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舒晚上下打量她一眼:“你该不会是吃醋喜欢方玉吧?”
云绮脸色发红,“我怎么会喜欢这种人我讨厌他还来不及,但我和他既然已经定了亲,你怎么那么不知羞,还要过来横插一脚。”
陆舒晚默默看了她一会,把手帕递给她拭泪:“我知道,你不是讨厌他,而是讨厌我,特别是知道我不是施家人之后。”
云绮不接,将头一扭,用袖子去搵泪。
“你真要嫁给方玉?”陆舒晚问她,“不嫌他穷酸迂腐么?你姨娘答应你嫁么?”
“要你管。”云绮红着眼凶她,“不都是你害的。”
陆舒晚趴在窗口,语气有些闷闷的:“因祸得福,方玉人挺好的,你嫁给他,会过得很好。”
她就说嘛,嫁方玉不是上策,可能还更麻烦些。
“云绮,有时候我真的很嫉妒你。”陆舒晚道,“你的运气一直比我好,疼你的人也比疼我的多,就连方玉,他也是偏心你的。”
她把云绮赶出榴园:“也不是我要招惹方玉,你去你姨娘面前说这些话,看她要如何。”
云绮不解:“你什么意思?”
桂姨娘听云绮在面前诉苦,也不由得吃了一惊,问云绮:“你想嫁给方玉?”
云绮有些懵懂:“姨娘近来不是一直劝我嫁么,再说婚期都定好了,只等大哥哥回家操办。”
桂姨娘愣住,心思百转千回,自前想后,却没料到自己女儿最后妥协,愿意嫁了,连忙拉住自己的女儿:“云绮,你是不是喜欢方玉?”
云绮脸颊微红,撇撇嘴,又摇头:“我不喜欢他只是如今这样,他也算得上是个好人”
桂姨娘终于回过神来,一劝两劝,劝着云绮应了亲事,也把云绮的心也劝动了,这下,真把自己女儿送进这桩亲事里头去了。
大吃一惊的人不在少数,坐不住的人也不算少数。
数日之后,田氏和桂姨娘一道在施老夫人面前说话,说的却是陆舒晚的婚事。
上回施老夫人听田氏说金陵有人求娶之事,原是担心冰人诓骗,害了女孩,这回田氏喜滋滋来,说是眼下恰好有一桩好事,金陵有家江都籍的官宦人家,男方是新任的翰林院侍诏,仪表堂堂,满腹诗书,求娶的是正正经经的正妻。
冰人把男子的画像,家谱,官署名册都带来了,连着那家人在江都的祖宅,地产都写的清清楚楚,施老夫人找人去查,确实是有名有姓的人家。
施老夫人当然有些心动,只是心头仍有些犹豫。
陆舒晚听闻此事,又翻了翻冰人带来的小册子,男方家世背景一笔一笔都写的清楚详实,笑得甜蜜蜜:“这样好的婚事,陆舒晚很愿意。”
“甜姐儿愿意外嫁?”
