我的家人,我一定杀了你!’
那时只当是刺客的胡言乱语,故意扰乱他心神,虽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调查了之后便也不了了之。
更有那日木屋卿湛之死,面前的秦晚几乎疯了,反而是‘月儿’面对卿湛之死,表现的并没有那么悲恸,反而更担心的是她的师傅。
不,不能想了。
这是秦晚的阴谋,她想离间他跟月儿的感情,而他竟然真的在怀疑月儿?这怎么可以?这个世上,他可以怀疑任何人,但绝对不会月儿,绝对不会。
卿月看出楚宴的脸色不对,白的有些瘆人,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苦,她心下一片无动于衷。
是知道了自己还活着,所以才表现的这般吗?
卿月看着他这般模样,她长睫轻眨,眼尾带红,却忽然问,“楚宴,你后悔过吗?”
你后悔过吗?
这话像是一把利刃劈开了他的心口,他蓦的抬眼,寒凉的眸光一片猩红,唇瓣都在颤抖,额头冷汗淋漓,他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女子,你说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一句话就让他痛苦到这样吗?
卿月好生不解。
可她的心早因为面前的男子而变得坚硬似铁。
她压低声音,接着又道,“楚宴,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好不好?四年前,我在京城南区心苑茶楼喝了茶酒,陷入昏迷,失去清白,这一切都是卿云瑶所为,是她陷害了我,算计了我,也算计了你,逼着我们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轰。
有什么东西轰然从脑海中炸裂开来。
混混沌沌的迷雾,好似在这一刻终于被劈开了一道口子。
“你让卿云瑶假扮于我,留在你的身边,你说你到底在恶心谁呢?”
似看到楚宴的脸色又白了三分,卿月的语气更为冷毒。
痛苦吗?痛苦就对了!
她受到的痛苦比之剧烈千倍万倍。
“楚宴,我就看着你们如何风风光光、夫唱妇随的走下去,最好你永远爱她,永不抛弃她,但我的脸她不许再用,你们且等着,等着我如何亲手将她的面皮撕下来!”
卿月说完最后一句话,再不去看凤翎一眼,转身就走,背脊挺的很直很直。
她不允许自己露出一丁点的脆弱。
别走!
楚宴痛到了极致,不管是脑袋,还是心口,这痛都似要将他湮灭一般。
他想拦住卿月,可是眼前阵阵发黑,却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于一阵阵剧痛和昏沉之中伸出手,想要抓住卿月的胳膊,却只刚刚碰到了她的袖子,就被她一把甩掉,“滚开,别碰我!”
冷厉无比,又冰冷至极。
终于,他一口血呕了出来!
第195章
一切豁然开朗,剧痛猝然消失。
鲜红的血渍浸在地上,但见一片鲜红之中,一只红色的虫子正在扭来扭去,这画面看起来无比诡异和恐怖。
而楚宴僵硬在原地,呆若木鸡。
他似想到什么一般,猝然回头,却只有被风吹的在半空落下的枫叶,再无那个叫秦晚的女子的身影。
不,不是秦晚。
是他的月儿。
眼泪忽的毫无征兆的落下,楚宴捂住心口痛不欲生,一下子跪倒在地上。
“墨风。”
忽的,他冲着暗影中喊了一声,少年立刻出现。
“去寻个盒子,将这东西收起来。”
他嗓音沙哑,出声吩咐。
墨风领命退下。
风瑟瑟的院子里,楚宴怔愣愣的看着那扭动的红色虫子,那是他刚才从身体里呕出来的,他的身体里面竟然有一只这般可怖的东西。
呕,咳咳咳。
楚宴弯下身体,呛咳出声,咳的眼泪都落了下来!
就在这时,墨风已快速赶回来,看到楚宴这番模样,心中大骇。
楚宴起身,面无表情的一抹眼睛,而后小心的伸出手将那虫子给装到了盒子里,那虫子离开血似有些恹恹的,楚宴当即用匕首划破自己的指尖将血滴了进去,那血红色的虫子顿时又活跃了起来。
他扣上盒子,抬起发红的眼,“将地上收拾干净,今日之事谁都不可说。”
楚宴拿着盒子转身,他要去弄清楚,这个在他身体里的是什么鬼东西。
楚宴带着木盒去了一处偏殿,敲门之后进入,里面披着红色袈裟的大师正在诵经念佛,见到楚宴之后念了一声佛号,“楚施主,为何又回来了?”
“方丈大师,楚某有一事相询。”
楚宴行了一个佛礼,出声道。
方丈大师停下手中敲木鱼的动作,“楚施主,是有何事?”
楚宴上前将手中的盒子递到方丈大师的面前,“大师,近四年,楚某时常心闷难受,伴着头疼晕眩,召见过各种御医症状都不曾见好,直到有幸结识大师,听了佛音才好了许多,今日楚某遇到一人,受了大刺激之下,呕出鲜血,却不曾想血中吐出一虫,楚某不识此虫,遂想到大师见多识广,可认识这东西是为何物?”
楚宴缓缓低声叙述。
方丈脸色终于浮现三分凝重。
他接过盒子打开,血腥味刺鼻,却见那血红色的虫子异常活跃,扭来扭去。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方丈大师大惊之下,几声呢喃。
“大师,这是……”
“是蛊。”
却听方丈道。
“楚施主,书中曾言,以血为媒介,以虫炼化,可成蛊。过程凶险,其蛊邪恶,样式多化,有杀人蛊,血丝蛊,或有情蛊……等等……”
方丈缓缓开口。
楚宴却听的大震,垂在身侧的手猝然握紧。
情蛊?
“何为情蛊?”
“情蛊多为女子所喜,蛊虫炼化过程中以此女的鲜血为引,七七四十九天成蛊,只要喂男子服下,便终其一生都会对其情根深种。书中曾记载,情蛊炼制简单,异成功,体样为红,似与它正对上了,阿弥陀佛。”
方丈大师说完这番话,摇了摇头,道了一声佛号。
而楚宴如坠冰窖,只觉得周身都被寒冷给侵袭了,冰冷到了极致。
情蛊。
原来他一直被情蛊所控,对身边人情根深种。
呵呵呵呵呵,何其可笑?
“多谢大师。”
楚宴哑着声音道谢,将蛊虫拿过来,当场就想扔到地上去踩死,但他似想到什么一般,只是僵硬着手将盒子盖上,而后放进了怀里。
告别方丈大师,楚宴出了殿门,站在院子里,整个人被风一吹,只觉得冷到刺骨。
他今日来南郊寺,是想着带被禁足的月儿出来走走,往年她最喜欢这个时节的枫叶,他是因为心口发闷所以来找方丈大师听听佛音,却没想到会碰上秦晚。
对于秦晚这个人,在他固有的印象里,她虚伪狠毒,满嘴谎言,计谋深沉,不择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