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我拟定的第三十三版结婚协议书。”
慕念西递上一叠纸，“厉右年，你还要拒绝我吗？”
厉右年看都没看，直接将文件塞到了车前的储物盒里，里面存放着一沓一模一样的文件。
“法律知识学得不错，再拟下去，你干脆专攻婚姻法吧？”
又是这样，自以为轻松的玩笑，回避她的感情。
慕念西看着驾驶位上的男人，突然有些疲累。
她收回视线，望向窗外。
风景随着车子的启动飞速倒退。
慕念西忍不住想起自己那些追逐。每一次表白，厉右年都以各种玩笑拒绝她。
成年以后，她不再表白，取而代之的是每个月一份结婚协议书。
出神间，手机振动。
慕念西垂眸看去，就瞧见自己哥哥发来的微信：“这周五，妈给你安排了相亲，记得去。”
“不去。”慕念西回了两个字，就按灭了屏幕。
驾驶位上，厉右年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你哥？”
“说起来他怎么想的，竟然让你跟我一起住？孤男寡女，也不怕出事？”
轻描淡写的语气和说法，让慕念西产生了一丝烦躁。
“出事最好！要不是为了和你培养感情，我为什么要搬过来？”
厉右年像听不到她的言外之意一样：“你妈都快把我当亲儿子了，还要怎么培养？”
“那不是还没上户口本吗？”
话怼到这儿，厉右年却不再开口。
车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后视镜上挂着的晴天娃娃嘴角微弯，好像在嘲笑此刻的沉默。
一股冷意穿透了指尖，慕念西给自己找了台阶：“你住的地方离我的实习所很近，方便通勤。”
厉右年“嗯”了声，一切又回到了静谧。
……
车子一路驶到厉右年家才停下。
公寓内。
厉右年站在客厅，指了指侧卧的房门：“你住这里。”
慕念西却直接越过他走到主卧门前：“我要住这。”
厉右年靠着门框：“这里只有一张床，你睡这，我睡哪？”
“一起睡啊。”慕念西淡然地说。
说完，她就要往卧室里走去。
厉右年突然伸出手按在另一边的门框上，横亘在门间的手臂挡住了慕念西的去路。
慕念西脚步一顿，抬头看向他。
只见厉右年微微低下身子，慢慢凑近。
男人身上的清冽香气随着距离拉近席卷而来，两人间的距离近到呼吸可闻。
慕念西紧张的攥紧双手，才遏制住自己想要后退的脚步。
下一秒，厉右年轻笑：“小屁孩儿，装什么成熟。”
他越过慕念西拉走行李箱，直接推进了侧卧：“没得商量。”
慕念西最终还是住进了侧卧。
晚上，慕念西正靠在沙发上看电视。
厉右年穿着西服从房间里走出，明显是精心打扮过。
慕念西有些疑惑：“你要去哪儿？”
厉右年系着袖扣：“带你去吃饭。”
慕念西习惯了他请客，也没多问，直接跟了出去。
豪华餐厅。
厉右年和对面的陌生女人相谈甚欢。
“听说检察官的工作平日很忙，我是做幼师的，平日里倒是可以帮忙顾家。”
女人笑说的话如雷轰在慕念西耳畔，对于这餐饭，她心里忽然升起了个不好的猜测。
此刻，慕念西顾不上礼貌，她看向厉右年，每说一个字嗓音沙哑地不行。
“厉右年，这到底是什么饭局？”
视线对上的那一瞬间，厉右年没有一丝表情：“看不出来吗，我在相亲。”
第2章
夜晚的寒风灌入大衣内，让慕念西感觉到了无尽的寒冷。
对面的男人是她深爱了数十年的人，如今却让她看不透。
“为什么……”慕念西强压住内心喷涌的悲伤，“为什么要带我一起来？”
“因为你会希望我幸福，所以你觉得能配上我的女生一定是最好的。”
慕念西好像听到心脏停跳了一秒。
厉右年够狠！
理由也对到她连反驳都找不到缺口。
慕念西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一字字说：“但我认为，除了我没人能配得上你。”
扔下这句话，她如骄傲的天鹅般，挺直着背脊坐上了计程车。
车门关上的那一刻，慕念西的坚强瞬间土崩瓦解。
她死死攥着手腕上那条厉右年送的蓝色星星手链。
他给自己戴上这条手链时说：“时念是我的公主。”
可如今，她却连备选都不是。
……
厉右年回来的时候，屋里一片漆黑。
他扫了眼玄关处歪倒的凉鞋，便径直来到了侧卧，敲响了门。
“明天你第一天实习，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屋内，慕念西窝身在黑暗里，不想回应。
下一秒，门锁却被直接扭开。
厉右年自顾走进来开灯，来到床边，屈膝跪下：“来试试，看合不合脚。”
随后伸手握住她脚踝，将人拉向自己。
男人的大手骨节分明，又带着炙热的温度，烫得慕念西忍不住瑟缩。
厉右年指间微微用力：“别动。”
直到帮慕念西穿上高跟鞋，固定好腕带才松开手。
他细细打量着，最后满意地点点头：“很好看。”