“祖母这阵子一直愁着我的事情对么”陆舒晚笑道,“我实在给家里添了太多的麻烦。”
“我知道自己这阵子做了很多错事,说了很多错话,有时候发脾气打骂下人,有时候恃宠而骄恣意妄为,有时候又自伤自怨消沉惫怠,但祖母却未曾说过我半个不字,祖母不说,但我心里却一日比一日难受”
陆舒晚微微一笑,揉揉自己指尖:“说句心底话,我在施家白吃白喝这么些年,欺骗了大家,也辜负了祖母的疼爱,近来还闹得家里鸡犬不宁,把三妹妹都害了心头不知有多少愧疚,祖母原就该将我打发得远远的,赶出门去,但今日我还在祖母膝下享福,祖母依旧护我,每每想起,只觉无颜面对大家连王姨娘都走了,我还有什么脸面赖在施家呢我又听说祖母近来又在找冰人帮我相看亲事,若是嫁得近,跟着未来夫君再回来见见祖母和大哥哥,心头也觉得难为情能嫁出去,心头也觉得松快许多”
这个心愿听起来似乎有些莫名,却是施老夫人最合心的打算,寻家外地的好人家让陆舒晚嫁了,多陪些嫁妆,让兄妹两离得远远的,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施老夫人尚且犹豫,陆舒晚却心头大悦,脸上荡漾着笑容,语言娇羞,拿着册子翻来覆去看,施老夫人看她这副模样,又听见她道:“若是我和云绮都有了着落,祖母这下也该宽慰了吧。”
既然陆舒晚点头,施老夫人心头也微有松快,请冰人上门,言谈甚欢,冰人自然欣喜,着人回金陵传消息,不过几日,那家人家还专请了家里的管家和五六个嬷嬷来,颇大的派头,看过陆舒晚,都是十分满意。
但走的不是送嫁的名头,借口是去金陵探看亲戚,施老夫人请田婶娘和孙翁老送陆舒晚去金陵,陆舒晚笑道:“我不喜欢走水路,船上总有些晕,走旱路也不错,沿途可看些风景。”
喜事急急,陆舒晚的那些嫁妆都给了云绮,路上也不便带些大箱笼,故而施老夫人给陆舒晚塞了一叠银票,什么嫁妆都不如黄白之物来得实在,这回出门,陆舒晚把清露明霜和宝月都带上,连着府丁和男方家的人,一行人也是不少,浩浩荡荡的南下。
马车接二连三,嘚嘚地出了施府。
哨子桥上,数名三大五粗的大汉坐在桥墩上歇息,施家的马车缓缓过桥,前头却被拦住,帘外响起个爽朗笑声:“好巧,大家这是去哪儿呢?”
第57章第57章
寒暄之人正是况苑, 说是正好路经哨子桥,要往主家去做活。
天色尚早,不知是哪户人家这样着急, 一大早就要用工干活。
孙先生见况苑, 揖手笑道:“原来是况家大郎, 家里去趟金陵走亲戚。”
况苑“哦”了一声:“金陵?是老妇人要去金陵么?怎么不曾听府上提起过?”
“老夫人仍在家中, 车上是二小姐和田婶娘。”
蓝况两家是亲家,田氏也少不得出面打个招呼, 况苑见了田氏, 弓腰行礼:“亲家太太。”
况苑又问:“要坐车去金陵么?如何不雇船,行船不是更便利些?”
陆舒晚带着三个婢女, 此外又有田氏、冰人、孙先生,两个府丁,还有男方家的四个嬷嬷, 人也不算少, 因此用了三辆马车。
“二小姐在船上发晕,故而坐车去。”田氏也笑, “金陵离得也不算远,走个三四日便到,这阵儿天气又好,边走边赏景也是好的。”
况苑点点头, 眼神滑过几位装束统一, 身着青比甲、额覆帕巾的嬷嬷,微笑道:“我恰好也要出城一趟, 不若和孙先生、亲家太太一道走一程。”
“也好。”
“从来也不曾听府上提及过金陵还有亲戚,要去住多久?”况苑向来话少,今日却有些叨絮, “亲家太太既然要出门,少不得要一段日子,也该让苗儿来送送才是。”
“她如今身子越发沉了,又要静养,不便让她来来回回劳累。”田氏笑道,“也不去多久,几日便回。”
陆舒晚坐在车内,听着外头说话,撩起帘子,朝况苑开门见山道:“也不算是亲戚,有门亲事介绍到家里来,祖母觉得甚合意,男方娶亲急,祖母年迈,不宜出门,故而婶娘和孙先生带着我去见一见,若是好,就承下这门亲,若是不好,再作打算。所以不便对外太过声张,苗儿姐姐那么也未提及。”
况苑话语在嘴里打了个弯,又咽回肚里,看着陆舒晚,微笑道:“大哥儿还有一个月才回来,这样大的喜事,大哥儿知情么?”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陆舒晚微微一笑,“等大哥哥回来再跟他解释吧。”
况苑颔首:“不知是金陵哪家人家有这样的福气?”笑问那三个嬷嬷,“你们主人家姓甚名甚”
“况大哥。”陆舒晚打断他的话,“我能和您说句话么?”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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