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他在外地出差,接到苏云婉电话的时候是八点半。
班主任却很敏锐的捕捉到其他信息:“时念,现在这么重要的时候,你还去了游戏厅?”
时念低头不语,并没有解释自己只是去劝江渡。
班主任便十分失望的看着她。
最后,江父的王助理向游戏厅确认了时间,一行人没多久就离开了。
但港城一中一向校规严格,网吧、游戏厅这种地方都是明令禁止去的,时念因为自爆了去游戏厅的事,还被校领导和班主任听个清楚,只能和江渡一起接受处分。
不过时念似乎根本不受影响,两人走出来后,她伸手戳了戳江渡。
江渡回过头,发现女孩正朝他伸出手,而她的掌心,躺着一粒薄荷糖。
明明被打成这样,居然……还在用糖来安慰他。
他蹙眉,看向她红肿的右脸,眸光复杂,“为什么要这么做?”
时念第一次来了勇气,将糖塞进他手心,“我只是不想看你被误解,而且,你不应该因为别人而放弃自己,我们要为自己人生负责。”
“江渡,你明明自己也不想这样对吧,我能感觉到你每次在游戏厅消磨时间都不快乐,为什么非要呕这个气呢?我认识的江渡……应该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不该是这样的。”
两人沉默了一瞬,没多久,她听见江渡笑了一声。
“高高在上?你还真把我当成月亮。”
时念本来还有些懵,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在说情书的事,脸唰一下红了。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在,下一秒,江渡就已经扬长而去。
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剥了糖纸,将那粒糖扔进了嘴里。
下午上课,时念照旧把自己的笔记给江渡递过去。
可这次不同的是,之前一直视而不见的人,这次居然接过了她的笔记。
而且这节课,他没再逃课,没再睡觉,那个曾经的江渡,好像在慢慢变回来。
时念心里非常欣喜,她不知道是他终于想通了,还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两人开始心照不宣的努力学习。
虽然仍然少有交流,但时念却很明显的感觉到,她和江渡的距离在一步一步变近。
有一次老师问起大家想考哪所大学,时念忍不住在纸条上写:【江渡,你想考哪所大学呢……】
下一秒,一道低沉的嗓音传来,“京大。”
时念猛地抬头,这才看见江渡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面前,看样子已经看了好一会儿。
她连忙捂住纸条,有一种被戳穿心思后的窘迫。
“你想和我考同一所大学?”江渡挑了挑眉,漫不经心道,“那就一起。”
时念怔怔的看着他,一句普普通通的话,竟然让她鼻尖有些发酸。
她“嗯”了一声,用力的点了点头。
从这天之后,时念变得更加努力起来。
她的成绩考京大并不难,但如果想去心仪的专业,则需要考到更高的分数。
一直就这样,到了上学期期末考试前一周。
一天早上,时念被班主任叫了出去。
教室外,张老师有些犹豫的开口:“时念,警察打电话说,你爸爸好像出了点意外,你去医院看看吧……”
她的眼睛蓦然瞪大。
赶到医院时,时念看到了急救室外面的交警,才知道时建年是过马路时,被一辆酒驾的车撞了。
医生走出抢救室:“抱歉,我们尽力了。”
时念愣愣的看向急救室里的床,她一步一步走进去,看到了满身鲜血,一身酒气的爸爸。
时念以为自己不会哭的。
她不喜欢时建年,这是当然的,谁会喜欢一个常年酗酒且完全不称职的爸爸。
他是一个没有文化、没有能力、一无是处的男人。
可他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没有抛弃时念的人。
8岁时,妈妈抛下他们离开后,时念知道,他也把她当成累赘,他也完全可以像妈妈那样,抛下她一走了之。
可是他居然没有。
这个世界上,唯一肯要她的人,居然是这个一无是处的爸爸。
而现在,这个人也离她远去了,他了无生息的躺在这里,脸上再也没有了暴怒的神色。
泪水不停落下,时念心想,她哭只是因为以后再也没有亲人了。
并不是因为难过。
她伸手整理一下时建年凌乱的头发,轻轻地喊了一声:“爸爸。”
她已经很久没叫过他爸爸了。
时建年的后事并不复杂,大部分的钱都是由肇事者家里出的,交警知道时念的情况后,也一直在帮她操办这些。
陈警官是个老交警了,非常可怜时念的遭遇,还提出如果她生活困难,他能帮她找到愿意收养她的家庭。
但时念还是有些犹豫,便婉拒了他的好心。
她只请了三天假,便赶回学校准备参加期末考试。
可当她回到学校的时候,才发现江渡竟然也请假回家了。
这种时候,如果不是非常紧急的事,学校是不会准高三生请假的。
时念有些着急,难道江渡家也出了什么事?
上晚自习时,班主任朝她递来一张便利贴,“时念,写上你的目标大学,然后贴到后黑板上跟同学们一起,就差你的没写了。”
时念转头一看,果然看到原本黑突突的后黑板贴满了五颜六色的便利贴。
她端正的写下“京州大学”几个字然后署上名字,便走到后面想贴上去。
看着各色各样的志愿,时念的目光却下意识寻找着那个名字,想和他贴在一起。
当她终于看到“江渡”两个字后,眼神却倏然一滞。
那行云流水的笔锋,写着的却并不是京大,而是麻省理工。
她愣了足足五秒,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江渡的名字赫然在上面。
整整一节课,她都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