慕念西视线落在厉右年的面容上，喃声轻问：“你明明说不喜欢我，却又对我这么好……”
“厉右年，你是在钓着我吗？”
她知道自己这话说的很难听，甚至将厉右年对自己的真心好意都往坏处想。
可此刻，慕念西没办法克制自己偏激的情绪。
厉右年抬头与她对视了很久，起身揉了揉她的头：“早点睡吧。”
话落，转身离去。
房门关合，暖意一扫而空。
慕念西呆呆的坐在床上，垂眸看着脚上的高跟鞋，闭眼压下眼中的泪意。
……
翌日一早。
慕念西没让厉右年送，自己打车去了实习的新韵律师所。
却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同校的许晨学长。
“好久不见，时念，从今天开始由我来带你。”许晨面带微笑。
“以后请学长多指教！”
之后，许晨安排慕念西去了解律所以往的案子。
一天很快过去。
下班时，天却开始飘雨，很快暴雨倾盆。
手机上打车软件已经排到了几十位以外，慕念西犹豫着要不要联系厉右年来接自己。
这时，许晨走了过来：“我送你回去吧？”
慕念西有些迟疑，但没有拒绝。
一路上，两人聊着校内的趣事，气氛酣然。
直到车子驶停，慕念西下了车：“谢谢学长送我回来，明天见！”
便转身走向了家。
站在门口的厉右年，将一切看在眼里。
他扫了眼许晨离去的方向：“那男的是谁？”
“许晨学长，我们以前是一个辩论队的，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也在新韵，现在是带我的律师。”
厉右年听着慕念西的介绍，目光却落在她弯起的嘴角：“他有女朋友吗？”
慕念西微愣：“问这个干什么？”
厉右年视线低垂，慕念西看不清他双目中的情绪。
只听到他说：“他看起来人不错，和你很合适。”
第3章
扔下这句话，厉右年就转身走进了屋内。
慕念西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有种迈不出脚步的麻木感。
直到厉右年转头看来，她才强忍着心脏处的刺痛走上前。
慕念西尽量平声问：“你刚刚的话是认真的？”
“你也到了该恋爱的年龄，谈谈挺好。”
厉右年给的理由，慕念西无法接受。
“只是因为这个吗？还是因为你迫不及待的想要把我推给别人？”
她紧盯着厉右年的面容，想要从男人的神情中看出真假。
厉右年的眼中充满坦然：“我只是希望你幸福。”
这句话真诚又坦荡，慕念西无力地垂下头，露出纤细的后颈。
“你不明白，什么对我来说才是幸福。”
厉右年喝水的动作倏然顿住，看向她的眼里有一瞬间的复杂。
慕念西没瞧见，她大步越过了男人，径自回了房间。
厉右年看着紧锁的房门，闭眼捏了捏眉心，再次睁眼尽是淡漠。
屋内，慕念西倒头在床铺上，眼睛盯着挂灯，瞪到眼睛酸痛才忍住了眼泪。
……
这天后，慕念西没有再和厉右年说过话。
直到周六，厉右年突然要带她去参加同事聚会。
慕念西不想去，但她回过神已经坐在餐厅里。
身旁，厉右年正和他另一边的女人聊得火热。
旁边人瞧着不忘打趣：“看看人家傅大检察官和林倩，这么多年朋友怎么跟小情侣似的，如胶似漆！”
厉右年没有反驳。
而林倩也只是看着厉右年害羞一笑。
看着这一幕，慕念西像是被捏住了脖子，呼吸不畅。
“我有点不舒服，出去透透气。”
她扔下这句，匆匆离去。
厉右年看在眼里，跟着起身：“我出去看看。”
阳台上的寒风刮入衣领。
慕念西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轻易认出了厉右年。
想到刚刚桌上听到的一切，她转过身：“林小姐好像很喜欢你。”
厉右年没有半点意外：“你看出来了。”
慕念西怎么看不出来？
林倩看向厉右年时眼里几乎要溢出来的爱意，和自己是多么相像！
她问出心里的担忧：“那你呢？你会回应……她的喜欢吗？”
厉右年推了推银边眼镜：“不会。”
慕念西松了口气，却又为自己和林倩感到可怜。
“就像你不会回应我一样，是吗？”
厉右年慎重地说：“你以后会遇到回应你爱情的那个人，但不会是我。”
慕念西喉咙一梗，再说不出话。
这时，林倩推开阳台的门：“司城？”
厉右年回头看了她一眼，旋即揉了揉慕念西的头顶：“不想待在这儿就回家吧，早点睡。”
说完，他转身走向林倩。
慕念西想追上前，可脚像黏在了地上。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从来不属于她的男人越走越远……
深夜。
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是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着凌晨一点。
